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167、对于流逝的困惑

　　小时候想象鲁迅小说中“九斤老太”的样子，应该有着气哼哼的脸、干瘪的身体，因为她满肚子意见，又不乐意享受眼前的一切，是个不讨人喜欢又有点可笑的模样。那时候，“九斤老太”自然是遥远的，她好像永远只在发黄的书页里，想不到她会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开始被别人笑骂或者免不了自嘲：“九斤老太”。
　　为什么啊？有时候不免幽恨，产生了伟人诗中“别梦依稀咒逝川”这么切齿般的情绪。有时，也会纳闷，到底是真的今不如昔，还是自己的感官或判断出了问题？这到底是个物理的问题，还是个哲学的问题？
　　比如，觉得现在的西瓜没有香气。小时候，若有一户人家破开一只西瓜，整个楼层都会闻见西瓜的味道。
　　又比如：觉得现在的鸡汤没有颜色，清清的。小时候，鸡汤明明是金黄色的。终于，这阵子连鸡也不敢吃了。
　　再比如：听戏时，总是觉得某师的徒弟不如某师，任何徒弟任何唱段任何做派，皆不如其师。韩愈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但在听戏这件事上，韩愈的名言对我来说，似乎永远只是理论而已……
　　我不知道这一切的丧失、一切的不如，是不是都是真实的；是不是我的记忆在扰乱我的嗅觉、视觉和听觉？一旦我在某些地方、某些人群中说出我的这类感觉，总会有一些人反驳，也会有一些人同情，还会有一些人不屑――不屑者看你，用的就是我小时候看“九斤老太”的眼光。所以，他人其实也并不能够告诉我真相。
　　我唯一能够确认的只是时间在过去，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东西，永远地从我的生活中流逝了。如果我觉得流逝者是美好的，也许，我只应对此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