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晓梦》沐忱

2、第一回

　　不知究竟是睡了多久，浮生在朦胧中隐约听见一阵悠扬的玉笛声，终于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个正盯着自己的姑娘。

　　“哇你终于醒了！”眼前的这姑娘穿着西域装扮，隔着面纱并不能看清长相，只见得双眸灵动可爱。

　　“现在是什么时辰，今天又是什么日子？”浮生感到迷迷糊糊，只问了这一句。

　　“幸好我学过一点医术，给你扎了几针，你才捡回这小命，只昏迷了几个时辰就醒了。今天正是你们中原的元宵节呀。”

　　元宵节？浮生心中一惊，用力晃了晃脑袋，这昨日不是才和若茗一起猜了灯谜，看了烟火么，怎么今日却又是元宵呢。不过看这眼前的姑娘似来自西域，想必是她们弄错了。慢着，扎针？浮生往下看了看，自己正被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用手摸了摸身体，浮生惊起一身冷汗，不放心又探下头到被子里看了一下，确定了自己现在的确是没穿衣服！

　　“你们中原的汉子怎么也这么含蓄，又不是大姑娘，昨日你落入水中，把你救起来的时候看你冷得直打哆嗦，只能帮你把衣服脱了。”姑娘热情的说道，“哎呀，那你怎么起来呢，我忘了你还要起来这件事了，早把你衣服扔了！”

　　早听大哥说过西域民风彪悍，却不想这姑娘家的居然也如此热情奔放，这刚见第一面就把自己给看了个光，虽说是行医之故，可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姑娘家看过呢，不过看样子是个美丽的姑娘，浮生真是顿时有了一种以身相许之情。瞎想了一番，浮生才开始担心自己没有衣服穿的这件事。

　　姑娘看起来倒是颇为善解人意，“不过嘛，我这里倒是有很多衣服供你挑选，有你们姑苏的刺绣，还有我们西域的璎珞，看你长这么好看，还是穿我们西域的好了！”说着，姑娘向床上仍出了一件朱红色的纱纺长裙，居然还是蒙面的。

　　看这材料，似是上品，想这姑娘定是出自西域名门。不过让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穿这女儿装，也断然是不可能的。

　　看浮生似有难色，姑娘又说到，“这船啊，一会儿就靠岸了，你要是不穿呢，就只能光着身子进姑苏城了。”

　　想堂堂聂家三公子怎么说也是姑苏城内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不穿衣服出去怕影响还是不太好，浮生告诉自己要忍辱负重，牙一咬便下了决心穿上这身女装。

　　浮生甫一穿上这女装，可把这西域姑娘乐坏了，绕着浮生装着圈上下打量，一边看还忍不住一边频频点头，“嗯，太合适了，虽然衣服小了点，可正好衬托出你的几分霸气。说完自己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浮生不知这姑娘是否明白“霸气”究竟是什么意思，居然对着一身女装的自己说了出来。

　　“小姐，你又拿人家开玩笑了”说着话，一个面容娴静的姑娘走进了船舱，仿佛给船舱内的姑娘递了一个确认的颜色，又转过头来对浮生说道，“公子你穿这件吧。”说着递给浮生一件男子外套，不似中原地区流行的款式，这衣服华美异常。

　　“这么看来，你还是比较适合这件衣服，穿上还有几分帅气的。”浮生刚换好衣服，被称为小姐的姑娘就称赞起来，和浮生从小到大见到的妹子不同的是，眼前这位姑娘似乎并没有刻意讨好浮生的动机，似乎只是兴之所至，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的耿直脾气。

　　“我叫洛玉笛。”姑娘热情得介绍起自己。

　　“洛姑娘有礼了，在下姑苏城人”，刚想自报家门，突然记起昨晚她们俩似乎曾说过要去聂府打探消息，想还是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为好。突然想起家中的福建小厮阿福总是很萌的唤自己“胡深少爷”，便说道，“姓胡，单名一个深字。”

　　“胡，深”，洛姑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眼间似有一些迟疑，仿佛并不相信这眼前自报家门的少年。

　　浮生又接着问道，“我昨日和朋友在湖边游玩，不小心调入了湖中，多谢二位姑娘救命之恩。但不知二位姑娘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坠入湖中的另一位姑娘？”

　　洛姑娘摇了摇头，“昨晚我正和九儿聊天，就看到你出现在船边，并不曾看到这附近有其他人落水。看你这紧张的样子，想必那姑娘是你的情人罢。”

　　浮生摇了摇头，“并非如此，这姑娘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但并不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只兄妹情分而已。“

　　姑娘又追问道“那你在这姑苏城内是否有家室，是否有婚约？”

　　浮生对这一串的问题感到一丝诧异，只当是这两个姑娘遇到深夜落水的人感到好奇，怕遇到坏人便仔细盘问底细。“在姑苏城内，我本与父母同住，并未嫁娶，也不曾有过婚约。”

　　听到这，眼前的姑娘紧皱的眉头居然有了舒缓了一些。

　　眼见这船快要靠岸，这西域装扮的两人很快换做了汉人打扮。只见这摘下面纱的洛姑娘眼光顾盼流转，樱桃小口，肤若凝脂，并不似一般西域姑娘的粗糙皮肤。

　　船泊岸，三人在姑苏城外的码头拜别。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我胡某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若以后姑娘有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缘自会相见，公子后悔有期。”说完，洛姑娘和九儿便先浮生一步走进了这姑苏城门。

　　浮生看着二人离开，想着要赶紧赶回聂府才是，这一夜未归，父母责罚是小，可自己居然把若茗弄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姐，我方才在那位公子的衣服边找到了一枚佩玉，和你的这块正好合可以合成一块完整的玉佩。且两块都印有聂府特有的标志。不过这位公子说自己名叫胡深，似有意撇清和聂府的关系。好在我已把龙胆花粉加入了他的衣服之中，一会儿便能知悉他去了哪儿。”

　　“我倒要看看这胡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走，九儿，咱们先去吃顿好的。”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这城中有名的松鹤楼。

　　“哟，二位客官，里面请啊，打尖儿还是住店~”

　　“只上几个店里的拿手好菜便是。”小二带着两位姑娘来到二楼临窗的一处空桌。旁边一桌坐着一名年轻男子，孤身一人，若有所思，逆着光只看到他的侧面棱角分明，虽看不清眼神，却弥漫着一股寂寥。只见这男子，端起一盏茶，细细品了一口，又望向了窗外。

　　这边玉笛和九儿刚等到这家店的拿手菜上桌，那二楼的楼梯入口便又出现了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只见他眉清目秀，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似笑非笑便向这窗边走来，似是那孤身男子的朋友。

　　“思凉兄一个人品茶，好雅兴。看这窗外这来来往往的人里，不知可有思凉兄正在寻找的人。”

　　“孤城兄又见笑了，我不过一人闲来无事，在这窗边喝喝茶，看看风景罢了。不知孤城兄此行为何？莫非也为了聂府的事。”

　　“思凉兄心思敏捷。提到聂家，这聂府门口方却才又出了一出蹊跷之事，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称自己是聂家三少爷。”

　　“这聂家不是只有两位少爷，分别镇守西凉和云南？”

　　“这思凉兄就有所不知了，这聂家本也是有一位三少爷的，倘若活到今天也有十七八岁模样了，只不过多年前便因为一场意外丧了性命，不过这场意外的原因聂家一直讳莫如深，不愿提及，所以江湖上鲜有人知聂府曾有过这么一位聂家三公子。”

　　“这么说，孤城兄你是怀疑这刚才那聂府门口少年的身份了？”

　　“倒也没有，这些不过都只是奇闻异事罢了，不能尽信。今天还有一确凿的消息是聂抚风刚被从西凉急召回京，这聂安也准备陪同前往京城了。”说着，瞿孤城便将折扇打开贴到了嘴边，向这名叫罗思凉的男子言语起来。

　　“小姐，这？”九儿和玉笛交流了一个眼神，匆匆吃晚饭便离开了松鹤楼。

　　这刚一出门走至一四周无人之处，玉笛就拿出笛子急吹一声，忽然就飞来了几只蝴蝶，翩翩飞舞，不似中原的品类。蝴蝶前方引路，两人果然跟着走至了聂府门口。

　　“小姐，胡公子果然是来了聂府。”

　　“是啊，我们且进去一探究竟。“两人敏锐的绕过了聂府的守卫，轻轻跃入府中，二人步履轻盈，又循着蝴蝶的踪迹，走到了一间柴房门口，门口并无人看守。

　　“看来这少年，是被关在这柴房之中了。不过看来并没有引起重视，没有重兵守卫。”

　　“想来聂府确实如传言那样，发生了什么大事，自己都应接不暇了。”

　　两人迅速走到门边，只将这纸窗戳了一个洞，便向里望去。却见这房间内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了那身藏有龙胆花粉的衣服被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