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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自周谦霍晟等人走后,皇帝一边准备战事,一边日思夜盼佳音,居然无心秋狩。
      王皇后见皇帝忧心,便谏道:“眼下便到了重阳佳节,往年陛下皆会在重阳节率宫中诸姐妹登骊山,而后与王公大臣在骊山行猎。今年陛下为准备战事要节约用度,免了秋弥,骊山登高自然也不必去了。宫中诸姐妹虽然体贴陛下之苦心,绝无半句怨言,陛下也需多心疼她们才是。妾无才无德,因陛下抬爱,忝居后位,只能为陛下做一些琐事,来报答陛下于万一。如今既逢佳节,妾私以为也需有些热闹气息来应节才显得吉利。因此想要邀请陛下与众姐妹重阳节来蓬莱宫小聚,却不知此举是否妥当?”
      皇帝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皇后思虑周全,无不妥当。就这样办吧。”
      皇后双目含情,仰望着皇帝,笑道:“只是陛下曾下令宫中妃嫔戒奢华,少糜费,妾并不敢违抗圣意。届时若简陋寒酸,不称圣心,陛下不要怪罪于妾才是。”说到“怪罪”二字,她忽而偏头,眼波流转,唇角含笑,姿态既活泼可爱又妩媚婉约,皇帝爱极,情不自禁将她搂入怀中,耳鬓厮磨,轻声说道:“你这般处处为我着想,别说从来没有错处,便是真有错漏,我如何舍得责怪你?”
      皇后将头埋入皇帝怀中,口内呢喃道:“陛下惯会哄人。”边说着,边用拳头轻轻在皇帝肩上捶打。
      皇帝搂紧她,在她耳边轻笑道:“我何曾哄你?答应过要立你为后,如今不都做到了吗?便是你幼弟,我也有安排。夏有祖制,我不得不遵。只等有机会,让他立个功,我便给他加官晋爵,你担心什么?”
      皇后听他这样说,只是掩嘴轻笑,作势要挣开,撩得他更是心痒,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向内室走去。
      罗帷深处,春意无尽。
      事毕,皇后让皇帝枕于腿上,轻轻为他揉按头部,问道:“陛下吃了胡方士的丹药,最近头疼可好些了?”
      “嗯,”皇帝只觉得她手指到处,无不舒服,似乎每一根绷紧的弦都顷刻间软了下来,昏昏然应道:“多亏你举荐他。还是你知道疼人,一直为我留心。”
      “民间多有奇人。先前的李方士与林方士,听说在民间被尊为活神仙,不知多少人千里迢迢去求药。妾好不容易寻到他们,请入宫来,若非那陈弘多事,陛下的病必然早就好了。”
      她说到这里,皇帝一笑,将手覆在她右手上,轻轻抚摸。她立即察觉到皇帝不欲提起陈弘,于是笑道:“眼下这位胡方士,听说也神通广大,不仅会治病炼丹,还会请神招魂。有他在,陛下必然能好起来,仙福永享,万年无期!”
      皇帝拉着她的手,睁开眼笑道:“万年无期,那便真成神仙了。我不敢求长生不死,只愿能与你共度一世。便是到了大限,也能如今日这般躺在你怀里,就心满意足了。”
      话未说完,唇便被皇后点住。只见她正色说道:“陛下休要胡言乱语!”那模样既嗔且惧,与皇帝对视着,片刻,眼中竟有盈盈之意。
      皇帝心下感动,坐起身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见她依然微嘟着嘴,垂首不肯看他,便忽然将手伸到她腰间,胳肢她道:“还生不生气?生不生气?”
      皇后左躲右闪,手忙脚乱地笑着求饶道:“陛下别闹,妾腹中骨肉,可经受不起这般闹腾。”两人玩笑一阵,夜已深,便相拥而眠。
      到了重阳节当日,皇帝与众妃嫔率诸皇子公主应邀前来蓬莱宫中,只见早已摆满各色菊花。黄的如金,红的似火,白的若雪,绿的如黛。远望上去,果真蔚蔚然若云霞之灿烂。
      众人赏菊,饮酒,弹琴,作赋,又有歌舞娱宾,颇得其乐。
      两位皇子与三位公主,因年龄尚幼,平日又由生母养在各自宫中,虽服侍者甚众,比之亲兄弟姊妹到底不同,因此嬉戏玩闹,格外兴奋。
      三位公主聚在一起玩解股还文静些,两位皇子毕竟是男子,生得淘气些,年龄又都还小,竟玩起弹弓。
      皇后怕他们吵闹惹皇帝不快,便私下命宦官宫女带他们出去玩乐。这一番离了父母身边,几人更是无拘无束喧闹。虞涟与虞颖先是用弹弓打鸟,虞颖屡射不中,气急便改为用弹弓打宦官,见他们抱头左右闪避,狼狈不堪,苦苦哀求,不由哈哈大笑。
      清河公主见实在闹得不像话,她到底是长秭,便喝止二人。又见他们额上已有细汗,忙令人擦了,心想重阳节本就是阳气极重的一天,容易体热,便对他们提议道:“过了今日,天气便要渐渐转凉了。难得今日齐聚,不如我们一同去游湖吧?你们也凉爽一些。”
      游湖实在无甚新鲜之意,但小孩子爱跟比自己略大一些的孩子玩,乃是天性,便依言前行。
      宦官与宫女们将酒馔糕点在船上摆好,便请各位金枝玉叶登舟。
      泛兰舟兮扬素波,琴瑟鸣兮乐陶陶。
      他们饮酒行令,玩乐了一番,两个男孩子终究是坐不住,又掏出弹弓打鸟。忽见一只红鸟掠过水面,停于对岸梧桐树上,啄弄羽毛,姿态优美。两人皆大呼着令人将船移过去。
      虞颖先发一弹,失了准头,未打着红鸟,倒惊了它。展翅在高空盘旋了一阵,两人皆以为它要飞走之时,居然又择了一枝栖下。
      两人又令人移船相近,虞颖再要发弹,虞涟阻止道:“这次轮到我了。”只见他拉开弹弓,闭上左眼,瞄准,发弹。
      “啾”的一声哀鸣,红鸟应声落地。
      虞涟欢呼数声,急命停船至岸边,与虞颖匆匆上岸去寻它。几位公主见他俩玩得热闹,也就一起过去凑趣。
      只见岸边草丛里,果然躺着一只红鸟,凄凄哀鸣,扑腾着翅膀,就是飞不起来,大概是受伤了。虞涟大喜,赶紧奔过去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细细观赏。虞颖人小,跑得慢,见红鸟已为虞涟所得,便抓住他的衣角,叫道:“给我!给我!”
      虞涟侧身护着手中小鸟道:“是我打下来的。你想要,自己打。”
      虞颖满眼不舍,盯着虞涟,眼中竟慢慢泛出泪光。
      清河公主赶紧上前相劝,她对虞涟说道:“不过一只鸟罢了,太子喜欢,你便献上又如何?”
      虞涟只是不肯,虞颖见状,眼中泪光更盛。
      周围服侍的宦官与宫女们慌忙都来相劝。他们不敢硬去夺虞涟手中之物,只好说些稀奇古怪之事,试图将虞颖注意力引开。内有宦官郑陆,平时最会说笑话,这时急忙搬出许多笑话,欲博太子一笑。
      谁知虞颖自出生以来,从不曾有过半分不如意。今日所求之物居然不得,无论怎么哄劝,也还是不乐,越想越不高兴,居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清河公主狠狠瞪了虞涟一眼,耐心哄虞颖道:“太子莫哭。这红鸟想来不止一只。咱们叫人在这岸边树上搜寻一番,必然还有。到时候,太子要几只,就让这些奴才们打下几只来。”
      虞颖一听红鸟还有,止住哭声,歪头细想了一回,认真说道:“若再寻着,我不要奴才们打,我要自己打。”说着,又对虞涟大声道:“我不要你的红鸟了,我自己打,我要打更好看的!”
      清河公主笑道:“好,太子爱怎样便怎样。”
      虽终于哄住了太子,宦官宫女们却暗暗叫苦。那只鸟浑身火红,哪是常见的?也不知从何处飞来,却叫他们去哪里寻第二只?只盼着太子小孩心性,再过一个时辰或许就忘了。
      哪知太子见他们久寻不来,便要自己去找。谁也拦不住他,只好跟随前行。众人由太子领着胡乱穿行,没多久,忽见前方梧桐掩映下露出屋檐一角。
      他们常来游湖,只知湖中有岛,岛上有凤仪阁,可供休憩。嫔妃宫殿虽都近湖边,也没有这么近的。心下好奇,便使人去问。。
      谁知回报说,那是一处神殿,早已废弃,大门紧锁。
      虞涟奇道:“宫中祭神之所皆在西北角,这个神殿怎会建在这里?又怎会废弃?”
      虞颖也十分好奇,问郑陆道:“你知道吗?”
      郑陆冥思苦想,忽而一拍脑门,说道:“奴才知道了!这必是兰芝殿!奴才听郑长侍说过,多年前有一个叫兰芝的女人因丈夫去世,投水殉情而死。谁知她死之后,家人却经常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邻居家有小孩生病,问她,也会告知医治之法。渐渐便有了名声,许多人家丢失了东西,或者生病都会去问她,总有神通。人人都说,此女投水之后,脱了凡胎,升仙了。陛下听说此事,便命人修了这兰芝殿,将她灵位从外面请进来供奉。因她是投水升仙,便特意将神殿修在了湖边。后来,陈。。。”他说到这里,突然想到陈弘乃清河公主与陈王之亲舅,此刻她二人就在当面,于是后面那个“贼”字便硬生生咽回去,改口道:“故丞相陈弘说这不过是乡野神棍装神弄鬼,骗取钱财,陛下便下令将此地锁住,从此废弃了。”
      虞颖小孩心性,最爱听故事,前面听说投水升仙,大感有趣,后来又闻是骗子,不由得有些失望,满眼迷茫,问道:“真是假的吗?”
      他说这话时,正好脸对着清河公主。她只好笑着答道:“陛下英明睿智,岂会被蒙骗?既然将她请回宫中供奉,必然有灵。后来废弃,想必是另有原因。或者是因为此地遥远,将她请到宫中其它神殿一并供奉也未可知。”
      “那她已不在此处了吗?”
      清河公主本来是随意哄他,见他追根究底,一时词穷,想了一想,忽而笑道:“我听说,凡人在心间默祷,若鬼神有知,定有感应。太子不妨在心中默祷所求之物,若她还在此处,必会帮太子实现心愿。”
      虞颖偏着头,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果真如此?”
      清河公主笑道:“太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说着,便哄他往前走,自己却停步不前。
      虞颖走了几步,见神殿破败,又有些犹豫,回头道:“便在此处默祷,不行吗?”
      “此处离神殿太远。太子试想,神君居殿中,太子在此地,她怎能听见太子心声?”
      “那,”他犹豫了一下,又上前来拉住清河公主手,乞求道:“大秭,你陪我。”
      他的手柔软滑腻,只是他们从小疏于往来,并不曾这般亲密过。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笑道:“求神之事,最忌人多。人多心杂,神明就不知该帮谁了,所以我们不敢打扰,便在此地等候太子吧。切记,求神之时,站定了,闭上眼,在心间默祷十次。”
      虞颖想了想,似乎觉得十分有理,便仰首甜甜笑道:“记住啦。”
      他领着几个宦官朝前走了几步,到了神殿前,想起清河公主所言,便让宦官们都站远了,独自走上殿前台阶,到神殿大门前站定。正要默祷,忽然有一团黄色的东西从左侧回廊窜出来,吓了他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黄猫。
      皇宫之中,多有养猫。这只黄猫也不知是谁养的,竟跑来这里。大概是听见人多,惊动了,便跑了出来。
      它这一窜,倒叫虞颖发现左侧墙角有个大洞。他蹲在洞口往里看,原来神殿不过是比一般宫苑高一些,倒并不大。正中间供着一个神龛,想必就是那位兰芝神君了。他一时起了玩兴,钻了进去。
      本来在外面伺候着的宦官宫女们顿时慌了神。想要爬进去,洞又太小,急得他们乱成一团。
      虞涟见他们一个个挤在洞口叫唤,急得团团转,觉得十分有趣,坐在地上大笑道:“你们不要吵!都退下,退远点,不要妨碍我求神!”
      清河公主只等他一往前走,便走到虞涟面前,伸手冷冷道:“拿来!”
      虞涟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恋恋不舍地将鸟儿放到她手上。她不去看他委屈的眼神,赶紧朝神殿走去。正好见到虞颖钻进去。她心下一惊,赶紧奔过去。听到虞颖在里面的说话声,才放下心来。
      她示意众人依虞颖的意思离开,略等了一会儿,悄悄地贴到洞口,果然见虞颖背对着她,正在祈祷。
      她轻轻将手中鸟儿扔进去,对周围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悄然离开。
      片刻之后,便听见虞颖的惊喜之声。他捧着鸟儿,从神殿爬出来,大声叫道:“大秭,大秭,神君还在这里!”
      大夏属金德,天子与太子的常服便多为白色。此刻他从洞中出来,衣服和脸上都有些脏,他却全然不顾,只是兴奋地高举双手,捧着那只火红的鸟儿奔过来,眼里泛着光。也许是玩得有些累了,清河公主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满眼只看到白色,红色,白色,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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