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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阳光渗过无花果的嫩叶(4) ...

  •   彭紫然和李峰冷战了一个多星期,在李峰服软向彭紫然认错的那天,期中考也放榜了。
      义中习惯在大考后开级会。亓元这次破天荒进了班前十名,一直不合格的数学这次居然考了110多。
      “亓元,你看,如果你数学搞好了,排名就刷一下上来了。”浩南哥看着电脑上的EXCEL表格跟亓元说。
      虽然说求学不是求分数,但级会上亮出来的级排名PPT,语文第一的亓元与数学第一的程哲两个名字并排,亓元没料到,自己居然也能与程哲“并肩”。
      心底悄然涌起一丝甜意。
      尽管她知道,他就算注意到自己名字旁边是谁,也不会在意。何况,他或许也不太在意排名。

      王子姣这次依然是理科第一,级会上站在主持台上向全级介绍学习经验。台上的她,聚光灯暖光的光打在那小脸上,在枣红的幕布衬托下,有一种说不清的神采。
      义中的报告厅是小剧场式的设计,分上下两层,理科十二个班坐在一楼,文科六个班坐在二楼。王子姣的演讲结束,十二班当即爆发一阵欢呼,他们班的男生甚至吹起了口哨。
      这也算是义中的一种文化吧。台上的女生落落大方地微微向台下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那自信的神色,也叫亓元移不开眼。她装作不经意地向楼下十二班的方向扫了一眼,不知道那些欢呼的男生中可也有程哲。
      是该受到瞩目与赞赏的吧,亓元也想,如果自己是男生,也会喜欢那样的女生。

      级会将结束之时,级长宣布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为期五天的学农下周将要开始了!
      学农是广州市里高中学生的必修课。这或许是会遭笑话的,但城市里的学生的确从小也没太多机会接触农活,大自然的美景,对田园生活的憧憬,让整个高二级的学生忘记了之前高三师兄师姐恐吓的挑粪锄草的艰辛,此时都兴奋地欢呼起来。

      广州市里大部分学校选择的是在城西市郊的学农基地,从义中的新校区过去,刚刚好横穿一个广州城。可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这班暂时逃离学习束缚的孩子一路忍不住的嬉笑玩闹。
      “听说我们跟男生是住在同一栋楼里。”女生A略带了点兴奋还有小羞涩。
      亓元整理着从浩南哥那里拿到的日程表,一边接过话来:”那地方只有一栋宿舍楼,所以都是男女混住。不过是男生住下三层,女生住上三层,其实跟我们学校宿舍没多大差别,辛苦点的是十人一间宿舍。“亓元看到日程安排,到步第一天下午就安排了锄草,隔天就得去挑粪,还真是锻炼了他们这班城市小孩。
      ”那宿舍楼前还有一个大操场和人工湖。”坐在亓元身旁的彭紫然接过话说。
      “你去过?”亓元稍稍有些惊讶,问彭紫然。
      “初中,去那里‘三防’。”
      “我也是,初二的时候,还蹲土坑来着。“
      “我说,你们区的初中都干一样的事吗?”义中是面向全市招生的,所以女生A是从邻区考来的。
      “也不是,理论上说,义中是市教育局直属学校,很多活动安排不跟我们这些区教育局管辖的学校一样,但很碰巧吧。”亓元说:“我念的初中跟义中地域上是同个片区,所以我们的活动甚至时间也很相近的。你们中考体育也是在山中考的对么?”山中是那个老城区唯一一所拥有标准四百米田径场的学校:“因为我考完就看见穿着义中校服的你们坐在那里侯考了。”
      “那你当时看见我没有?”彭紫然半开着玩笑说。
      “我也想早点认识你,不过现在认识了也不晚。”亓元笑着回答彭紫然,她这句话是由衷的,她越来越喜欢她这位室友同桌了。

      终于来到学农基地,一下车搁下行李便集合了,在宣布了一些纪律后,便是分派教官,当天下午就到田里锄草,可是累坏了这帮算是十指不沾泥的小孩,放下农具,宣布解散,便都也箭似的跑回宿舍。
      十人间的宿舍却只有一个卫生间与洗澡房,亓元想着错峰洗澡,免得晚上大家都扎堆了,于是收拾了衣服进了冲凉房。
      怎料洗到一半,突然吹响了紧急集合号。
      一时一片哗然,大家都没料到还有此等状况,赶紧往楼下跑。可怜了亓元,只好胡乱把泡沫冲掉,也穿戴好急忙跑下楼。

      下到操场,发现大部队已经集合好了,只剩下几个因手脚慢了些的同学与亓元一起姗姗来迟,不知道是谁的,还掉了只拖鞋在操场边上。因为操场不够大,边上都挤满了班级队伍,亓元没法从队尾插入,只好在全级同学的注目礼下,从前面走过去。
      她目不斜视,满面通红地快步走过。每个班的队头站的都是各班的体育委员和班主任。她虽然低着头,但走过12班时,还是感到一股明显的因为身高带来的压抑感。
      她当然知道那是谁,她的脸就感到更热了,她居然在程哲面前又出丑了。
      只是,她在走过的那一瞬,脑袋千样混乱之际,居然就似有神临一般空白了一下,听到他似乎轻轻地说了一句:嗨。

      接下来的集会,亓元都神游了。
      浩南哥问了她迟到的理由,当得知吹号时她正在洗澡,也不好多责问了。她完全没有理会主席台上级长在说什么,她的思维比刚才在全级面前出糗时更混乱:
      他,程哲,跟自己say hi?
      亓元觉得刚才那声听得不真切,程哲是不可能记得自己的,从过往种种迹象可以表明。
      所以,刚才那声是自己听错了?
      她又不太愿意说服自己,她宁愿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但她更不敢相信,程哲认得自己。

      终于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学农的日子已过了一大半,将要接近尾声了。
      级里准备在离开前的一天夜晚举行一场晚会,每个班都需要出一个节目。
      这种临时起意时间紧迫的晚会,出歌唱节目最省事了。浩南哥听了亓元的构思,又安排了两位对唱的同学,便当了甩手掌柜,让亓元每晚也督促一下他们俩排练就好了。
      于是亓元只好找来那两个男生,三个人商量后决定,唱光良与曹格的《少年》。
      那阵子,光良的《童话》可谓是走到街上哪里都在播,音乐课需要吹牧童笛,大家也多会选择这歌来演奏。但相比起那首传唱度甚高的《童话》,亓元更喜欢这专辑里的这首《少年》,冷门一点,但旋律动听,也很适合两个男生唱,于是便拍板了。

      由于这天早上是大家“期盼已久”的挑粪活动,每人都挑了大概有五六大桶粪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山路,一众人已经累趴。级里也体恤民情,下午安排了一个模拟法庭和分辨草药的课,便宣布晚上解散自由活动,但活动范围不能超出宿舍区。

      集合吃过晚饭后,女生自然是呆宿舍休养生息了,亓元约了那两个男生排练,明天就要表演了。她冲了澡便走到操场来。可那两个男生还没到,她只好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
      程哲在打球。
      亓元支起脸看球,别人只当她是在发呆,全不知她的视线都在跟着某个男生走。坐在她旁边的几个女生在当啦啦队,在喊十二班加油,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了一句“程哲加油”,惹得几个女生哇啦啦地笑作一团。
      亓元不是不羡慕那几个女生的,她,自然也想像她们一般,大方地替那个男孩加油。
      又想起前几天的那声几不可闻的“嗨”。亓元已经说服好自己了,那是一个美丽的幻听。她心里也说不好,她希不希望他能认得自己。
      亓元是察觉出自己,在面对程哲这个关键词时,总有些患得患失的失常。她希望他认识自己,同时又怕他真的认出自己来;她很是留意他的动向,成绩,排名;她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找各种借口经过十二班的课室,虽然他也不常在;她甚至发现,自己对于王子姣,有种难以名状的不舒服感,并且常常不自觉地把自己拿来跟她比较。
      只是这一比较,让她更加沮丧了。
      这,是不是喜欢?
      她觉得,这种趋势最近是越来越明显了,像是此刻,她的视线不经意地只粘在他身上,每一个画面都是他的特写。
      只是,自己这么轻易就爱上别人了?
      当年看见初中的那个他牵着别人时,她觉得爱情竟然是这样的可笑,轻而易举地改旗易帜,自己是不会如此的。
      她觉得自己能够守着一份爱情,很久,很久。如果此刻这么容易承认自己喜欢上别人,那么,对逝去的那份感情,自己算不算也是极速的背叛者?

      球赛在继续,又添了几位年轻的男老师,球赛就更精彩了。恰好那两位男生下来,看见有人在打球,就“蠢蠢欲动”了,可是被亓元揪了下来排练的,总是怕班长大人告御状,只好讪讪地跟着亓元走了。
      可能是打球心切,两个男生的合唱竟史无前例地配合默契,亓元心里觉得好笑,就放两人走了,只是不走运,球赛也已经完结了。既然下来了,亓元暂时不想回宿舍,便跑到计分台看体育部的人张贴的球赛数据,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礼让老师,程哲带头的学生队竟然与老师队打成平手,但程哲的数据很不错,助攻多,而且个人得分也上20了。
      只是她发现自己又自觉地去关心程哲的事,亓元心里很是懊恼,当初刚升学时,她答应过自己,不会再爱别人了,现在这般不自觉,又算什么?

      她想一个人独处,于是摸出了刚才带来练歌的MP3,塞好耳机,向湖边走去。
      这个人工湖与其说是湖,不如说是一个小池塘而已,也是在宿舍区内的。灯光暗一点,人也少一点,挺幽静,但不远处便是那灯光球场,不至于危险。
      亓元打开MP3,耳机内传来的是一把略带青涩的女声唱着:

      我一个人长大
      你也这样吧
      面对这世界偶尔也害怕
      谁陪我的寂寞
      谁听我的述说
      谁能给我回答

      亓元抬头看着夜空。学农基地在广州的市郊,空气比市区好,夜空自然也比市区的清晰,不同于市区的星斗一两点,这里的夜空,也真算能称为星空了。
      深邃的蓝,广袤无垠,让人想一头到那不知名的远方去,同时又惧怕自己的渺小。耳机里,那个女孩还在轻轻地唱着,在这静谧的夜,很能引起共鸣。亓元这代人,顶着独生子女的宠爱,同时又感受着一个人的孤寂,有时候感到害怕也只能独行。没感受过并肩的滋味,才更义无反顾地崇拜爱情这词,才不顾一切地去早恋,自然也要因自己的不成熟而付出代价。
      她抬首看着这片无言无语的星空,想到加缪笔下那个局外人默尔索看到的星空,似乎也是一样的充满默示。对于过去的伤痕,还有现时若隐若现的感情,究竟什么才叫爱情?十七岁的她想不通。
      亓元摘下耳机,闭起双眼,任由自己放纵在这片温柔的星空里。

      “角、亢、氐、房、心、尾、箕。”一把男声在说着一些看不出来逻辑的字。
      亓元吃了一惊,没想到竟有人在这。她转过头,发现不远处的草坡躺着个男孩。尽管昏暗的路灯照不清男孩的五官,但那长腿,简直是标志了。
      亓元的心简直要跳出来了。
      义中第一海拔,只有一个人才会有这身高。程哲似乎没留意到不远的暗处坐着的亓元,只是又背起那搞不懂意义的字:
      “斗、牛、女、虚、危、室、壁。”
      亓元不知道为什么程哲也会在这里,他才刚刚打完篮球赛,躺在这里,是休息?
      她想起暑假,在电脑室睡着的他。听说他的数学竞赛成功晋级省赛了,应该更忙了,所以是很累吗?
      亓元只敢偷望不远处的男孩,尽管她知道这几近漆黑的环境,他断不会发现自己。他还是躺在那里,是和自己看着同一个星空吗?
      她不想走开,因为这偷来的独处。
      “奎、娄、胃、昴、毕、觜、参。”
      这么些字组合起来就像是咒语,亓元想,他究竟在念什么,好熟悉的感觉。
      忽然她记起来了,当初看渡濑悠宇的《不思议游戏》时,她还特意去查过,这是古代二十八星宿的名字。
      程哲刚背完东西北三个所属的星宿,只剩下南方朱雀七宿没背出,这也是当初《不思议游戏》主角们所属的方位,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井、鬼、柳、星、张、翼、軫。“
      不知道是否受了星光的诱惑,或是因为那个男孩是程哲?亓元竟不自觉地把那朱雀七宿的名字脱口而出。
      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本无心出这个风头。而此时只听到程哲似乎是坐了起来,喊了一句:“谁在那里?”
      亓元脑子吓得一片空白,潜意识竟是撒腿就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阳光渗过无花果的嫩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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