《仰望天空的少年》詹景安

44、刺鸟的歌唱

　　第二天早上的课间操时没有看到肖治银。跟之阳去小卖部买东西时遇到润柳和柴商浩，润柳看着和之阳在一起的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就先跟柴商浩离开了。
　　“听说没有听说没有？肖治银跟谢小溪复合了喔！”我和之阳一进到教室，就有人特意大声地开始在教室里嚷着。不用怀疑，那些人就是大姐头和扬大痣那帮人。
　　“这么说来，某些人岂不是要美梦破碎了？！”另一个夸张的声音。
　　我知道，她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之阳轻捏了一下我的手，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然后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好。
　　“唉，人家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人家两情相悦。听说肖治银今天没来上课就是因为昨天救谢小溪受了伤呢！你说人家是不是关键时刻见真情？”
　　“就是说啊，以前爱得死去活来的，哪能真的说忘就忘？！……我看哪，某些人说不定还天真地以为肖治银喜欢过她咧！呵呵，真好笑！”
　　“哈哈哈哈！”……
　　我打开自己下一堂课的复习题，径自地做了起来。周围嘻嘻哈哈的笑声终于慢慢地小了下去，然后只剩下说话的嗡嗡声。我知道我的沉默换来了自己最终的胜利，大姐头她们那帮人以为可以借肖治银和谢小溪复合的事情来打击我，可是她们没想到我竟可以做到如此的平静，所以她们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地在一旁说些不着边际的风凉话。她们这种人真让我同情。
　　可是，她们说肖治银为谢小溪受伤了……肖治银他，伤得重吗？
　　下午放学的时候遇到跟一群人一起准备去医院看肖治银的润柳。她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他，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
　　我跟着一路沉默的众人走到了医院，在越接近肖治银病房的时候心情越是复杂，只得停住脚步跟在众人的后面。我告诉自己只是来看看他的伤势重不重，看一眼他的状况马上就走。
　　结果我还是看到了坐在肖治银病床旁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为他削着苹果的谢小溪，以及安安静静地吃着她削的水果的肖治银。那小子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点应该没什么大碍。我没让他看见我就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了他的病房门口。
　　我记得以前肖治银为救我而躺进医院的那会儿，我削苹果给他，他却没什么兴致地咬了一口就毫不客气地扔掉了，嘴里还莫名其妙地说着那是什么烂苹果！
　　原来这就是差别。
　　我轻轻地摇了一下头，逼自己扬起嘴角下了楼。却没想到在一楼的大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松江！他正拿着一个水壶往医院的供水区走去。
　　我没有像上次在庭道家门口那样立即叫住他，而是在角落里静静地注意着他，等他再提着水壶回来时，我看着他走向了大厅另一头的走廊，并且走进了一间门口有两个人把守站岗的病房。
　　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我走到那间病房门口远远地透过那扇病房的玻璃窗看到里面病床上闭着眼睛安静而脆弱着的庭道时，我的心里还是冷不丁地一下子变凉。
　　我甚至看到了病床边一个长相颇有威严的大伯，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跟躺在床上不知还有没有意识的庭道说话。好久没见的钢丝头王雪樱也一脸安静地站在那个大伯的椅子后面，用一种心疼又近乎于迷恋的神情注视着在病床上躺着的庭道。
　　“喂！这里拒绝探视！到一边去！”我被病房门边站着的其中一个长相强壮的大哥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大跳。只得找错病房似的又装模作样地往隔壁的那一间病房走去……
　　“卡擦！”我抓着门把手，扭开了庭道旁边的那间病房门。
　　“……”病床上和病床边有几双望着我疑惑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就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走！”我尴尬地向他们解释着，然后又轻轻地打开一条门缝向走廊那边望去。
　　大概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看见庭道的病房里走出那个大伯和王雪樱等人。可是他们走就走呗，为什么还把那两个一直守在庭道病房门口的两位大哥留下！
　　我在心里哀悼了一声……
　　“对不起，打扰了。”我看见大伯等人离开走廊再看不见之后，马上转回头对这间病房里的人道歉，然后飞快地溜了出去。
　　“哥哥，这里躺着的是我认识的人。我想进去看看他，可以吗？”我来到庭道的病房门口，对着刚才没吼过我的大哥诚心诚意地请求着。要我去求刚才那个大嗓门的大哥，我看还是算了吧！
　　“到一边去。”这个大哥冷冷地掐灭了我的希望。
　　“……我真的认识里面的人，您就让我……”我突然看见松江的脸出现在病房门里的玻璃后边。看到了我的脸之后的松江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最终还是无奈地开了门，说了一句：
　　“让她进来吧。”
　　我如领皇令般在两位可怕的大哥的注视下钻进了庭道的病房。我急切地奔到了他的床边，庭道的脸色发白，呼吸微弱，赤裸的肩上甚至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松江？……”我疑问地看向在一边的松江。
　　“……庭道跟达叔说他要脱离组织。”松江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心里复杂难理头绪，心口起伏异常。
　　“心口上那一刀也是他自己扎的。”松江平静的语调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望着病床上安静而脆弱的庭道，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庭道，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是吗，庭道？
　　“他觉得要跟你在一起给你幸福，唯一的方法就是离开组织。”松江递给我一杯水。我木讷地接在手里。松江的声音却又分明传来，“那一刀差点要了庭道的命……他想用实际行动来表明他要离开组织的决心。当时不仅是我，就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连达叔也给吓到了……我们慌忙把庭道送来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幸亏送来得及时，不然……”
　　“傻瓜！傻瓜！……”我的眼泪一直掉一直掉。你真的是个傻瓜，庭道！你所谓重要的事就是要回去说清楚，想要恢复自由跟我在一起，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只是为了跟我在一起？……你是笨蛋吗？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的，不值得……
　　我所有的不安与猜测都在那一刻化成了一股巨大的悲伤。我甚至不相信你，怀疑过你呢，你一定不知道吧庭道……在你为了想要跟我在一起往自己身上扎刀子的时候，我却在小心眼地怀疑着你……对不起，对不起啊庭道……
　　我想起庭道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因为想着妈妈想着我，才活到今天的……
　　想着妈妈想着我……
　　可是现在吴妈妈已经不在了，庭道你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即使拼了性命你也要跟我在一起是吗，我的傻庭道……
　　我在松江无可奈何以及特别郁闷的注视下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自己擦干眼泪打起精神。是的唐三彩！你必须打起精神来了！现在庭道在这世上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你一个了，你必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虽然帮不了庭道什么，但在精神上却可以给他最顽强的支持。加油唐三彩，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加油，唐三彩你一定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