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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正在我为自己的前途一筹莫展时,萧初过过来找我,说今天端午,内河有龙舟赛,可以带我去观看。
      我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就赶紧应承。
      到了河边,果然热闹非常。
      这种接踵摩肩的感觉让我有一种遥远的熟悉感,如同每次走出火车站,被人流推着往前走。
      往事种种,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却只是些模糊的影像。

      我愣了下神,忽然觉得肩膀被人用力地往边上带了下,耳边听到有人轻声道:“慕郡主。”我寻声望去,却见人流迅速被冲开,两道黑影急速地往前飞奔,后边有人在追赶。
      追赶的人我认识,是柳濛。
      我探寻地看向萧初过,正好遇上萧初过投来的视线。

      “慕郡主……”他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慕王府的人是不会叫你慕郡主的。”
      我心神一凛,随即装无辜:“那会是谁?”
      萧初过眼睛微微眯起,忽地呵呵一笑,“再不看,赛事都快结束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往人群中挤,他手上并未用太大的力气,可我若想挣脱却是挣脱不得的。
      我琢磨着刚才二人的身份,看龙舟赛兴致缺缺,待到赛事结束时,萧初过问我:“想起什么来没有?”

      我微微点头:“想起来了。”
      他含笑看着我。
      我朝他倾过身去,环腰抱着他,他的身体僵住,我在他耳边轻轻道:“我是南夏人。”
      刚才要带我走的二人必是燕国旧人,因为除了他们,不会有人叫我“郡主”。那会是谁呢?独孤楼!
      其他人就算有心救我,不用等到我人在萧初过这才出手。
      这才是萧初过软禁我的原因?这本就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劫杀!

      萧初过似是有些意外,“南夏人?南夏人进宫做什么?谋刺?就凭你?”
      我轻轻地笑了,“水本至柔,可却能带来灾难。”
      说着,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头攀上他的唇。
      他在片刻的呆滞后,抬手抓住我搭在他脖子上的右手腕,我将左手中的匕首又往下移了半寸,“你最好不要妄动,我并不想给你开膛破肚。”

      我们的脸离得极近,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轻轻一笑,“刚才有没有将道路看清,没看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平城和燕京一样,道路四方而设,沿着脚下这条路去南门最快。”
      四周的百姓还没有散去,我想,在他们眼中,我们定是一对亲密的爱人,正在呢喃私语。只有天知道,他汩汩流淌出来的血,已经浸透我的衣衫。
      我隐约闻到一股湿热的血腥味,和身后某个角落里的散发出来的杀气。

      “我要一匹快马和五百两碎银。”我言简意赅地道。
      “你以为你真的能离开这里?”
      “不要检测我的耐心和你身体里血的含量。”
      他似乎觉得我的话很好笑,笑了许久,没有任何表示,我有些恼,左手毫不犹豫地又往下移了半寸,“我告诉你,人有两个地方是致命的,一个是心的位子,另一个就是我手中刀锋的位子。”
      他依然是轻笑。
      出乎我的意料,他忽然张开手臂,将我完全环在他的怀里。

      一晃神,只听到咯吱一声,我的右臂被他拽了下来,紧接着,他的手在擦过我右手的瞬间,我那根已经半残的食指彻底残废,他像折断一根树枝一样,将它折断。
      我疼得忘记惨叫,脑中仅存的意识竟然是:他刚才用的是哪只手?

      握刀的左手也失去了力气,如同枯叶离开树枝一样自然,本来像八爪鱼一样抓着他不放的我,此刻异常轻松地从他身上剥离,瘫倒在地上。
      而萧初过,比我还要狼狈,訇然委地,声音沉重得如同千斤重锤砸在地上。
      我呆呆地看着他。
      此刻我明白到的,后来很多年一直记着的,是这样的认知: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不爱惜自己的命,可谁要是伤了他,他必定数倍奉还。

      我被再次带到萧府。
      早已经疼得没有知觉,我只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明明是萧初过更像是疯子,萧府的下人却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我。
      差不多半天后,我被人带到萧初过房间里,萧初过正挺尸一般躺在床上。
      一直给我治手的美髯公段天涯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头也不抬地问我:“毒针刺在哪里?”
      哦对,我差点忘了,我吻住他的那一刹那,左手里有一把短刀,右手里有一根淬了麻药的银针。刀和针都是从段天涯的八宝箱里偷的,被我稍稍改良了下,我很自信地认为,那把刀可以当手术刀使,那根针是暗杀之必备。

      “你先给他包扎吧,等针取出来,疼死他。”
      大概是我的话饱含怨愤,段天涯扑哧乐了,转过头,轻轻抚了下他的美髯,含笑道:“不把针取出来,我也不给你正骨,疼死你。”
      我抿唇不答,段天涯收起笑,脸色发沉,“针眼在哪里?”
      我看了眼萧初过苍白的脸,“风门。”
      段天涯额上青筋跳了跳,“蕙丛你进来。”

      柳濛跨步进来,段天涯走到我面前,捡起我的右臂,猛地一掰,我想,下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怎么样丫头?你说你是不是自作自受?看看你的这根指头,要是不想要,早说嘛,当初我就直接给你截了。”
      我疼得龇牙咧嘴,没空搭理他的话。他嘴上絮叨,手上倒也利落,三下五除二的,我的右臂就给绑了钢板,食指也用木片给固定好。
      “谢谢您。”我诚挚地道。

      段天涯冷哼一声,“好个歹毒的姑娘!”
      我哑然了片刻,不甘道:“我并没有想伤害他,我只想离开这里。”
      段天涯拿眼斜睨着我,“离开这里?你能去哪里?”
      我张了张嘴,不待我开口,段天涯又是一声冷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这厢遇害,那厢你的父兄也被逼反,你的弟弟此刻已经不在京中,当下你已无处可去。”
      “我本来也没打算回慕家。”隔了半响,我道。

      段天涯正在给萧初过诊脉,听了我的话,回过头看我,“不回慕家,你要去哪?”
      “江南。”
      段天涯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忍不住挺了挺胸,他笑,我轻咳了一声,“我缺点盘缠。”
      “就为这,你恩将仇报把萧公子伤成这样?”
      我重申:“我不是故意的。”段天涯一声长叹,“看来你真不晓得你那一刀刺下去,有多致命,若不是有老夫在,要是碰上哪个庸医,萧小公子这条命就得搭你手上,他要是有什么不测,你还能活?”

      我吓了一跳,“我没刺多深。”我本想还说这是萧初过自找的,可看着段天涯额头隐隐跳起的青筋,还是将下面的话塞回肚子里。
      段天涯看着我,很是无奈,“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我在萧府的这段日子,我算是个病人,和段天涯待一块儿的日子颇多,在我的了解里,段天涯算是个严谨的医者,他说萧初过伤得很重就肯定很重。我惊了下,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医疗条件极度匮乏的时代,屁股上中一箭都能死,好像有个皇帝就是死于“金疮迸裂”……我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对准萧初过的脾脏刺了下去……
      我刚刚跪在地上的时候,还在遗憾,刺的时候太过紧张,手一抖给偏了位子,现在想来,幸亏给弄偏了,不然……

      “现下京城正在戒严,你出不去。”
      我“啊”了一声,心里一个咯噔。
      对此本来我是不大相信的,就在刚刚,内河上还在热火朝天地赛着龙舟,转眼京城戒严,怎么都不靠谱。
      可次日我听陈嫂在抱怨买不到菜,不得不信了。
      这个世道,真是瞬息万变。

      萧初过很快便醒了过来,正如段天涯所言,有他这个神医在,无甚大碍,但也必须静养。
      他醒过来,没有追究我什么,萧府的下人们对我越发地恭敬,连平素待我亲和的陈嫂,见到我时都不敢拿正眼看我。
      我也就越发地无聊了。

      我琢磨着,京城为什么要戒严呢?因为慕氏反了?慕氏为何而反?因为被逼反?还是逼也反不逼也反?
      还有独孤楼,听说他失踪了,他是前燕旧人的领袖,是慕氏理应效忠的君王,这其间有什么牵系?
      而我,慕苍苍,粉墨登场,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一个又一个问题套在一起,想得我脑仁疼,最后我觉得我真是庸人自扰。解不开的乱麻,挥刀便是。

      我找到萧初过的时候,他正在湖边垂钓。
      我见到有鱼上钩,萧初过却没有动,我笑,“在学姜太公?”
      萧初过也笑,“听说江南极美。”
      “那里冬天很冷,那里的风不像这里,这里的风是干的,那里的风是湿的,刮在身上,比这里要刺骨。夏天又很热,春天很好,就是比较短,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夏天,初夏会有梅雨,下不停的感觉,黏黏的。秋天也好,不过和这边比起来,这儿的秋天更像秋天,这里秋天的时候,天很高……”我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跑偏了,赶紧住口,恰遇萧初过的视线。
      他目光平静,看不出情绪,过了片刻,听他淡淡道:“我第一次听人这么描述江南,别人在说江南的时候,只说那里极美。”

      我说:“萧初过,你对我就那么好奇?我听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奇,便是他爱上她了。”
      他轻轻一笑,将鱼竿收起,“我说过,若是我确定你是谁,你会留恋你看过的晚霞。”
      “你不会杀我。”
      “因为我依然不确定?”
      “是,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他转头看我,我续道:“我进宫之前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素素说我和非哥哥起了争执,被推撞在墙上,撞坏了脑袋。”

      “可你记得江南的烟雨。”
      “是。”
      “你还记得燕京的雪月。”
      我顿住,萧初过道:“你这是声东击西么?你看,你将谜面画得如此炫目,难道不是为了勾起猜谜人的好奇心么?”他声音低沉,如冰雪般冷冽。

      气氛一时颇为凝重,我冲他一笑,“放我走吧,我舍不得你留在我心底的幽香。”
      “过两日舍妹来进京,等她离京时,我送你出城。”默默地看着我,良久,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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