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AD/GGAD]死亡的主人》白柠

10、第十章：送给他温暖与哀伤的羊毛袜

　　不多时，猪头酒吧里破旧的餐桌上就铺好了簇新的洁白桌布，放满了菜肴。香气扑鼻的百果馅饼，浓郁醇厚的奶油浓汤，松软金黄的烤土豆，杏仁蛋白的圣诞蛋糕，加了白兰地的圣诞布丁。高潮是一脸笑容的阿不思端上来烤得金黄滋滋冒油的烤火鸡。哈利端坐在桌前，感到心里的幸福正在滋滋地往外冒。
　　每道菜都迫不及待地尝过之后，哈利得出了一个结论，阿不思烹饪的水准绝对足以和他的魔法才华比肩。鉴于这说的是当代最伟大的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这句话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这个完美的男人连做菜都像是完美的艺术表演，比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们不知高出了多少段位，特别是口感绵密滋味曼妙的甜点。他默默地许下了自己的圣诞愿望，希望可以一辈子都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
　　到了拉圣诞爆竹的环节，阿不思的爆竹里爆出一顶翠绿色的女帽，阿不思咯咯笑着把它戴到了头上，而哈利发现那看起来竟意外地和谐。可能是美味佳肴和白兰地的作用，阿不福思似乎看起来比往常和他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好了一点，开始抓住哈利唠叨他哥哥小时候过圣诞的糗事，阿不思则在一边耐心地听着，并报以好脾气的微笑。
　　享用完丰盛的圣诞晚餐后，阿不思提议大家开始交换礼物。阿不福思给了阿不思一整瓶特制的火焰威士忌，阿不思欣然接受了，送给哈利的则是半打黄油啤酒。阿不思则送了哈利一本《关于变形术你所不知道的事》，看起来似乎是一本很有趣的书。
　　“谢谢，教授。”他小心翼翼地从阿不思手中接过书，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他取出自己为邓布利多兄弟准备的礼物，两双金色与红色交织的羊毛袜。哈利期待着看到邓布利多兄弟收到礼物的笑容，却不料阿不思脸上的神情凝固了，阿不福思脸上则阴云密布，他猛地立起身，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大步走出了猪头酒吧，只留下身后大门重重合上的声音。
　　哈利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只是怔怔地看着阿不思，不知所措。
　　阿不思的蓝眼睛里溢满了悲哀的神情，很久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哈利，谢谢你的圣诞礼物。它很好，只可惜它让我们想到了一件伤感的往事。”
　　“对不起，教授，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哈利一时手足无措。
　　“不，没关系的，应该是我说抱歉，本来可以让你过一个更快乐的圣诞夜的，可惜气氛被我们破坏了，因为一些很久以前的，记忆碎片……”
　　他眼神恍惚地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迷离的暖黄色光彩让他想到了很多年前一个小女孩的头发，在圣诞晚宴的桌边，反映着烛火的朦胧光辉。那时他英俊的父亲带着两个儿子装点着圣诞树，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笔挺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线条在烛光的刻画下格外清晰。母亲则温柔耐心地教着妹妹如何编织毛线，微笑着看着妹妹在纠结的线团中理出头绪，简单的花纹一点点在粉嫩的小手中成形，就像娇嫩的花瓣神奇地在精灵的手中舒展。那时妹妹说要给家里的每个人织一双羊毛袜，因为她最喜欢羊这种动物，她要织出红色的袜子来配哥哥们的头发。阿不福思开心地笑了对妹妹说以后要养很多很多山羊，阿不思纠正说绵羊的毛才适合织袜子，阿莉安娜却说没关系我就喜欢山羊，然后一家人就都笑了。
　　纯净安详的冬天悠悠过去，野草疯长的夏天到了。妹妹变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她的神情，永远像一只受伤的、被遗弃的小动物。尖尖的苍白小脸上镶嵌着一双过分大的蓝眼睛，那里面幼童时期纯真活力的光永远地熄灭了，只剩下在破败大地上漫无目的行走的躯壳。她就这样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躲在心灵的角落里，给自己搭建了一个封闭的壳，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受到世界的伤害。任何细微的响动都使她心惊，让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抬起头来惊慌地张望。每次阿不思对上妹妹的目光时都会避开，因为不忍心看到她那惊惶和畏惧的眼神。
　　因女儿受的伤害而疯狂的父亲进了阿兹卡班，还没来得及穿上妹妹亲手织的羊毛袜。阿不思终生都反感摄魂怪这种邪恶的生物，特别是当他想到父亲，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阿兹卡班冰冷的铁栏里，直到最后都无法摆脱未能保护家人的梦魇。
　　母亲全身心地投入于保护妹妹的秘密不被外界发现，不让她受到自己魔力暴动的伤害，再也没有心思教妹妹织袜子。形容憔悴的她把全部的生命力都倾注在如脆弱玩偶般的妹妹身上。阿莉安娜如混沌黑洞般的精神状态吞噬了她们两个人的生命力，直至最终吞噬了坎德拉自身。阿不思发现自己有时会在在心底暗暗希望，妹妹永远都不要从她头脑里封闭的错乱世界中醒来，因为她将无法承受伤害了母亲的灵魂重负。
　　在妹妹精神状态好一点的时候，兄弟俩会带着妹妹到院子里坐坐，晒晒久违的太阳，不让她在幽闭的屋子里枯萎发霉。阿不思记得，那个时候的妹妹皮肤是半透明的，在阳光的直射下，皮肤下细小的蓝色血管脉络都清晰可见，薄薄的、时常颤抖的双唇在阳光下慢慢绽放出一个小小的微笑。阿不福思就会觉得这一天过得很满足了，而苦涩的滋味却会在阿不思的胃里翻滚。这个时候的妹妹总是会拿出两双没有织完的羊毛袜，一点一点努力编织着，似乎她还记得与哥哥们的约定。尽管她的精神状态让她很难集中，也扼杀了她的创造力，她只能织出最简单的线条了，而且织得很慢很慢，可每次阿不思看到这两双未完成幼稚的袜子时还是有想哭的冲动。
　　日子就这样在死气沉沉的生命灰烬中缓慢蹉跎着，直到那个金发耀眼得如同从太阳中走出来的快乐年轻人来到他面前，提醒他曾希冀过的生命的无限可能性，他被这个年轻人和自己心底激荡的梦想所迷惑了。在被爱冲昏头脑的时候他并未发觉，直到以后才回想起来，那时盖勒特看到自己的妹妹和她手里的旧袜子时神情是那样冷漠，就像看着一团缠在脚上无法摆脱的烦人破布。
　　然后是那个世界从此改变了的日子，当邓布利多兄弟与格林德沃拔出魔杖相向的时候，阿莉安娜像只受惊的小鸟冲到他们之间，拼命地挥动着胳膊想要阻止。然而当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骤然飞扬的尘埃落定，那具小小的，像只小动物的身躯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无辜的蓝色大眼睛依然睁着，里面却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手里依然紧紧地抓着两双撕破了的袜子。
　　羊毛袜，阿不思最想得到的圣诞礼物，也是最深的往日伤痕。当许多年的光阴逝去，表面的皮肤似乎已经结痂平复，日子看似回到平静的正轨。可当某颗旧日遗留的钉子划开伤口，就会看到下面依然淋漓的鲜血与可怖的疤痕，然后平静的情绪开始脱出轨道，旧日的噩梦开始泛上心头。那是刻在心脏背面的情之伤，那是烙在灵魂深处的悔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