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曦雨》丹眼皮

6、谁的浮生之奇葩

　　星期天注定是睡觉的好日子，上周缺失的觉在今天全睡回来了。刚睁开眼电话响了。

　　“尹大小姐，睡醒了没啊”。就知道是明美这死丫头。

　　“嗯，我刚睁眼你的电话就来了”。

　　“就知道星期天是你睡觉的好日子，我怎么敢打扰大小姐您的好梦呢”。

　　“嗯嗯，算你识趣，别的都可以，打扰我睡觉，我跟你拼命”。我说的可是真的，平日里忙着打散工，一周就盼这一天呢。

　　“小的遵命”。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换了个姿势躺着。

　　“我都不想回来了，每天抓抓鸡，喂喂猪，走到哪儿都有一群孩子围着和我玩儿，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天然氧吧，我的皮肤都细嫩多了，在家里的时候脸上经常冒痘痘，我在这里顿顿吃辣椒都没事，就连喉咙也不疼了”。

　　看惯了烟雾弥漫熙来攘往的街头，乡间的生活似乎更让人惬意、向往。

　　“你干脆找个那里的人嫁了算了”。今天总算轮到我说她了，我小小得意了一下。

　　“那我想你怎么办？”

　　“想我的时候回来看看我就行了”。我挠了挠耳朵。

　　“不要啊，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能忍受没有你的日子”。

　　“你太肉麻了吧”。明美经常这样，我也习惯了。

　　“你就没有点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什么消息？没事就知道调侃我”，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关于你的消息啊”。

　　“我能有什么消息，你还不知道我啊”。每次她问我这事的时候，我俩就像打太极似的来来回回磨半天。

　　“实在不行你就嫁给我吧，我来养你”。

　　“没个正经啊你，没什么事我挂了啊”。

　　“唉唉，我下周回来，希望到时候能给我个惊喜啥的”。

　　“好的，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放下电话我又哧溜一下滑进被窝里，真暖啊。

　　临近毕业，学校规定如果有同学找到了实习单位是可以去上班的。

　　抱着试试的态度我在网上投了一份简历，“你好，是尹小曦吗？”是一个男人打来的。

　　“我就是”。

　　“收到你投来的简历，你明天有空吗，到公司来面试”。

　　机会来的太突然了，容不得我多想就答应了“好的，请问您贵姓？”

　　“我姓张”。

　　我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手机啪掉在地上，盖子都摔开了。我吓坏了“小心肝啊，关键时候你可别掉链子啊，明天我还指望着你呢”。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收拾，背上了爸爸给我买的包就出门了。

　　转了几趟车终于找到了，是在一个小区楼的3楼，确切的说是一个四居室，客厅很大，横放着两张办公桌，稀稀拉拉的资料放在桌子一角。

　　我被领到其中的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我把事先准备好的简历还有一些证件拿出来“张先生您好，我是尹小曦”。

　　我按照简历上面写的一字不漏的给他背了一遍。

　　他听完后问我“你是X大的？”

　　“嗯”。我点了下头。

　　“明天来上班吧”。说完他走出来推开另一间房进去，竟然是卧室。

　　面试简单到只有一个问题，前后10分钟就通过了。我又惊又喜，怎么说也算找到工作了吧。

　　出门时太阳高照，岁月静好。

　　看时间还早心情也不错，逛逛街吧。

　　我去到人流密度最大的东中门，这里俗称本市的购物天堂。衣服、饰品、小吃、各类电子商品一条街。我买了10元钱三串的麻辣烫边走边吃不小心撞到人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抬头一看，是他，习墨涵。

　　他手里拿着相机差点被我撞翻在地，如果不是因为挂在脖子上。他来这里干嘛呢，还拿着相机，而且只有一个人，他是独行侠吗。

　　他看了我一眼，走了。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底紫色花朵的衬衫，外面套一件棕色外套，帅爆了我的眼。

　　我一直看着他，他好像在拍一些商贩卖的衣服，还拍路人。直到慢慢淹没在人群里我才转身往前走。

　　后来仔细回想一下，隐约觉得今天是他先撞到我的。

　　今天，对于习家跟萧家来说可是个大日子，谈订婚，谈结婚，谈合作。

　　“老萧，我可是足足等了10年啊，终于等到他们毕业”。习建辉把胳膊往桌上一摊说。

　　“是啊，我们都老了。”萧家除了商业跟习家有太多合作的机会，他们还有习家不具备的后背力量。

　　萧家是个大家族，其成员一部分进入商业，一部分进入政治界。这样显赫的后备力量让习家害怕，唯有处处恭维以求自保。

　　“亲家，孩子们的事情还是你们说了算吧，我们照做就是”。赵若環笑着，向习墨涵使了个眼色。

　　“是啊，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老萧说吧，您看定在哪一天？”。

　　如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萧辰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他喝口茶，双手交叉平放在桌子上义正言辞的说“订婚的日子嘛，我早就看好了，就下下个月12号吧”。那天正是萧妍24岁的生日。

　　萧妍坐在桌子旁毫无兴趣，索性起身。

　　“萧妍，你去哪儿？”

　　“妈，我到外面透透气”挪开椅子出门了。习墨涵也跟着出来了，俩人在走廊的过道里站了足足20分钟。

　　服务员来来回回的上了好几次菜。

　　“什么时候去看婚纱？”萧妍微侧着头看着习墨涵说。

　　“你决定就好”。习墨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闪亮的地板上印出了他的脸、眼睛，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一个字“苦”。

　　门开了，萧妍一头扑进林修的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林修什么也没问，只是把萧妍搂的更紧了些。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萧妍爬在林修的肩上。

　　林修低着头没有出声。

　　“做我的情人好吗？”萧妍继续说。

　　林修起身在冰箱拿了两瓶啤酒，一人一瓶。

　　的士在一别墅区停了下来，林修扶着萧妍下车。

　　眼前的这扇大门，他曾不止一次的想冲进去，然后对萧辰说他爱萧妍，请把萧妍嫁给他。然而强烈的自卑感使得他终没能向前迈进一步，他想象着萧辰的脸，萧辰的眼神还有那刻薄的话，他害怕被炸得粉身碎骨，更加缺乏对爱情的勇气。他穷的只剩下自己，拿什么给萧妍呢？凭什么让萧妍幸福呢？

　　习墨涵正从萧妍家出来，两人对视时，习墨涵的眼神充满憎恨，林修则避开他的眼，他太没有底气了。从林修手里接过喝得烂醉的萧妍，又瞪了林修一眼，才把萧妍送上楼。

　　闹钟响了，我胡乱收拾了几下便出门了，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不管有没有理由，迟到总归是不好的。

　　到了小区门口离9点还差4分钟。我几乎是一口气跑上楼的。

　　“来了”。张先生指了指横在客厅里的办公桌，“你就坐在这里吧”。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再也没出来。

　　我跟个木头人一样在办公室坐着，没有资料，没有电脑，没有笔和纸。

　　中午的时候他叫了快餐上来，当初就是看中包中餐我才来的。

　　“小尹，吃完饭休息下，睡会儿午觉。”说完又回房间里了。

　　我在桌子上爬了一会儿，没睡着。无聊至极便拍死了一只苍蝇，因为它正伏在桌子上的一粒饭粘子上。

　　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年约40岁的中年妇女拿来了一本资料放在桌子的架子上，放下就走了，说是合同。快4点半的时候，张先生叫一个男孩到楼下给他买了几串牛肉丸，分给我了几串。我听到那个男孩喊他舅舅。

　　客厅的一角拴着一只猫，在喵喵的叫着，怕是也饿了。一整天我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没人怎么说话呀，除了扔饭盒，我也没多余的走动。这叫什么上班啊。

　　终于熬到6点，我拿着包飞出了门。心想再也不会来了。

　　我人生中第一份所谓的工作就在这奇葩中结束了。

　　从咖啡馆里出来，我伸了伸腰，感觉有些累。前面的酒吧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透过窗户的玻璃，我看到了他，习墨涵。

　　他正在里面喝着酒，独自一个人。难怪总是在这条路上碰上他，原来他都是在这里喝醉的。那么今天呢，他会喝醉吗？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认识我。那么，我认识他吗？

　　我在酒吧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在冬风的气息里，还能闻出烤白薯的香气，烤羊肉串和煎油饼的香味。习墨涵还在里面喝着。

　　我不仅打了个寒颤，抬头看看，月亮悬挂在天空。我想我该走了。

　　刚走到站台时352就来了，我坐在车上心里像七八只猫在抓一样不安。

　　车开到距离终点站只有一个站时我做出了这辈子最莫名其妙的事。“麻烦停下车”。我从车上跑下来一路狂奔，也许他已经喝醉了，也许他又遇上什么事了。我脑袋里冒出了各种他遭遇不幸的画面，我想我是疯了。

　　等我跑到酒吧时，酒吧快要打样了。里面的服务生正在清扫地面。“喂，你这里有人喝醉了吗？不是，我想问问你这里是不是有人喝醉了。”服务生似乎也受惊了，被我吓的。

　　“你说什么啊，我们这里今天没有人喝醉。”一个男服务生拿着拖把也不看一眼自顾说着。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一边回应一边抹掉脸上的汗。

　　幸好他没事，幸好。

　　拨了拨头发，我笑着迈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