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谣》夏枫染

3、第三章

　　陆谦与素歌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中午时就到了山脚下镇子里的客栈，陆谦下了马，领着素歌进了客栈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小二刚上了茶，楼下便下来了皆是男子打扮的俩人，走到他们这桌前恭恭敬敬的站着。
　　素歌好奇的打量着两个人，二人皆是二十出头，其中一位虽是男子打扮，但那倾城的艳丽容颜却没法遮盖住她女子的身份。另外一位则是脸上挂着微笑，微微眯着眼，容貌端正的男子。
　　“二爷。”“二爷。”
　　“东西都收拾齐整了？”
　　“是，随时可以出发。”女子低着头，声调跟陆谦一样的冷。
　　“嗯。我身边这位是我师弟，你们就唤她作四公子就行。素歌，这两位是我心腹，凉七跟十三。”
　　陆谦跟旁人说素歌是他师弟，是为了省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反正素歌年纪还小，身体还没长全，虽然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很是可爱，但穿上男子衣裳也没人会留意到是个女娃娃。
　　“我是凉七。”眯眯眼的男子很是和气的说。
　　“十三。”容貌艳丽的女子冷冷的说了名字。
　　“以后十三你就跟在素歌身旁照顾她，我们吃完午饭就出发吧。”
　　素歌一边扒拉着小二刚送上桌的饭，一边苦恼的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十三。貌似这位十三姐姐不太爱说话啊，那这一路上会不会很无聊啊？扭头又盯着一直是笑眯眯的凉七，这位大概就是一只笑面虎吧……
　　晃了晃脑袋，素歌决定不再烦恼这些，先吃饭再说，吃饱了好上路……啊不，出发！
　　吃完饭，一行四人骑上马到镇子外跟等候在那儿的商队回合了之后，陆谦给素歌安排了一辆马车，不管素歌一脸哀怨的表情硬是把人塞进马车里，然后商队就浩浩荡荡的朝着长安出发了。
　　这一大队车马，从幽州到长安，至少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素歌呆在马车里，马车颠簸的让她没法儿休息，只好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盯着两眼都晕了。十三在一旁骑着马一声不吭，陆谦在前头带领队伍没法儿跟她聊天，不出半日素歌便已经闷得快受不住了。
　　在马车里郁闷的坐了一会儿，素歌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一把掀开车帘子，快速钻出马车，然后坐到赶车的凉七身边嘟着嘴不出声。
　　凉七转头看见素歌那张鼓起的包子脸，笑嘻嘻的问道：“闷了吗？”
　　“嗯！”素歌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要不我跟你聊会儿？”
　　“好啊好啊！”素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没人跟我说话可真是闷坏了！”
　　“那你想聊着什么？”
　　素歌苦恼的歪着脑袋：“唔……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儿吧。”
　　“我的事儿？”
　　“对啊，你是哪儿的人，怎么认识我二师兄的，为什么跟着我二师兄，你都跟我说说呗！”素歌坐在凉七身边，扭头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很是期待的看着他，一双小短腿儿随着马车的节奏在车板下晃啊晃的。
　　凉七看着前方的路，嘴角挂着笑，一点点地跟素歌说着过往那些事儿。
　　“我不是中原人，准确的说，我只有一半的中原血统。我父亲是中原人，母亲是突厥人，她在突厥认识了我父亲，然后俩人生下了我。我从小在突厥长大，但是我父亲从小就教我学习中原的语言，跟我说许多中原的事儿……大约在我十三岁那边，我母亲因病去世了，父亲便带着我回了中原。不过过了几年我父亲也去世了，我也就留在中原，后来遇上了二爷，就一直跟着二爷了。”
　　“那你怎么认识我二师兄的？”
　　“是二爷救了我，从马贼手里。”
　　“马贼？”
　　“嗯，我呆的那个小村庄那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伙马贼，进了村庄就开始杀人放火，抢劫粮食，掠夺女子。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杀的时候，二爷从天而降，把马贼都杀了，救下了整个村子……”
　　凉七坐在车上，悠悠的赶着马车，素歌在他身边痴痴的听着，不时的插一下话。陆谦转过头去，看到素歌白皙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心中一动，脸上紧绷的表情松了松，回头继续策马前行。
　　赶了半天的路，商队总算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下一个小镇，进入小镇找到了镇里最大的客栈，陆谦领着素歌进店里订房，凉七跟十三在外头指挥商队作休息的准备。
　　陆谦要了两间上房，剩下的人就由他们自己来决定，跟小二交待了备好洗澡用的水之后把饭菜送到楼上的房间里，然后就带着素歌上了楼。
　　素歌进了自己的房，等小二把水抬上来之后就舒舒服服的窝在澡盆子里洗刷刷。
　　虽然说一路上有了凉七跟她闲磕不至于太过无聊，但是马车外头车轱辘轧过路面烟尘滚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才半天呢，素歌就感觉自己身上裹了一层灰。
　　蹲在澡盆子里把束起来的长发解了下来，然后从头到脚都搓了一遍，把身上那层沙子都给搓下来了，素歌才慢悠悠的起身穿衣裳。
　　穿完衣裳头发还没给搓干，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把男式的外衣随便往身上一套，素歌就蹦跶着去隔壁客房找她二师兄去了。
　　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回应，素歌就推门走了进去。进去一看，陆谦也是刚洗完，衣裳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半干头发披散在身后，额上勒着抹额，坐在窗户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信。
　　陆谦低垂的眉眼被桌上的蜡烛勾勒出金色的轮廓，棱角分明，深邃而又不失俊美。
　　素歌站在门口看得都呆住了，看着她二师兄低下的眼睑，一根根清晰可见又浓密的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浅色的眼眸。
　　原来，二师兄比三师兄更好看。
　　陆谦抬起头，看到素歌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他，小脸上还有两坨可疑的粉红，身上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不说，就连头发也还玩往下淌着水，胸前的衣裳更是被发梢洇湿了一大片。
　　好看的眉微微皱起，陆谦朝着素歌勾勾手指头：“过来。”
　　素歌回过神来，屁颠屁颠的跑到陆谦跟前，陆谦伸过手拿起旁边架子上挂着的毛巾，把素歌拉到跟前开始替她擦头发。
　　两个人静静的谁都不说话，陆谦是本来话就少，素歌则是被陆谦伺候的舒服了，干脆身子往后一贴，一屁股坐上陆谦的大腿，静静的开始享受。
　　陆谦替素歌擦头发的动作很轻柔，一点一点的把头发的水弄干，然后再梳理整理，披在脑后。素歌坐在陆谦腿上，任由着陆谦摆弄，一路上的舟车劳顿让她开始犯困，昏昏欲睡。
　　“困了？”陆谦低头看着自己怀中有点迷糊地小人儿，放下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了的毛巾。
　　“唔……”
　　“先别睡，先把饭吃了再睡。”
　　素歌乖乖的从陆谦腿上下来，坐到早就摆好饭菜的桌旁，盯着一桌的菜咬筷子。她还是想睡觉，这一路上她都没怎么在车上休息过，现在洗完澡了舒服了睡意就汹涌而来，面对着这一桌子的菜肴也没了胃口。
　　陆谦坐到她身边，看着她咬着筷子，伸手给她碗里夹菜，一边夹菜一边说：“听话，先把饭吃了，不吃饭半夜饿醒了没人给你弄吃的，明儿一大早的还要赶路，晚上不吃明天肯定得饿。”
　　“……”素歌瞪着碗里的饭菜，瘪了瘪嘴，还是顺从的把饭扒拉进嘴里。
　　迅速的解决完晚饭，素歌刚搁下筷子就想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屋睡觉，却被陆谦拉住，说是要饭后消食。本想出街上溜达两圈儿，可推开窗户一看，这小镇子晚上没啥活动，大街上半个人影也没见着，只剩下大宅院门口挂着的灯笼亮着。
　　陆谦想了想，干脆就从素歌的包袱里翻出厚厚一本的草药的书，然后让素歌一点一点的跟他说哪些草药怎么用，权当复习了。
　　素歌瘪着嘴，不情不愿的吭哧着，她要睡觉！才不要在这儿看什么书呢！
　　最后素歌还是睡过去了，趴在桌子上睡得呼呼的，口水都快淌下来了。陆谦瞧着椅子上趴着的那人儿，无奈的把书一合，然后抱着人回她自个儿的房间里睡去了。
　　晚上睡得好，早上起得早。第二天一大早素歌就醒来了，蹦跶着给自个儿套好衣服束好头发，然后就去拍隔壁陆谦的房门，拍得山响。
　　陆谦来开门，瞧着这个精神过头的人儿，默默的点了早饭吃完，然后把行李什么的都收拾了才下楼去。
　　过了几天，素歌也算是习惯了颠簸的马车，路上赶车时要是困了就直接在车上睡。商队有时间赶不及到镇子上过夜，大家就找个地儿，扎营生火，晚上就睡在帐篷里。素歌依旧是睡在马车上，马车上备着毯子，晚上也不怕冷，而且陆谦跟十三都守在马车外头，也不怕有什么东西骚扰到她睡觉。
　　于是素歌就这么看着他们翻过了山，走过了树林，越过了河，过了半个多月到了怀州，下一步就是渡过黄河到洛州了。
　　就在这时候，一封飞鸽传书，让素歌跟陆谦不得不分开来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