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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做蛋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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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年起不再做蛋饺了?具体的日子我已说不上来。我只记得做蛋饺对我而言,曾是往日过年的一项仪式性活动。
那时外面买不到现成的蛋饺,鸡蛋和肉糜也有点儿精贵。我家做蛋饺用一只秀美的陶瓷炉子,青灰色,碗口粗细,顶上一只半月洼,布满小圆孔,正好用来搁长柄勺;下面一个小小暖膛,搁木炭。
腊月过半,爸爸就会去搞来些炭条,于是,我知道我应该去做蛋饺了。由于从七八岁起年年做蛋饺,做了好些年,我至今仍觉得当年在家做蛋饺的都是小孩。
外婆嫌炉子多少有点烟气,就让我到门口的走廊里去做蛋饺。我搬一只方凳,搁上炉子,再搬一只小椅子坐下,便当众做蛋饺,那是件精神和物质双重享受的事情。
邻居们走来走去,谁见了都夸我一声:“做蛋饺啊?真乖!”做蛋饺是需要技术的,油太多、勺子烧得太热,蛋皮就会像发水痘一样起满泡泡,非常难看;油少了或冷了,蛋皮又会赖在勺子上,不成个样子,所以火候和油量都必须控制得恰好。从一开始经常做坏到手势熟练是有个过程的。做坏的蛋皮被我随口吃掉,刚开始做蛋饺时,我吃掉的蛋皮有三分之一,于是我觉得把蛋皮做坏挺不错的,后来熟练了,也经常故意做坏几个。蛋饺做完,我点心也吃好了,肚子饱饱的。
做蛋饺用的是猪油,切一块雪白方正的肥肉,用筷子戳着,往勺子里飞快一旋,这就上好了油,然后放一汤勺蛋液下去,运腕力一转,就成一张蛋皮,大小恰好铺满勺子,正合适。然后放肉,合抱。那些雪白的、金黄的、粉红的、香喷喷的好东西,在暖亮的炭火中“滋滋”欢叫着美满结合,成为一只只小金元宝,齐齐码放在盘中,仿佛岁月里一个金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