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惑》永远的无声

1、第一章

　　狐仙是什么？

　　自古以来，曾有过以狐仙为形的神兽，也有过千千万万个与狐化为人有关的传说故事。可随着时间的变迁，狐仙在凡人口中却成了性情□□、以美貌迷惑人的妖怪。若是哪个朝代或者国家和狐仙连上关系，不出几年，便定当是民不聊生战乱不断了。

　　可狐仙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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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个疑问，世人有许多说法，光算算白目曾在茶摊听过的便不下百种了。起初当是件趣事，可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再听着听着险些听到昏睡过去。直到最后，他便得了一听到狐仙故事就要立刻逃之夭夭的毛病。

　　这看上去真让人啼笑皆非，因为白目本身就是只狐仙。

　　至少他自己认为自己应当是仙，而不该是妖。

　　他不知狐仙都是怎么来的，但他清楚自己的来历，绝不是被女娲娘娘从天界一脚踢下来祸害人间的。照他自己的话说，他只是只贪心的狐，愈是求不得的东西他便越想要，这才得来了一身修为。起初还未有灵识之时，他便是那座山头的霸主，就是凶猛可怖的狮王虎妖见了他也要回避三分。一年年过去了，其他的动物都相继死去，只剩下他一个。见到此景的他感到害怕了，他怕死怕的要命，于是就竭尽所能的让自己活下去。或许是因为他的执念太深，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让他开启了灵智，成了能够长生百年的狐妖。

　　相比那些凑巧得了机缘偷吃了蟠桃成仙的妖怪们，白目觉得自己的修炼经历实在太辛酸了。

　　成了狐妖后，他依旧不满足。怕死怕出来的妖怪，总是尤为珍视自己的性命。而成妖之后还是要死的，在这么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修为越低，死的也就越容易。他不希望有一天招惹上极为强大的妖怪然后被对方出气碾死，也不希望有一天气息奄奄的躺在山洞中望天等死。可即便他的法力越发高深，他的威名传至千里，在生老病死的规则面前，他只能显得更加无力。

　　死之一字，总是对他散发着恐惧难言的气息。

　　他很贪心，想要永远活下去。所以他决定从狐妖修炼成真正的神仙，如此便可以随便去招惹强大的妖怪，可以不计后果的挥霍时间。

　　那之后呢？二狗子不自觉的听入了神。

　　自然是失败了，可从始至终，就算是天道也不曾欺凌过我。白目得意洋洋道，尽情享受着渺小凡人的瞻仰目光。

　　定是那人类的道观看不上你这个妄想修仙的牲畜。听了同样一段话，鬼将军的反应截然不同。

　　可不得不说，鬼将军倒是有点眼光，一语中的。

　　白目遇到过很多其他的妖怪，交流之后，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修炼跟人类师傅才是最有效率的。否则，为何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可向来是只有年轻道士追着老妖怪打，而没有年轻妖怪追着老道士打呢？于是，他便又四处找寻修仙的师傅去了。

　　千里奔波之后，他总算在一座道观里找到了个修仙的老道士。

　　“你能当我师傅吗？”他一上来便直接开口问道，狐的傲慢之色尽显。

　　“不可。”

　　“为何？”白目的眼中透出危险的光来。

　　“我只收人为徒，不收畜生。”

　　“……”默默的转了个圈，白目化身为人，冷冷的瞪着老道士。

　　“狐狸精竟然有这般的根骨造化，还真是难得一见。”老道士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了一遍，嘴里不住的啧啧赞叹道。

　　白目微微皱眉，被如此轻视的评判让他很不舒服：“如何说是难得一见？”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道士最喜欢的就是去抓狐狸精了吗？”

　　“……”

　　“狐狸精有蛊惑人心之能，却并无太过高强的法力，只是大都包藏祸心，几乎无一例外的去祸害凡人了。又好收、又常见，平日里我都是派徒弟去试手以增长见识的。但会像你一样跑到道观里来拜我为师的，我倒从来没听说过。”

　　“……”白目动了动唇，总算是开口了：“可我不知道怎么祸害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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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白目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从他为求得长生而夺取其他妖怪的修为开始就不是了。他为了自己的性命，可以是天底下最自私无情的狐狸。不是不想吸取凡人的三魂六魄壮大自己，只是脑筋缺弦，没学会罢了。

　　沉默片刻后，老道士干净利索的掏出收妖瓶，二话不说的把白目收了进去。

　　“你这狐狸精也是个没心的。”老道士叹了口气，不顾瓶子里白目疯狂挣扎的声音：“不过所幸还有那么一丝慧根，若是如今走上正途倒也不会晚。却只怕我寿命已经不多，待我死后，便无人可以压制的了你了。”

　　你才没心！等老子出来之后，看我不掏你的心挖你的肺！白目一边挣扎一边狠狠的骂道。

　　自此之后，白目便被老道士强制的带在身边，一天三个时辰的课，内容无他，大多是存天理灭人欲清修得道为善者永生的之乎者也的东西，听的白目耳朵都要起茧了。

　　“你可知什么是心吗？”老道士最常问的，便是这句话。

　　“不知道。”

　　“心存人欲，有心者则生欲。而修仙，便是消除自身欲望的过程。”

　　“哦。”

　　“你注定是无法成仙的。”

　　“什么！”老道士身旁的收妖瓶突然狠狠的跳跃了一下，打翻了旁边的酒壶：“臭道士你说清楚！什么叫做我无法修仙？老子现在就修给你看！”

　　“好啊，你修吧。”

　　……收妖瓶里，怎么修炼？

　　“臭道士你等着！等我一出去我就祸害人去！”

　　“那我就把你永远封在这收妖瓶里。”

　　“臭道士，为什么你不干脆杀了我？”话是这么说出口，不过白目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

　　“我的法术只能杀害过人的妖怪，你没害过人，我无法对你怎样。但是光困住你，还是能够做到的。”

　　“那你教我修仙之法，我便不去害人增加修为了，这不是两全其美？”

　　“可你不可能修成神仙的。为师能教你的，只有让你看开点了。”

　　“……等我出来，一定杀了你。”

　　老道士还常说，他的命格与其他妖怪不同。非大善便是大恶，非成仙便是成魔。但他既然修不成仙了，那便注定只能成魔，祸患人间，命中注定，无人可逆。即便他还未犯过人间丝毫，他也不能对他手下留情。

　　对此，白目只能恨恨的咬牙，然后在收妖瓶里头磨爪子，等待老道士不备把自己放出去的一天再秋后算账。

　　无论是人是妖，是鬼是魔，他都毫无兴趣。他只有一个人，那让自己过好了便足够罢，谁有闲心去管这世间的太平来着？那老道士定是个多管闲事的罢，还说些什么家国天下的，家国天下可曾给过他什么？家国天下又与他何关？

　　他曾这么对老道士说过，而后换来老道士的一声长叹。

　　“我有太多的放不下，这是我的欲，也是我的劫。便是因此，我也是个与仙人无缘的。但若要无情无欲的到天上去坐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又还有何意思？”

　　白目听不懂，却也对老道士的心思毫无兴趣。

　　成仙便是永生永世的活着，这便是成仙的意义，对他来说。

　　10年之后，老道士去世了，临死前用尽一生修为封紧了那收妖瓶。

　　“这是困不住你的，你注定是要被放出来为祸天下的。”老道士临终道：“我只愿这封印能多困住你些时日，能让你在这收妖瓶中将修为耗尽，来世转生为人，才得以让你明白这心的道理。”

　　气的白目在里头直跳脚。

　　不就是心吗？有什么难懂的！老子非要弄明白了然后成仙，到时候在天上高高在上的看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老道士在轮回里尝尽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