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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09章 自欺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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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记直到有一天中断了,因为奶奶去世了。
不幸的事情往往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卷地而来,初二的下学期,奶奶去世了,这对我是一个偌大的打击。我完全没有来得及相信与接受这一个事实,于是我长时间萎靡不振,学习成绩也每况愈下。奶奶的突然离开实在是让我料所未及,使得我全身的注意力从林依琳身上转了出来,我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因为这是我平身第一次面对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离开,彻底的离开,并且是在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
这段时间里,我每每闭上眼睛,我就想起了那个冬天的房间,那个奶奶特意为我留下的房间,尽管我常年在城里,但是房间里依旧十分干净。想起小的时候每次回家都是奶奶带着我睡,睡觉时我缩成一团,脑袋埋进由一堆毫不相干的东西编搭成的安乐窝里——枕头的一角。每天睡觉前奶奶都会把被子握热乎然后再让我入睡。如果遇到冰霜凛冽的大寒天气,每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奶奶已经升起了一个红红的炭火。记得一个大雪天奶奶怕我冷,于是把炭火送到了我的屋子里,后来忘记开窗子通风,半夜奶奶起来看我才发现我已经昏迷不醒。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正堂屋中间的席被里,一睁开眼就看见奶奶坐在一旁哭个不停。我常常会想起奶奶曾经教我的人生哲学,没有燃尽的木柴只有毕毕剥剥才会旺。在乡下尽管房屋破烂,但是常常摇曳的火光忽闪忽闪地扫遍全屋,形成一个无形的暖阁,又像在房间中央挖出了一个热烘烘的窑洞;热气所到之处构成一条范围时有变动的温暖地带。从房间的旯旯旮旮,从窗户附近,换句话说,从离壁炉稍远、早已变得冷嗖嗖的地方,吹来一股股沁人心脾的凉风,调节室内的空气。
我想起了夏天的那个房间。那时人们喜欢同凉爽的夜打成一片。半开的百叶窗上的明媚的月亮,把一道道梯架般的窈窕的投影,抛到床前。人就像曙色初开时在轻风中摇摆的山雀,几乎同睡在露天一样。很多时候,我常想起了老家的房子,它的格调那样明快,我甚至头一回睡在里面都没有感到不适应。细巧的木柱子支撑住天花板,彼此间的距离相隔得楚楚有致,显然给我的大床留出了足够的地盘;有时候正相反,我想到了那间天花板又高又小的房间。我常睡不着,我一连几小时竭力想把自己的思想岔开,让它伸展到高处,精确地测出房间的外形,直达倒挂漏斗状的房顶,结果我白白煎熬了好几个夜晚,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忧心忡忡地竖起耳朵谛听周围的动静,鼻翼发僵,心头乱跳,直到习惯改变了窗帘的颜色,遏止了座钟的絮叨,教会了斜置着的那面残忍的镜子学得忠厚些。固然,奶奶身上一直有一种香草味,因为园子里种满了香草。如今香根草的气味尚未完全消散,但奶奶的身影却再也寻不到了。
奶奶永远的离开了,慢慢地我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流传下来的古训完全正确:时间能够忘掉一切。
初三的上学期,突然有一天,妈妈告诉我她要和一个姓杨的叔叔结婚,当然妈妈只是以一种征求我意见的口腕。但是我没有做出任何言辞的回应,只是保持着沉默,因为听到这样的说不上好坏的消息我已经再次濒临崩溃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开始不理妈妈了,我甚至开始逃学了,我试图打电话给爸爸,但是却没有联系上,在这样的时候我多么希望爸爸能够安抚我,但是我却一直联系不上他。我对爸爸已经彻底的失望了,远比以前的任何时候。我没有别的依靠了,于是我偷偷的离开的了昆明,回老家找爷爷去了。老家就剩下爷爷一个人,我骗爷爷我放假一个周,想他所以回老家来看他的,我完全没有和爷爷说妈妈要结婚的事情。
我没去上学的第一天早上,王舒予就打电话给我妈妈,问我为什么没去上学,于是妈妈就着急了。王舒予是我大姨妈家的表妹,自然也是妈妈放在我身边的忠实卧底。妈妈几乎联系了我所有的同学和我不知所踪的生父,还有我昆明的所有的亲戚,却都没有找到我。城里没有寻到我,两天后才回乡下找到了我,妈妈见到我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也没有责备我的不辞而别。
我们回家了,妈妈又把外婆接到家里,以免除我和妈妈之间的无语的冷战与不融的气氛。外婆一周后告诉我妈妈取消了和杨叔叔结婚的决定。尽管如此,初三下学期,我还是决定离开家,当然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学习任务重,中考迫在眉睫,所以我成为了住校生。
……
临近毕业了,校园的气息陡然变得伤感起来,所有人都在复习的忙碌中东奔西走。除此之外,我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沓沓装帧精美的同学录,送出去,再收回来,一遍一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话语,有伤感的,有鼓励的。不论如何,这些都是最温暖的回忆了。
我也收到了林依琳给我写的同学录,刚劲的字体里透露出一丝温顺与坚韧,当然,这只是我自己这样认为的。我兴奋的反反复复的翻阅那张同学录,我看着她的爱好,兴趣,以及很多她对自己的看法,不管她写的是真是假,看着这洋洋洒洒的文字,能够保存下这最美好的回忆,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也收到她给我的同学录,那是一种忧郁的淡蓝色的信纸。我的同桌肖春明也看到了,开玩笑的说,该表白就表白吧,要不然黄花菜都凉了。我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到底应该给她写些什么呢?我对她的所有情感都倾注到了两年多的暗恋里,难道真要将这一切全部向她倾诉吗?
或许,孤注一掷吧!
在夜晚的台灯下,我将所有的情感宣泄到了那张薄薄的纸上,从第一次的对视,到最后一次的微笑。在写下最后的一路顺风时,我忽然又感到了害怕,如果将这一切戳破,那样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我不敢赌,如果她对自己不屑一顾,那么这样的一切是不是到了尽头了?我的大脑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却始终没有答案。
第二天,我假借那张同学录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又向她要了一张,只不过花了一节课的时间我便写好了。在递给她的那一刻,她依旧是那样热情洋溢的笑着,“你的字不错嘛!”林依琳说。
我微微笑着,心却如同针扎般刺痛,那份我早已写好的同学录被我藏在了床前抽屉的最里层,我始终不敢拿给她。那么,这段有始无终的暗恋,真的将随毕业就消散了,或许多年以后,我们偶然会在大街上遇见,微笑着点点头,擦肩而过,而已吧……
不得不说,这一天终于到了,这一天是2003年的七月五号,我的通讯录在班里已经写完,我的暗恋日记也中断了整整8个月。不论我们愿不愿意这一天总是会来的,这样的日子,在中国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这是中考的最后一天,中考结束就意味着初中生活将画上句号。也就意味着我们彼此将分开,至少没有理由让我再次制造各种偶遇和激发出各种暗恋的动力。
考完最后一门之后好多同学都收拾东西回家去了,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同学。我的内心充满着烦闷,我憋不住了,我冲到了林依琳的宿舍,不过当我进去的时候可什么人也没有,此时此景我的内心真是心如刀割,晴天霹雳,心凉到底。我的意识与直觉迅速做了断定:她回家了,可我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给她听,然而她这样就悄悄离去了,郁闷顿时在我心底生了根。
“哎,大家都走了,真没劲,真无情耶!”我站外林依琳宿舍门口感叹万千。
“你干麻呢,发什么牢骚呀!谁惹你了,高文。”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入了我的耳朵。
我回头一看,原来林依琳在隔壁同学的宿舍里帮同学收拾东西。
“高文,你今天没回家吗?什么时候走,今天不走吧?”她问道。
“那你什么时候走呢?”我低头细语。
“你不走我也明天走,反正明天我爸正好来昆明,和他一起回家。”
“我也明天走!”我匆匆回答,回答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过会儿和同学去吃晚饭,吃完饭后去找你,找你们说说话。”林依琳吞吞吐吐,好像舍了舌头。
“嗯,好的,那你去吧,小心点!”我随口支语。
此时正好我的好兄弟肖春明四处寻我。
肖春明自从初一开学后就和我同桌,三年来我们彼此没有割舍,这是人生中难得的幸运。我们成了最好的死党,他的老家和我的老家是同乡,一直以来他都是我们班级里的大哥大,因为我上学的年纪较小,初中岁数也是班里最小的,加上初中时好像是没吃好,还没发育完整,个头也不见长,所以三年的初中时光,肖春明没少照顾我的,把我当弟弟一般,我们玩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