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殇颂》拂袖_天下

5、明月如初

　　皓月当空，酒杯里倒映着的是那依旧如初的明月，无端勾起我心底深处最不愿触及的伤痛。明月依旧，当年那个在月下与我并肩而坐的淡泊女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我叫苏羽，大抵还背着个北辰已逝世子的身份罢！然我却更喜那个随了我母亲姓氏的名字——楚翊。只因她，那个我注定了一生不能相忘的女子，爱着的是楚翊！
　　当年的宫家盛极一时，宫三小姐的名声四国皆有所耳闻。纵是当时我贵为北辰世子，被世人称道，却也免不了时常听到她的名号。
　　那个女子，终是个传奇，然真正见着了她，我方才知世人何其眼拙，她心底那抹孤寂那般深刻，竟令我铭记了一生。
　　那是我从不曾有过的情绪。初见她，便觉着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虽自己也不甚觉得好笑。但自那以后，纵使我如何控制自己，自始至终却都是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酒壶已慢慢见了底，月色在我眼中早已混沌不清，我原是从不让自己显露一点醉态的，近日却是喜极了买醉的日子，只因唯有在梦中才能那般清晰地触碰到她。
　　暗暗苦笑，昔日的苏羽竟也沦落到了这般地步，我终究还只是个人罢了！抬头望望天，若她见着我如今这般样子，怕是高兴的吧！毕竟她是恨极了苏羽，临走前竟连最后一句话都不曾留给我。
　　意识渐渐模糊，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喃喃呓语中唤一声“阿衾”，却是饱含了这许许多多个日夜的思念，与她的一切却是愈发得清晰起来······
　　彼时我还是那个心如止水的北辰世子苏羽，然我心底委实不喜这个身份，自我存在于这世上，它带给我的不止是荣华富贵，更多的却是压得我喘不过气的责任。
　　正是如此，自小我便显得少年老成，愈发得将心思隐藏起来，教人难以窥得一丝一毫。世人只道我是天降奇才，之后又言我难以捉摸，我都只做走马观花，他们并不了解苏羽！然则苏羽也委实不需谁来了解！
　　与宫钧穹的相遇实属偶然，却也是那场悲剧的伊始。若是重来一回，只怕我仍会选择与他相遇，这便是苏羽，那般的傲然，纵然之后我与阿衾皆都遍体鳞伤，我也却是不曾后悔，于我来说哪怕仅是再见她一面也不过奢侈。
　　若我能少了那份傲然，少了那些缜密心思，只怕我与她的结局便不会如今日这般了。当初始终不肯开口解释，那轻而易举便能说出口的话，如今纵使我说上千遍万遍也再换不回一个她！
　　然我所知的她只怕是不愿再见我一眼的罢！看似柔弱，实则她却比谁都要坚强三分。
　　众人只知她性子冷清，我却看得出那隐藏的几分倔，知我如她，知她如我，我俩早已分不清谁是谁，所有的一切早在那年“浣英亭”的雨帘中了然于心。
　　那年“浣英亭”中初见她，她正望着湖中鱼儿沉思，脸上神情孤寂，却是我再熟悉不过，曾几何时，我也在屏退下人后显出如斯神情，一时却是多了几分感慨。
　　她倒并未注意我二人，只坐了会儿，便起身欲走，却是我身旁的宫钧穹唤住了她，与我二人介绍了一番。
　　宫钧穹话中之意极为明显，我笑看她装作不知，竟是生生将他的话略了过去，只淡淡向我打了声招呼，好一个聪慧的丫头！
　　然她倒也真对得起我这聪慧二字，下一刻便暗暗打量起我来，我知她心思细腻，对我有所警惕，便也只对她微微一笑，任她打量。
　　她似是有所察觉，匆匆收回目光，转而调侃起宫钧穹来，她兄妹二人相处之道，我却是从未见过，暗叹一声，只怕是在北辰皇宫里待得久了。
　　不知怎的，我竟也不自觉开口帮了她：“容楚某说句公道话，这原是宫兄你的不是，宫小姐之名天下皆知，提亲的人都能一路排到城门口去了，又如何会嫁不出去？你如此说法岂不让她女儿家失了颜面？”
　　许是不曾料到我会开口，她二人一时竟是愣住了，其实，莫说他们，连我自个儿却也是被惊住了。一时不觉懊恼，生平第一次觉着懊恼这般感情却是在如斯境况。
　　宫钧穹似真似假的话在耳边响起，却是及时化解了这番尴尬。
　　我来不及回答，远处却传来一阵声音：“好啊！二哥哥，你背着我给三姐姐介绍夫君，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个？”
　　我听着此话，心里却不自觉有些好笑，料想来人只怕是宫家的四小姐了。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跑来，却正是那宫宛云。
　　“我将来要像母亲一般寻个父亲一样专情的人，自是要从小留意啦！”
　　听着这番豪言，我也不禁要暗叹，宫家子女果真是个个不凡！
　　宫钧穹早已无言以对，我却不自觉撞到了宫宛衾带笑的眼神，敛了清冷的气息，此时的她倒才真真开始有些“人气”。
　　一旁宫宛云旧事重提，却是比宫钧穹的意味还要明显三分。我心中无奈，宫宛衾却也不语，我向她看去，她眼中竟也带了分好奇，我心中暗叹口气，却也到底是把话说出了口：“楚翊只懂音律，不知舞蹈，只怕让四小姐失望了。”
　　宫宛衾微微的失望我自是看在眼里，却也无能为力，我的身份摆在那，早已注定我这一生都无法随心所欲，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她该是懂我的。
　　那宫宛云却仍是不肯罢休，却是被她及时止住了，她背影愈走愈远，终是消失在了这蒙蒙细雨之中。
　　之后多少次午夜梦回，我梦到的却依旧是她这个淡泊而又倔强的背影，我伸手欲抓，却是再也触碰不到。孤身醒来，我也曾独自暗想，若是当日，我确实抓到了这个背影，是否结局又会有所不同？
　　然彼时的我却是什么都没有做，任凭那道身影淡出眼帘。
　　宫钧穹在我身后叹气，拍拍我的肩道：“你这又是何苦？”
　　我转身，脸上神情却是不变，只道：“其中缘由你自是知晓，又何必多来这一问呢！有些事委实不是你我能够强求的。”
　　我与宫钧穹于北辰和南洛的交界处偶遇，当时我二人皆用化名，只因一件小事相识，我二人却是志趣相投，他的性情我也是极为佩服的。
　　待到我二人报出家门之时，才惊觉彼此身份略显尴尬，然男子汉大丈夫论起兄弟来，却是从不计较出身，虽我二人心知肚明，却也都不说破，只如往日一般把酒言欢。
　　直至一日他邀我去他家中做客，我本就为游览四国风光而来，便欣然答应，这才有了“浣英亭”的一幕，却也是日后种种的灾难的开端。

作者有话说

　　路过的留个脚印吧，好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