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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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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手臂相细的雷电落下,劈在我的背上。顿时麻木疼痛的感觉便传遍了我全身,鲜血从劈裂的血肉中流出来,染红了我身上的白色中衣,我紧紧咬住牙齿,颤抖贴紧石柱,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这没有什么。
第二道雷再次落了下来,我身上又多出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继续流出,接着第三道,第四道落下,我紧咬着牙齿,在心底对自己道,顾双溪,没有人能助你,你要自己坚强。
要忍耐,对么?
身上的皮肉一道接一道绽开,我死死抵住嘴唇,再痛也不能喊。假如我喊出来只会给那些恨我的人增加些痛快,我决不能软弱。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做那个不轻易低头的顾双溪。
雷声轰隆了好一阵,待四十九道雷一过,我眼前已被鲜血覆盖,血液流入眼里,模糊一片,我几欲站立不稳,腿脚打颤,却还是缓慢的,一步一步的,再次走回了朝阳殿内。也幸好这行刑的雷虽则威力大,却也不是神仙飞升的天雷。倘若是那天雷,不过三道便能将一位上仙劈死,更不要说是七七四十九道了。
再次回到殿里,殿上有些神仙具已目露不忍,大师兄双目已经红红一片,他死死望着我,双手握成拳,紧紧攥着,手背上爆出几根青筋,六师兄站在他身旁,抬手按住他肩膀,脸上是从前一贯的冰冷木头状,瞧不出喜怒。我带着这一身的血痕冲大师兄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示意我没事。
面见天君,我再次跪了下去,胡冢仙君再次道,“你还是快快认罪的好,免得再受皮肉之苦。”“本无此罪,何来认罪之说。”我昂首望着座上的天君,这位天地的主宰,我像极了的祖父。他坐在高座上,闭唇不语。
殿上又有一位仙君站出来道,“禀告天君,小仙认为,四公主身上魔气浓郁,原来在幽溟之海上,便有许多人亲眼见到,因此小仙猜测这四公主早已入了魔道,与魔族勾引,用这摩罗鼎,意图谋我仙族。”胡冢仙官拱手道,“她一个小女娃能从魔族盗出摩罗鼎来实在蹊跷,更何况魔族几位王在听闻此事以后,并不做其他想法,只是集体要求将她送去魔族,态度实在奇怪。下仙以为,天君绝不能将她交予魔族。若是魔族要个交代,便说由我们处置,论理,也是说得过去的。”
天君略微抬眼,扫过殿上众仙,又看向了我。我只是沉默的抿嘴望着他,他转过头,微垂眼道,“依理。该当如何处置?”司法的仙君站出来道,“回禀天君,四公主叛族而堕入魔道,勾结外族。依照天规应当发配去大荒。”
大荒?殿上看热闹的仙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大荒及是大妖一族的聚居地,便是法力高强的上仙,到了那里也要死,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发配去那里与死无异。
不论殿上的众位仙家是如何做想的,这大荒我却是知道的,只因这大荒居住的大妖一族,与我北溟乃是几十万年的宿敌。大妖一族因着大荒环境艰苦,一直觊觎着仙族领土,几次攻打仙族。若是大妖一族攻打过来首当其冲便是北溟,因此这么些年来它一直是父君的心头大患。那里环境之恶劣,令大妖族对仙族土地的欲望如海水般澎湃,即便是数次伤亡惨重,这个念头也依然不消。但凡有犯罪的仙,一被送去立即便会被那些痛恨仙族的大妖一族吃掉。纵使有几个本领高的,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两个尚还能应付,但若是千千万万个呢?终归那是他们的地盘,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回来。
我笑了一声,他们说的这个,不过是想叫我死罢了。座上的天君许久无言,饶是此时有些个仙,反应再慢,也觉察出来了,从前便说这北溟四公主乃是天君的孙女,长得是与天君极像的。虽未与九重天有过多接触,却得天君赞誉颇高,莫非这一次,天君竟也要不应天条?
司法仙君拱手听令拱了许久,却仍是未曾听到天君发一言,他稍稍抬头,望着座上的天君,大着胆子道,“天君?”
天君略微领首,终是摆了摆手,道,“依你所言罢。”此话一出,大局便已定下。殿上的众仙家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们误会了,他们的天君,依然是那位天君,那位从不荀私,冷情威严的天君。胡冢仙君对我道,“顾双溪,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冷笑一声,“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说什么重要吗?既是你们不信我,自然我多说也无益,我又何必再多说?”
“你这妖孽,胆敢与外族勾结,害我仙族,还想让我等信你的话?”胡冢仙君怒斥一声,我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父君来的时候,便是我跪在地上这副狂妄不羁的样子。此时情形算是陷入僵局,但即便是陷入僵局,那也是一个我必去大荒的僵局。父君他清瘦了不少,狭长的凤目中一片灰暗,再不见从前的光华。
许久不见,他倒是又落寞了不少。
父君望着我,良久,他转身面向大殿众仙,他道,“本君此次来,的确是为了四女儿来的,小女年少不懂事,误做了错事,受些惩罚也是应当的,只是发落大荒一说,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苟了?”顿了顿,他又道,“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胡冢仙君站上前来,道,“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往后还不知如何,帝君既然是北滨的上位者,便更应该为你的子民做出表率,而不应当心有包庇。”
父君手随意垂在身侧,宽大华贵的袖摆略微有些晃动,他再次望了我一眼,无甚表情道,“我钟家自掌位北溟起,几代卒于大荒,历次与大妖族之战,皆有人死去。我的父君母上也死于上一次大妖族的叛乱之争。没有人比我北溟更清楚,大荒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莫说她一个万来岁,还未成年的少女,便是在座的各位,也没有几人愿孤身一人进入大荒罢?”
殿上一时无言,天君坐正身形,侧眼望过来,道,“虽则严苟,只她毕竟犯了错,天有天规,”天君顿了下来,他道,“天规不可违。”天规不可违,这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天上地下,俱不可违。父君面色严肃,还欲再道,我却已经开口打断他的话了,我道,“我不用你求情,错了便是错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求你一件事,母亲是被兰止害的,我现在却无能为力为她报仇。我希望如果你爱母亲的话,就将兰止杀了。”我抬头,希翼的望着父君,此去大荒,我必死无疑,能为母亲报仇的,便只有父君了,我在欺盼,期盼父君对母亲其实还是有着一份情的。
父君惊痛的望着我,颤抖着嗓音道,“你母亲分明是被那三千叛将害的,你为何总是要针对小止?从小,你便已处处与她不便,我却从未想到,你心思竟是这般恶毒,甚至不惜以你母亲的死来陷害她?”
我陷害她?我惊愕的望着父君,辩驳道,“我没有,她杀害了母亲,你不信我?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仿佛回到了一万多年前的那个冬日,雪是那样的冷,教人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