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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碧秀荡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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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终究是事与愿违,原以为我与楚翊不会再见,却不想在半月后的碧秀湖上又一次见着了他。
南洛国的三月春光明媚,最为适合泛舟游湖。彼时我正立于船头观赏者碧秀湖的秀丽风光,却听闻湖面上传来一阵美妙琴音。
世人皆知我善舞,却不知我对音律也颇有研究,然则馥殇颂的名头实在过大,以致我这一项才能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细细倾听那琴声,我却是一惊,旁人听不出来,我却知道弹琴之人的技艺极高,这一曲竟是变换了二十四指法而弹!天下琴技高超之人何其之多,然会用二十四指法演奏的却只有一人,便是北辰国的世子苏羽。
北辰国百年来只出了他这样一个传奇人物。据说他琴技高超,素有天下第一琴师之称,然他的计谋却是比他的琴技更胜一筹,北辰国在他的带领下,早已到了令其他三国仰望的高度了。
倒不是我对那世子有兴趣,实在是他太出名了。以致于我这个对任何事都看的清淡的人也能时不时地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他的事迹。
我不愿去深究他一个北辰世子隐瞒身份来我南洛国是为了什么,此时我倒是想要见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说来也怪,我原是对这等事提不起兴趣的,平常也并不曾有意去听闻他的事情,即便偶尔听说,也不过一笑而过。大抵是因为那是深知我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看得开了点,如今他就在我不远处,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殊不知,日后我每日都在悔恨今日的好奇心。
下令让船夫向那琴声处靠近,远远地便看见一个人影坐于船头。我却是浑身一震,那身形却是像极了楚翊。明明我只与他有一面之缘,然他的身形样貌却是深深印在我脑中,这一点也曾困惑了我许久。
待到离得近了,我却是已说不出话了,坐在那的可不就是楚翊么?我一向自诩沉稳,如今脑子却是冷静不下来了,楚翊就是苏羽!这一发现着实让我吃惊。
琴声骤止,等到楚翊笑着对我点头问好,我已然冷静了下来:“衾儿听闻此处琴声,不觉被吸引过来,却不想竟是楚公子,打扰公子雅兴,实在抱歉。”
他却是一副从容的样子:“我与宫兄亲如手足,你便也算作是我妹妹了,又何须如此生疏?不妨唤我一声兄长,我便叫你作阿衾可好?”
我面上微笑,心中却是苦笑,我南洛大将军之女唤他北辰世子一声兄长,却是成了什么?他是真心还是有意我并无意去追究,只看着他笑而不语。
然而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不知二哥是否知道他的身份?父亲与大哥手握重权,二哥又是太子太傅,南洛王近些年早已越来越容不下宫家了。父亲与哥哥们瞒着我们,我却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们既然怕我担心,我便装作不知,也好让他们安心。
然二哥与苏羽称兄道弟,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也就安定了,而南洛王需要的不是真相,他要的不过一个借口,一个让宫家万劫不复的借口。
帝王之心向来难测,南洛王的心思我委实不太明白,父亲与哥哥多年来征战沙场,早已在这四国之中极具震慑力,一旦宫家倒了,南洛国必定为其他三国所灭。我暗暗叹气,南洛有如此君王,岂能不落败?
楚翊却是没有多问我为何沉思,只拨了下琴弦,唤回我的思绪,我却微微有些脸红,自己竟当着他的面看了他许久,虽然我本意并非如此,但在旁人看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又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我的眼竟也不自觉地随着他修长的手指移到那琴上面。他的手指很白皙,指腹间却带有薄茧,想必是常年练武所致。
“北辰世子苏羽不但用计如神,在行军打仗方面也颇有天赋。”这话我在父亲与他人交谈时曾听过不止一遍,能让父亲如此称赞之人,只怕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他了。
却又听楚翊轻声说道:“既然有幸遇到,那我便为阿衾演奏一曲可好?”
听他如此亲昵唤我,我不禁有些心悸,然我却只笑笑道:“不必了,你若为我弹奏,我便免不得要回礼,我才疏学浅,唯一可以一示的也就只有一舞,可惜你却是个不懂舞的。”
话一出口,我便愣了,我方才所说实在是像女子在向心仪的男子闹别扭,一时间不免尴尬。
那头他却轻笑出声,我瞪他一眼,却始终没有将“笑什么笑?”这等泼辣之话问出口。
他见我怒了,便也收了笑声,脸上笑容却是仍在,我实是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他这般高兴,却听他开口道:“原是还记着那日之事,那是是我说话太莽撞,如今弹奏一曲给阿衾你赔个不是可好?”
说罢,也不容我开口,自顾自地弹奏起来,这人,看来温和,行事作风却是说一不二,霸道的很,偏偏就生得副谪仙模样,不知骗过了多少人。
我虽惊讶,却也不再拒绝,便是放纵自己一回,沉溺于他的琴声之中又何妨?
周围已有不少船只被琴声吸引而来,议论声不断。这倒也是难怪,我凭一舞选夫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此时众人见到我与男子如此亲近,自是不免心有疑惑。
忽闻一船上公子道:“宫三小姐如此雅兴,与男子会于这碧秀湖上,莫不是那馥殇颂已解?”
我闻言看去,却见是钟太傅的小公子钟言。那钟言生得一副魅惑众生的脸,面如璞玉,眼带桃花,眼角微微上挑,却是一双妩媚的凤眼,乍一看之下,竟是多了几分阴柔之美。
然他身材却是高大,多少与他多年练武有所关系。他与楚翊是两个极端,如若楚翊是淡然幽雅的谪仙,独立于喧嚣,他便是勾人心魄的妖精,流连于尘世。
当初钟言也曾上门来提过亲,却被我一口回绝。只因他并不是真心想娶我,许是对馥殇颂生出了几分兴趣罢!他既不是我的良人,又何须要浪费我的时间?
在此处遇上钟言,我倒是有些诧异,他在外的名声并不好,只被人当作纨绔子弟,然我却知,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明白心,天生便存着不羁的心性。
我生性淡泊,交友不多,钟言却是一个,说来也怪,自那日退了他的提亲后我二人倒是成了挚友,这其中缘由,说来又是另一桩故事了。
我自是知他性格,面对他如此打趣,倒也不恼,只笑着回道:“馥殇颂若是已解,你钟小公子又岂会不知,何须多来一问?这是我二哥好友,楚翊楚公子,你莫要再胡说了!”
钟言仍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只道:“要我说,你也别整那些个花样了,这天下能解馥殇颂者只你一人,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干脆,你就嫁给本公子得了。”
知他说话一向不正经,我也并未放在心上,却不知旁人听来自有一番深意。
楚翊却收了琴,起身对我道:“天色已不早,阿衾,我送你回府罢!”
钟言听他对我的称呼先是略显惊诧,而后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却并未多想,冲楚翊点点头,对钟言道了声“告辞”。
转头却见楚翊对我伸出手,意示我到他船上去,我略一犹豫,终是将手覆在了他手上。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微微一握,便握住了我的手,稍一用力,便将我拉了过去。他手上薄茧轻擦过我手掌,痒痒的,却极具安全感。
纵是我生性如何淡然,也不能任由男子牵着,当即抽回了手,暗想自己此时定是红了脸,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却是偷偷看他反应。楚翊仍是一脸平静,反倒教我生出口闷气来,当下也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