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北极星》七觉支

24、如果青春不止一趟（1）

　　亓元的数学成绩，终于在寒假前的市调研考，突破了100分的大关。
　　数学老师说，亓元终于开窍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挑灯夜战数学题的夜晚，是因为一个人，一句话。
　　他说，自己是有灵性的人。
　　所以她怎么能辜负他的褒奖。

　　高三的寒假，因为有高考先生的召唤，是不会好过的。
　　除夕的早上，亓元照例去花街。
　　彭紫然今天要帮家里大扫除，所以来不了；而本来约了自己的李峰，却临时爽约了。
　　亓元百无聊赖地逛了一圈西湖花市，又到北京路的新华书店和联合书店耗了一个上午，终于恋恋不舍地去公园前站打算乘地铁回家。

　　新大新百货门前的路口，一如往常的熙熙攘攘。红灯时间，亓元低头按着MP3，发觉人潮开始向前涌动。
　　她抬头，黑白相间的马路，就像钢琴上演奏美妙琴声的琴键。
　　黑白键的那边，程哲侧着头，跟身边的男生说着笑。

　　晚上的日记，亓元这样写道：
　　我不敢相信缘分，但如果我跟他的偶遇还有第三次，我决不放手。

　　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开学。
　　来不及兴奋，也来不及伤感，便到了市里的第一次高考模拟考试。
　　一模一向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是全市统考全市排名，对高考有可靠的预测性。

　　亓元考了市里的前五百名。
　　“亓元，你就应该是这个水平才对！”浩南哥兴奋地说：“数学考到平均分，级里就排到前三十名了。高考要是高均分一点，那就更厉害了。”
　　亓元拿着那份一模成绩的分析报告，有点不敢相信。
　　浩南哥在学生手册上挥笔大书：中山大学等着你。

　　可我想去的不止是中大，亓元心里想。
　　她那天去教导处取花名册。
　　教务主任的案头，放着多份待审批的表格。
　　亓元不会承认是自己太眼尖，或许是对某个关键词实在是太敏感了，她只会说，是那份表格太显眼。
　　上面写着的几个词，分别是北京大学，保送生，程哲。
　　她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花名册。
　　亓元想，我一定要到北京去。

　　二模，三模，亓元的预测分，均在逐步上升，甚至三模的语文，还考了全级第一。
　　浩南哥十分高兴，在他心中，这才是亓元的真正水平。
　　他知道小妮子的目标不在省内，在北京，他开始还为她捏了把汗，但从最近亓元的状态看来，北京的211高校，她应该是没问题了。
　　浩南哥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李峰愁眉苦脸地盯着语文的卷子。上面的分数，居然是不合格。
　　彭紫然看着身旁的人，也没作声，只是默默看着。
　　我只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自然是记得那个约定，可彭紫然仍希冀有奇迹发生。

　　三模过后，很快就到了黑色六七八，六月七八日两天，全国高考。
　　全城考场附近均封了路，家长们送考，焦急地等待。记者在考场外报道正酣的战况。
　　这些都与封闭在山里的义中无关。

　　校园里似乎一切如常，晨光柔和地洒在高三的宿舍楼，唤醒了战士们。
　　亓元起了床，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看到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两条短信。
　　一条是家里的打气短信，另一条，发件人的名字是程哲。
　　她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不自觉上扬了。
　　但她知道，她暗自喜欢了三年的男孩，今天跟她说：加油，一起上考场，一起去北京。
　　亓元知道，这不过是他性格使然的热心，不过，她看着短信说：“我答应你。”

　　早上是先到课室集中的。
　　语文老师方伯伯站在走廊外，不少同学过去跟他一一握手。
　　亓元看着方伯伯，却不敢走出课室外。语文是自己的最强项，然而，亓元怕的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觉得握手就像一种仪式，她也怕自己辜负了方伯伯的期望。
　　她拿出周末特意到市区里买的红橡皮筋，挽起那头高三来不及打理而已到及肩的头发，准备扎马尾。
　　她有点迷信，或许所有的迷信皆因心里没底，找个依靠，寄望红火带来好运。
　　然而绕了两圈，新买的红橡皮筋，啪地一声，断了，打在亓元的手上。
　　惊，却是刺在心上。
　　把断了的红橡皮筋放在桌上，就像血丝般触目惊心。

　　亓元心里不是不慌的。
　　没来得及细想，已要进考场。
　　登上百步梯，与校长握过手，便迎来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在此之前，亓元其实对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考一次试，哪里能成为左右人生的大事？

　　现实是诲人不倦的老师。
　　文科综合，政史地三科合考的科目，总分300分。
　　亓元填错了题号，慌张之下申请更换答题卡，拿到新答题卡之时，离考试结束只剩20分钟了。
　　她争分夺秒地把历史的问答题做完，考试结束铃声却已响起，她眼睁睁地看着地理科那40分的大题空在那里。
　　收卷的老师收走了她的卷子。

　　浩南哥候在考场外。他早已听与亓元同考场的同学说，这小妮子换了答题卡。他担心她做不做得完，他急着要问问她。却是等了许久，甚至教学楼的考生都已陆续离场，他还是没等到他的班长。
　　人潮散去，亓元才缓缓从教学楼的楼梯下来。
　　浩南哥看见亓元的那一刻，居然有点想喜极而泣。在这等待的时间，他脑内上演了无数可怕的小剧场，亓元会不会想不开？她会不会哭得收不住？自己又要怎么安慰她？
　　幸好，她还懂得下来。

　　浩南哥逮着亓元便问个不停，最后还是老资历一点的政治老师看得不忍心，拉走了浩南哥。
　　亓元循着规矩去饭堂吃午饭，回宿舍午睡，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讨论考试。只是离考试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亓元说自己想出去转转。

　　她一个人坐在湖边，看着湖里不知忧愁的锦鲤，觉得做一条鱼要比做人棒。
　　下午还有一门英语，不是她拿手的科目，但要排在级里的上游并不难。
　　要不要放弃？然后拿着破罐子破摔的分数，再去复读？
　　她想了想，想了想，人已经是坐在考场里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叹了口气，还是如常地做着卷子。

　　可惜是英语卷子太简单了，她比以往提前半小时完卷。
　　终于等到五点钟，铃声响起几秒，立刻被各栋教学楼里传来如雷的欢呼声盖过。
　　亓元轻轻了口气。
　　完了吧，如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