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243、意外

　　跟久未晤面的女友相约吃个饭，我带着女儿，她带着儿子，见面第一个反应都是：“你的小孩这么大啦！”我们的印象之中，总是充满模糊的旧影，其间谬误斑驳。
　　我感慨说，现在彼此见个面、吃个饭，总有千难万难似的，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女友亦点头附和说：“没什么其他事，只是见个面，能将之视作要事的，只有古代人吧？”
　　她近来喜看各种野史笔记，如此说着，便想起一个杂书里看来的故事：两个古人，旅途之中相遇，十分投契，结为知己，分别时相约来年中秋在其中一人家中再聚。见面那天，等在家中那位兴冲冲地嘱咐妻子备酒设宴，月上之时，另一人果然来了，两人把酒言欢。酒酣之际，千里赴约的那位才面露忧色，吐露真情。原来他生意上发生了严重的纠葛，直到中秋这天正午过后才得以脱身，此时启程赴约显然已来不及了，为了不辜负这次约定，他只得一头撞死，化作鬼魂，瞬间飘过千山万水……
　　真是一诺重于命啊！我和女友感慨唏嘘。
　　忽然，两个小孩都发话了――
　　我女儿说：“哼！这人太不负责任了吧？说死就死，他家里人怎么办？他的小孩怎么办？难道他只要对得起请他吃饭的那个人就行了吗？”
　　那男孩说：“看来，古代人都是真心相信人死了能变鬼的，所以他们不怕死，说自杀就自杀，有点愚昧但也有点幸运，像我，现在就不信有鬼了，唉……”
　　我和女友相顾无言。我们的小孩，非但早已过了只知道吃东西而不管大人在说些什么的年龄，而且思想起来，轻易便令陈年思维瞠目结舌。而我们每次不经意间触动自己习惯之外的世界，便都像切到洋葱一般，随时会有刺激和讶异。
　　曾记得复兴公园围墙外有数枝玉兰明艳照眼，几日后特地带了喜欢摄影的朋友去拍，但见好颜色已飞快枯萎，却又没有白来，围墙上竟见紫藤新盛，沉垂蔓延，十米有余……流年暗换，总在我们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