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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话:冤家聚头 ...

  •   夜绝泪跑出皓月国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待她浑水摸鱼摸进北寒国的时候,她终于病倒了。又东躲西藏,各种赖账偷吃,整整调养了一个月,才下得了床。听闻京都近期忙年,估计在那里找一份临时工,凑合过着,便眼巴巴地要跑去京都。
      京都好啊。达官显贵都在京都。到时候只要有机会,随意投奔到哪里,都会有个好去处。再加把油混进宦海,便可以了却父亲的心愿了吧。
      北寒国已经开始下雪,忽而下很大,忽而只有像柳絮一般。夜绝泪染了风寒,只好又躲在一家黑店卧了整整七天。待她终于可以走了,红色的灯笼都悬上门户了。市场争相抬价,连中等布匹都涨价不少,夜绝泪只好每晚出没在打更人身后,忽的一下剥了打更人的大皮衣,然后像老鼠一般地溜走。有几次碰到个游手好闲的壮汉打更人,差点没被他们追死。
      庙会也正盛,隔三差五就有一场庙会,届时万人空巷,徒留夜绝泪一人在旅店中裹着打更人的破衣服瑟瑟发抖。
      北寒的雪一连下了好几天。
      此时的夜绝泪在临经京都的一个繁华的都城里,晃荡进了一家豪华的茶馆。抬头便是沉香做的门匾,门匾上镀着一层薄金,用刚劲的行书写上“茗香楼”三字。一看就很有档次。她灰溜溜地摸进去,本想蹭一下茗香楼中温暖的火炉,但是几个貌美的茶娘一直看着她,她只好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无奈地聆听着四周的聒噪声——
      她实在没钱撑到京都了!
      哥哥给她的簪子不见了。她本来就心情烦躁,结果那毫不含糊的老太婆拿走了她身上的玉佩。身上的钱财本来就不多,该当的都当了,该买的都买了,又要吃又要穿又要住,就差没到青楼卖艺不卖身了。
      本想好好打听一下整个北寒国的概况,结果路上的人都没把她这个敌国的人放在眼里。一般都是抬起眼皮说“不清楚”,不冷不热的,尤其是这个城市的人。
      这家茶馆也不含糊。今天的茶客似乎都集中在一楼,也不知道茶楼在弄什么表演或是活动,上面一层的雅间全被包了,楼下是几个茶娘忙忙碌碌地为茶客沏茶。她一屁股坐下时,便有好几个妙龄少女给她上茶,之后笑吟吟地递上一张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十贯铜钱。夜绝泪只好忍痛拿了十贯铜钱,才发现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她只好赖在这里不走了。
      茶馆的茶娘以为她是个有钱的小主,分外殷勤地向她介绍了这个繁华的都城,朝里管它叫素州。这里是北寒国第三大的城,繁华富饶仅次于皇都,一点都没看出战乱的人心惶惶与经济的紧张。夜绝泪不得不承认,衰败的皓月国是绝对比不过这个鼎盛的国家的。
      四周都是有钱人和一些文人。她坐在那不知所措地看着人群,忽然听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与名媛贵人碎碎地嚼着舌根:“你知道吗,楼上有一户大家,包了整个茗香楼的贵宾席,在听戏呢。”“圣上!哪家公子这么有雅兴?真是有钱没地儿烧。谁不知道茗香楼是全国最有名的茶楼!这包场费,啧啧啧,真是亏的他烧了!”一个穿的跟花鸡一样的女人掩着涂得煞白的面,夸张地惊叫着。
      中年女子嚷了起来,“人家比你有钱的多!你家那点算什么!听说是哀王爷秋靖霜,就是那个皇上的六堂弟,他娘是胡人那边的贱骨头。好像还有个胞弟乐王爷,不过好像送到胡疆那当质子当了好久。他可是把黄金当成铜钱花的。刚刚上楼时见到了,长得真是一脸狐媚相!那脸,那眼睛,那眉毛,生的……;啧啧,烟火像啊!”
      “喂,婆娘,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楼上那位公子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古怪,据说和皇上的关系更不一般。别看你家官人是朝廷官员,他可是一样杀的!”一个一脸福相的中年人瞪了碎嘴女人一眼。“我、我家官人,怎么会抵不过一个小小的王爷?”中年女人有些鄙夷地看着男人,翕动着香肠嘴。
      一脸福相的中年人说道:“听说这位王爷和皇上的关系不一般啊,宫中还要穿王爷和皇上断袖情深呢……”
      夜绝泪啜着茗香,竖着耳朵听着。那女人的官人似乎是朝中的命官,所以她说话的口气都是趾高气昂的,把皇宫里的八卦事抖落抖落个干净,说的真是天花乱坠,以假乱真,比茶馆里说书的那个“秃羊胡子”说得还要生动,还要传神,上至帝君准备立后,下至一个宫女被太监非礼,无奇不有,讲到她大红色的红的嘴角泛出一丝丝白沫,口干了才喝一口茶水。估计被他夫君听见了一定会被吊起来打。
      “听说,哀王爷最近好像在招聘侍卫,薪水不菲……;”本来昏昏欲睡的夜绝泪听见“薪水不菲”四字终于打起精神来了,现在她有点像财神爷的小金童,一听见钱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却想不到门口一声巨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去了:只听几声骂骂咧咧,一群披头散发的人冲进了茶馆。
      为首那个乍一看虎背熊腰,虎着一张脸,散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他的脸,透过打油疙瘩的头发似乎可以看见他面露凶光。
      “婆娘,拿你们店里有钱的来!”
      为首的一人撕着嗓子,赤红着眼,等着茶娘们,面露凶光。
      可是茶馆依然沸腾,根本没人理他们。
      真是好生凄凉……夜绝泪腹诽道。这世道,连个歹徒都做不好,明明是来抢钱的却被被抢的干瞅瞅,唔,干瞅瞅的人还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不知作为歹徒有多没面子……
      “你们快给老子钱啊!”“歹徒”视乎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尴尬,急忙忙亮出了刀,夜绝泪正有几许紧张,可是四周依然热闹,根本没人理这些来势汹汹的歹徒。
      这群看似白痴的歹徒们在门口站了半晌,又是悲戚的一声嘶吼。他们凄凉地站在门口,面容悲催地看着热闹的人群。终于有个穿得与众不同的茶娘,梳着云鬓,头戴金簪,身着一袭华贵的绿色的春罗裙,拐着脚,尖利地说:“皓月国的乞丐,快滚!傻子才给你钱!”
      歹徒们气得发抖,却意外地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动。
      女人冷笑一声,端起一盆废弃的茶水,泼向了那几个“歹徒”。歹徒们被淋得湿淋淋的,可是却被泼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颤抖了一会儿,之后垂头丧气的坐在门坎上,为首那个颓废而带乞求地说:“罗姑娘,您行行好吧,我们为了还钱,为了找工作,已经好多天没吃饭了……”一个大男人此时低声下气的,确实使人心生厌恶。
      “几个邋遢的乞丐,走不走!”茶娘依旧尖酸刻薄,将她穿着绣花鞋的脚跺得吱吱响,随手拾起一只碧色的茶杯砸向乞丐,却凭空被一只手接住了。那只手纤细,白净,茶娘一愣,定睛一看,看是一个面容清秀,两颊各有一点泪痣的少年,他认真地说:“请你不要侮辱他们!”
      茶娘冷冷一哼,尖酸地说:“听口音,你也是皓月国的狗喽?呵呵呵呵,狗的确是要帮狗,在自己国家混不下去,就要在我们这里当牛做马了?告诉你,没得门!”
      夜绝泪目光冰冷地看着茶娘,眼中带着凌厉。她一字一句地说:“这不关我们的事,难道我们愿意这样吗?”说罢,面带杀气地看着茶娘。
      “那又怎么样?”茶娘傲慢地看着她,声音提高了一调,但是心里却有些发虚。“我们允许你侮/辱我们,但绝不允许我们的国家被一张臭嘴侮/辱!”夜绝泪也提高了声调,眼底冒着怒气,惹得周围的茶客都往他们这里看,顿时像炸了锅一般,议论纷纷:“皓月国的狗来咬罗姑娘了,他居然敢惹罗姑娘!”“这小子胆子也挺大的,可惜了是银牙国的人!”“罗姑娘可是哀王爷的要过门的侍妾,这小子也敢惹!看哀王爷怎么收拾他!”
      那几个皓月国的“乞丐”霍的一声站起来,为首的一个心急而担心地低声说:“死小子!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赶紧和哥们走吧,把秋靖霜那个公狐狸引来就完蛋了!”
      夜绝泪扫过他们,也不顾周围的人是怎么议论的,坚定地站在那边,和所谓“罗姑娘”对视着。罗姑娘心急如焚,但还是硬着头皮骂道:“让开,本姑娘要走了!好、好狗不挡道!”说罢,便抬手要打。
      眼看罗姑娘的手在空中就要落下,夜绝泪也没躲,就这么直直地接下了她的手,反手狠狠递给了罗姑娘一巴掌——
      “啪!”
      本似油锅一般的茶楼顿时寂静了。
      夜绝泪有些发悚,一看四周鸦雀无声,没人敢讲话,空气凝固在这个时候。
      罗姑娘不可思议地捂着鲜红的脸颊,趴在一张桌子上,豆大的泪珠从娇美的脸庞上流过。夜绝泪起初还觉得快感,她的字典里才没有那些侠客的名言:“本少侠才不打女人。”但事后才想起来——
      这里不是皓月国,她也不是可以任性的公主了,现在惹了祸可是要善后的。
      她性子直,只要是看不惯的,什么祸都敢闯,“惹”字在心里写得斗大,可独独没有“怕”,还劳烦着兄长大人整天像奶妈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善后。此时她也不禁有些后悔了,但还是硬生生地挺着。
      听周边人议论,她好像知道了,这位唧唧歪歪的罗姑娘似乎是哪个大牌身边的人,就更加心里发冷,但是由于国家自尊心支撑着她还是牢牢地黏糊在地上。
      等等呢人来了,就转身赶紧跑,溜之大吉!
      罗姑娘的哭声从啜泣进展到惊天动地,她捂着脸,嘶哑地吼道:“贱人!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夫君是哀王秋靖霜,你这个皓月国的狗,等着去死吧!”之后她在地上又滚又叫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尖利,正的夜绝泪的耳膜一阵作响。夜绝泪惊叹罗姑娘有一个铁肺和一副金嗓子,居然可以闹腾成这个样子,头皮发麻后,生硬地回道:“是您先开了您的尖嘴,而且是你要先打我的,我只是防卫了一下!”夜绝泪理直气壮,但是已经开始打量大门是否还开着。
      正当人群要发作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罗玉宁,楼下怎么这么吵。”人群又迅速安静下来。
      夜绝泪听见这烦躁的声音,又听见哒哒的脚步声,不禁觉得小腿有些发麻,还在发抖。她心虚地回望了一下,“乞丐”们很有义气地站在她的身后,虽然战战兢兢的,牙齿都在发抖,但还是压低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兄弟,哥们挺你!那死婆娘的嘴太刁!”
      夜绝泪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她只好也压低声音:“待会儿我喊一二三,哥们几个一起跑——”
      还没说完,就瞟到一抹玄色的衣角,在楼梯拐角处呈现。她一吞口水,有些害怕地看着来人。今天惹的事,不是一般的大啊!
      先看见的是一排健壮的侍卫,每人手持一把青铜剑,每一个都相貌堂堂,身高七尺,一脸凶神恶煞。中间款款站着一个公子哥,那人手持一把红皂二色的绸扇,并没有向他的侍卫那样束发,而是一头柔顺墨发在发尾那里随便地垂着,一直垂到大腿,发末用皂色发带挽起,并不是汉人的风格。
      唔,这公子哥的头发真心漂亮。夜绝泪不禁瞟了瞟自己垂下来得一丝发。
      公子哥个子很高,但并不显得雄壮,而是有些单薄的感觉。夜绝泪马上反应过来:
      这公子哥应该是个酸溜溜的诗人。她的印象中,皓月国酸溜溜的诗人都是举着一把酸溜溜的折扇,之后酸溜溜地打开,矫揉做作地酸溜溜来一句“却看佳人,唇红齿白,腰若扶柳,美哉,娇柔哉~”
      五官立体,若女子般的呈象牙色的细腻肤色。尤为突出的,是那一双狭长淡漠的凤眼:
      凤眼上挑,显得阴柔的面庞带着一丝压抑的的忧伤与危险,与众不同的是他的瞳色,居然如鹰隼般呈奇异的琥珀色,冷艳妖异,在旁人看来令人瘆的慌。但在夜绝泪看来,这双眼睛格外的漂亮。
      这样的男人,果真是一脸烟火像。
      等等。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不是某天夜绝泪吃了雄心豹子胆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仁兄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话:冤家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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