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242、社会这本大书

　　星期天回爸妈家吃饭，弟弟也来了。孩子们让弟妹带出去玩了，我、弟弟和爸妈四个人围着饭桌，难得地重现了我们小时候的氛围。于是，话题拉拉杂杂地，也渐渐回到了我和弟弟的童年。我们不禁回忆起小时候住的那幢外滩附近的老大楼里的种种往事，还有曾经同住在那里面的一家家邻居……
　　我惊讶地发现，对于曾经的邻居们，弟弟了解得比我多得多：每家每户有兄妹几人，这些男孩女孩后来各自都找了怎样的工作和对象，有了怎样的归宿；谁生了病，谁失了恋，谁傍了大款，谁美满幸福……甚至那些当年的年轻人恋爱的细节……谁约过谁去看《庐山恋》，谁教过谁拉小提琴，谁的女友分手后如何恋恋不舍地在楼下站着不肯走……一切种种，弟弟说来竟如数家珍，他一边喝绍兴酒一边舌灿莲花，他话语中的回忆，已远远超越了我们童年的小小岁月，变得像一部精彩的小说。
　　我由衷地向弟弟表示了我的惊讶和佩服。我只是想不通：我和弟弟相差不到两岁，生长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只有他能知道得这么多？弟弟浅笑道：“因为你喜欢看书做功课，成天不出门啊，你在家看一本本纸做的厚书时，我却在楼梯口、大门外闲逛、玩，我在读社会这本大书啊！”
　　弟弟的话让我和爸爸妈妈皆无语又失笑。弟弟功课一直没我好，读书时爸爸妈妈总是以我为榜样去教训他，仿佛他样样不如我。但成年后看来，他不如我的，也只有小时候那些分数而已。但年少时的莫名郁闷，弟弟其实并没有忘记。他说对自己的女儿，最当心的一点，就是不拿她去与别的孩子比较。一切世俗的标尺都是人为的，而制定者并非上帝。
　　让-保罗·萨特曾经拒绝了196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他并不是谦虚，觉得自己配不上，而是他觉得授予他荣誉的人，不一定有颁发这个荣誉的资格。人，其实是可以甚至应该有这样的自信和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