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曦雨》丹眼皮

33、谁的浮生之幻影

　　“妈，我扶您上楼休息吧”。凌菲菲搀扶着妈妈一步一步小心的踏上台阶。赵梦影身子太弱，走着走着大半个身子压在凌菲菲的肩上，她咬紧牙挺着，只能挺着，因为爸爸还没回来。

　　习墨涵今天也不知怎么啦，把她们母女送到门口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像是有什么事一样。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撒手不管，他一定会把菲菲的妈妈直接送上楼去，他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呢？凌菲菲边想着边艰难的搀着妈妈。

　　就这两层楼，总共也不过十几个台阶，凌菲菲早已满头大汗，胳膊被压得失去知觉。推开门，扶着妈妈走到床边，随手撩起被子让妈妈躺下，为她到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用力捏捏胳膊，再甩甩手腕，血液好似畅通了些。

　　“菲菲，我没事了，你也别忙了，快去休息吧”。赵梦影看着满头大汗的菲菲，心中一丝安慰一丝心疼，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女儿长大了，真是长大了。能独自一人把妈妈照顾的这样妥帖。假如，妈妈在不久的将来离开人世，也总算放心了。

　　猛地，她心一沉，我不能死，我等待的人还没出现，我那可怜的孩子是否健康快乐，我要活着，我要等，一直等。我的女儿，你在哪儿？我的那个他，你在哪儿？

　　凌菲菲掩上门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拉灯，和衣倒在床上，妈妈今天怎么会突然晕倒在街上，多亏了那个好心女孩。妈妈的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爸爸经常不在家，他太忙，一年12个月，有10个月是见不到他的，他多半时间都在外地。

　　而那个比生命还重要的男人呢？有一天他会爱上我吗？她爱了他三年，在这三年里，她舍去女孩应有的矜持，独有的尊严，讨好他，迁就他，他是她生命的全部。他注定不是自己的，他有未婚妻。她早就知道他有未婚妻，但她说服不了自己，战胜不了理智，最终她还是爱上他了，一开始就爱上他了。

　　如果他结婚了，自己该怎么办呢？不知不觉豆大的泪珠已爬满她的脸颊。怎么办，现在就想见他了，好想见他啊，他应该没走多远吧。她骨碌一下从床上跃起，从衣柜里取下一条柠檬黄的中长裙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又蹑手蹑脚的走到妈妈门前听里面的动静，没有一丝声响，妈妈应该睡下了吧。

　　她飞快的冲出门，顾不上精细的装扮，她只想见他，看一眼之后她就走。她拦了一辆的士奔向他家的方向。

　　下午在医院的病床上着实睡了一觉，现在竟毫无困意。下午送她到病房的那个孩子，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脑子里跳跃。赵梦影双手撑起半个身子，拿了枕头放在后背。那个女孩，为什么只见了一面就跟相识很久似的，毫无陌生的感觉，甚至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回想起那孩子的一瞥一笑，她的眉毛跟眼神有他的迹象，她脸部的轮廓跟菲菲的有些仿佛，尤其是她微微翘起的嘴角的弧线简直就是他的翻版。想着想着她的心跳越发的快了，简直快要跳出来了。她下意识的按住心口，紧紧按住，生怕一松手，心就跳出来了。

　　她猛地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不可能，不可能，不会这么巧的，她不是被我遗弃的那个孩子，她不是我的女儿，一定是我太想自己的女儿了才出现了这样幻觉。她四处张望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难道孩子已经不再人世了吗？难道孩子来找她算帐了吗？眼前出现了很多婴儿的幻影，有笑着的，有冻得发紫的，还有啼哭声，那哭声震天。

　　不要，不要啊，请原谅妈妈。她只觉天地在旋转，头快炸开了。她双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下个月底就要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走近些，再近些。萧妍已经在梳妆台前坐了快一个钟了，眼睛快要盯瞎了，脖子也僵住了。日历上那个刺眼的数字扎得她双眼刺痛。是啊，要结婚了。

　　为什么没有勇气向父亲坦白说自己不想跟习墨涵结婚，为什么不能跟父亲说自己另有所爱。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是自己太胆小了吗？是自己不够爱林修吗？不，林修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爱的人。

　　“去试婚纱怎么还不动身呢？”妈妈在门口催促她说。

　　“现在就要去了”。她怕妈妈再唠叨，在妈妈的眼里，习墨涵是女婿的唯一候选人，妈妈早已认定了这个女婿。

　　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呜呜一声鸣响，车轮飞转，尾气跟随之而来的一阵风把地上的纸屑跟纸袋子一起抛向天空。

　　她来找习墨涵商量婚纱的事，敲了半天的门，无人应答，没有钥匙也进不去，便转身下楼。想想真是好笑，都快结婚了，连家里的钥匙都没有。不过，这真的有必要拥有吗？

　　车子缓缓的向前行驶，眼神向四周搜寻，也许他就在附近。透过车窗，远远的看见习墨涵正朝着前方摆摆手。

　　顺着手势看下去，在摇摇晃晃的街灯下依然看清了女孩的脸，一身柠檬黄的中长裙，挽着浅绿色的包，简单中的奢华。车子从女孩身边缓缓开过，萧妍的眼睛还一直停留在女孩身上以至于跟前面的车来个响吻。

　　只听砰的一声，前面车子的人开门走出来“你怎么开车的？”

　　“对不起，对不起”。自从开车以来没有这样失误过，萧妍连声道歉。

　　那人掏出手机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用手比划着什么，接着又打了一个电话。萧妍也拨通了电话“林修”她的语气有些急。

　　“怎么啦，妍妍”。在萧妍面前林修就是一颗被太阳晒软的水果糖，外表流的是香料，里面流的才是浓汁。“你别着急，慢慢说”。林修嘴上安慰着萧妍，心里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林修也来了。了解情况后判定为轻微事故，双方协商内部解决。警察走了，大家也都散了。

　　“没事吧”，林修把手搭在萧妍的肩上，希望能带给她暂时的安全。他原想做的更多，无奈只能够做到这些。除了一个看似温暖的拥抱，一句暖心的话，陪着萧妍一起流泪，一起笑，他再也做不了别的了。他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他穷的只剩下拥抱。于是，他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林修的怀抱很宽很温暖，把萧妍紧紧的裹在里面，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这一刻，是属于他俩的。她觉得安全极了。

　　好一会她才羞涩的从他怀里挣脱，“我没事了”。她说。两人一同上车。

　　萧妍把车停在路边，这里有一片草坪，她席地而坐。林修站在旁边，像个忠诚的护卫默默的守着她。

　　“很快我就要结婚了”。萧妍抬头看着远方的一颗老树说。林修也坐了下来，头埋进双手的臂弯里。炎炎夏日竟让他感到无比的冷。他的手冷，腿冷，脚冷，心更冷。是谁让寂寞落得一世繁华，又是谁让誓言苍白了爱的轮回。

　　他和萧妍始终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他们之间悬殊太大，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两种背景的人要在那个下午，那个操场的一角遇上，从此爱上对方。林修闭上双眼，泪水涟涟，有谁能明白他心中的苦。萧妍也是，只不过她是睁着眼流泪，看得见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