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这就是结局？”二狗子苦闷的挠挠头：“一点儿也不好听。”
“无论结局如何，不在乎结局的那个，才是赢家，这可是大智慧。”白目慢条斯理的喝着热茶，温吞的说道。
“你不是在骗我吧？”二狗子怀疑的问道：“其实你不是狐仙？”
“……”你还在纠结这个吗。
“那你为什么没有和青柔一样，去找那人的转世呢？”二狗子问道。
“人生不如意之事有十之八九，哪里来的尽善尽美呢？转世之后的人已喝过了孟婆汤药，忘却了前尘往事，那还算得上是原来的那一人吗？再者，我找到他的转世，和他过个几十年的日子，他还是要死的，而妖怪则可以多活百年。那又有什么分别呢？”白目淡淡的说道，眼角溢出了一丝丝的苦涩。“顺其自然，才是正道。”
“……”二狗子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这……是在骗人吧？”
眼角的苦涩绷不住了。
“今日就算了，等明日再听你说实话。”二狗子看看天色，又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白目独自留在了石洞之中，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从莹润白皙，渐渐变得黯淡无光，然后逐渐的干瘪下去。
无论结局如何，不在乎结局的那个，才是赢家。
而他不是，从来都不是。
他是从来不压抑欲念却想要修仙的贪心狐狸精，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不想要的，硬塞给他也没有用。就在这一点上，他和费连钰还是很像的。
可还有些东西，是他不敢要的。
比如和凡人之间的情爱。
分别之后，他没有一直留在西山，而是走遍了大江南北，最终来到了费连钰的军营。
他带来了一瓶忘川河水。那并不真的是从忘川里取来的河水，只是取用其名。而它的效用，和孟婆汤很相似，是让人忘情。
“给你两个选择。”白目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的费连钰，淡淡说道：“喝掉忘川河水，或者让我杀了你。”
“为什么？”费连钰艰难的问道。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白目轻轻松松的就封住了他的一身修为。
“因为……我不想要你了。”白目神色不变的说道，暗地里快要捏碎了手中的扳指。
他是妖啊，和人是不一样的。费连钰虽然猜透了他的心思，可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一点。
修行在于清心寡欲，而随心所欲的妖怪哪里会懂得这些？一旦是妖怪看中的东西，死都不会放手。如果爱上了什么人，不仅仅是这一世，就算是下辈子、再下辈子，都无法放手。
所以说，妖怪是没有心的。徒有其形，却无其实。
而白目实在受够了，就在费连钰离开的这段时间，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过的生不如死。他甚至无法确信费连钰是否会回来，毕竟战争过后就是加官进爵，那人有了娇妻美妾之后还会把他放在眼中吗？即便费连钰不会负他，可短短几十年之后他便会身赴黄泉，而白目忍受不了等待一个人直到下辈子的痛苦。
所以他不打算再要了。
费连钰的离开，给他积攒多年的忧虑加上了一根导火索。
这一生，他所执着的也就不过长生和费连钰这两件事，待他也喝下这忘川泉水，就能够放下后者，就可以一心一意修炼成仙了。
所以他给了费连钰两个选择，要么和他一起断情断念，要么就下九重黄泉。因为他不确信，当费连钰再次或者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否能凭这一瓶水的效力鼓起推开他的勇气。
“原来是这样吗。”费连钰笑的苦涩：“难怪啊……书里总说人妖殊途。这就是妖的情爱吗，如果真的是，那也太过决绝薄情了。”他怜惜的看着白目，替他与凡人不同的那份感受而感到痛苦。
“是你先招惹我的。”白目的声音有些颤抖，捏碎的扳指刺破了手掌心，一串鲜血缓缓地滴落地面。“为什么招惹我呢。”
他是经不起断念的，所以比起直面失落的可能，他更想走一条百分百不被伤害的捷径。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是你。”费连钰开口道：“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是不是会过得更好。”
“废话少说，你是喝下忘川泉水，还是让我结果了你的性命？”
“你是希望我选后者的吧。”费连钰淡淡说道，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微笑：“如果真的希望我忘记的话，那就不会让我选了。就像我之前纠缠你的时候一样，如果真的讨厌，你早就逃开我了。”
听言白目身形一僵：“那又怎么样？”他梗着脖子说道：“反正你在我手里，我想让你如何就如何。”说罢，就要上前将忘川河水喂入费连钰口中。
只不过他忘记了一件事情，这也是费连钰从未向他讲过的。
捉妖师即便被封住了修为，有些招式也还是能用的，比如玉石俱焚。
于是就在白目走近的那一瞬，费连钰做出了他最终的选择。两个人倒在地上，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即将死去。
“……值得吗？”白目吐出一口血，虚弱的问道。“你知道的，就算你这样做，也杀不了我，但你自己一定会死。离开这里，我就能东山再起，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啊。”费连钰笑得格外释然，但是瞳孔中的光芒正在逐渐散去：“但至少能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
白目无言。
费大将军当真是随心所欲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无畏于生死，就算他想要的在别人眼中其实分文不值。
从本质上来看，他们都是固执到死的家伙。
良久，他才开口道：“到底谁才是妖怪啊……”说着逐渐带上了哭腔：“你这个混蛋。”
那个人在离开他生命的瞬间，还是选择了最决绝的一种方式，就像他强硬的闯入白目生命中一样，在最后一秒钟绽放了一团火焰。
捉妖师难道都这么情圣吗，书生们该怎么活？
在那之后，白目没有喝下忘川河水，也没有继续修炼，而是默默的呆在了西山，等待自己的大限之日。
临走之前，人想说的话似乎就特别多。他把他的故事都告诉了二狗子，虽然有一些小小的改动，但大体还是一样的。这样即便他到了下一世，还是有人能够记住他的故事。
下辈子做什么呢？人是没可能了，不过就算是根草也行啊，以他这么惜命的性子，就算成了蚊子苍蝇，估计都是能成精的。
只要活着就好，不是吗。
他慢慢回忆着自己这一生的每分每秒，从修炼成妖，到倾城祸国，又到了遇到那个人、离开那个人的时候。活得久了，就有体味人生百态的权利。他此生见过短命奇特的鬼将军和长生冰冷的大妖怪，见过痴情悲伤的青柔和执念天下的老道士，曾经风华绝代也曾经落魄不堪，曾经潇洒自在也曾经被死死束缚，曾经爱过，也一直爱着。有这样的经历，似乎也不虚此生了。
他这一辈子说过无数的谎言，也欺瞒蛊惑过无数人。只在此时此刻，却诚实的感慨了起来。
无论结局如何，不在乎结局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赢家。而如今，他的结局也即将到来。他又想到了费连钰，那个和他纠缠了一辈子，或许下辈子也会有所纠缠的家伙。
还是做人吧，因为那家伙虽然嘴硬，不还是心怀家国天下吗？估计很可能还会转世为人。到那时，白目这只狐狸便甘甘心心的站在他身旁，与他双宿双飞，抛开俗世烦扰，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
还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