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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烟雨朦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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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帘落下,平白给这世间添了几分忧愁,我孤单一人坐在后院的“浣英亭”中,望着湖中鱼儿,却不知它们因何如此快乐。我看不懂它们的欢乐,正如世人不解我的寂寞。
在世人眼中的我,宫宛衾,大抵是个幸运的女子罢!
如今的天下四国鼎立,分别为雄踞北方的北辰,东端的东宇,南方的南洛,以及最西边的西泇。而我的父亲,正是南洛的第一大将军——宫逸舛。
父亲一生只娶了母亲岑氏一人,共育有两子两女。我在家排行第三,上头有两个哥哥。大哥宫涵,打小就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如今也是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二哥宫钧穹在朝为官,为太子太傅。
然他二人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大哥冷漠如冰,二哥却是温润如玉。如若不是他二人皆生的与父亲神似,我怕是要怀疑他们其中一个是父亲在外头捡的孤儿了。
小妹宫宛云年方十四,却是个活泼性子,对感情尚还朦胧的她却总在我耳旁念叨将来要嫁个似父亲这般专情的男人。我却总是笑而不语,但心里却是明白,除了自家的两个哥哥外,世上痴心的男子大抵还是有的,然专情的却是不多。如若小妹将来遇上了,便也算是她的缘分了罢!
我如今刚满十六,自去年及笄起,便有不少的王公子弟前来提亲。照二哥的话说来,宫家的门槛被踏破了一道又一道。母亲是个美丽的女子,而我也与她生的七分像,就连那身温婉沉敛的气质也得了七八分。
然我内心里却是个清高的主,见到那一个个来提亲的自诩不凡的王公子弟却不免心生厌恶,只消一眼,便知这些人无一不是冲着我的容貌与名号来的。
起先我顾着父亲与哥哥的颜面,还是愿意一见的,但渐渐的,却是愈发不耐烦。我只不过一个平凡女子,所盼望的不过一个疼惜我的丈夫,过简单平凡的生活,但老天却连这点愿望也满足不了我。
于是我便立下了规矩,凡是能道出我馥殇颂中所含意义者,我便下嫁于他。一时间,天下沸腾了,然上门提亲的人却是逐渐少了,面对如斯境况,我也只能无奈一笑,知音难觅,如伯牙子期这般便也可称得上是奇迹了。
天下间谁人不知南洛国宫家三小姐舞绝天下?而馥殇颂便是我最为闻名的一支舞。馥殇颂是古书记载的天下舞蹈之最,是天下舞者梦寐以求的一支舞,然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跳出这支舞,据古书记载:要得此舞,必先得其意。然则世上却再没有人如我一般能看出其中奥义。
宫家三小姐的身份注定了我自一出生就闻名于世,然我真正出名却是在我十五岁及笄那年父亲的寿宴之上。
那一年,我尚未懂事,以一支馥殇颂为礼为父亲贺寿,却是震惊四座,众人只知它妙,但却如何都道不出它的妙处。自那日起,宫三小姐善舞的名声便传了出去,也是无数人上门提亲的伊始。
我的贴身侍女小莲拿了件袍子匆匆赶来,将袍子抖了抖才轻轻盖在我身上,口中却是念道:“这天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方才还是好好地大晴天,一转眼便下起了大雨。”
我却未曾理会她的话语,只伸出右手接住从瓦片缝里流淌出来的雨水,任它溅湿了手掌,许久才莞尔一笑道:“南洛国的三月可不就是这样的么?如今才三月初,这雨怕是要下好几天了。”
小莲不置可否,笑着对我道:“这亭子里风大,小姐仔细着凉了,还是快些回屋去罢。”
我刚想开口拒绝,却又听她道:“如若小姐有了什么闪失,奴婢只怕又要挨夫人的骂了。”
小莲年长我五岁,自五年前被买进府开始便一直跟在我身旁伺候,却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说才能使我乖乖就范。我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究只能点头答应了。
刚起了身,却见前方两道朦胧身影打伞而来,在这细雨中却是平添了几分意境。待到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是二哥与一陌生男子撑伞而来,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显然是感情极好,我却是略感疑惑,二哥何时有了这般挚交的?
二哥显然也看见了我,唤了我一声,便向我说道:“这是二哥的好友楚翊,他的琴声天下一绝,若是与你的馥殇颂一齐演绎,必然是绝无仅有。”
而后又向那楚翊道:“这便是我常与你提起的那个嫁不出去的三妹,宫宛衾。”
二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却装作不知,只对那楚翊行了一礼,道了声:“楚公子好。”而后却是暗暗打量他,确实生得眉清目秀,与我二哥并肩而立却是不逊分毫,若论气质,二哥却是及不过他,他一脸的风轻云淡,给人一种温婉宁静之感,但隐隐的,我却觉得他并非一般人。
楚翊就直直立在那里,对我回以一笑,却是坦然地任我打量,如此一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匆匆收回目光,对二哥笑道:“二哥今日心情不错,竟然有心来打趣小妹,莫不是哪家姑娘看上你了?”
二哥包容一笑道:“你这丫头,看着倒是文文静静的,嘴上却是半点便宜都不愿让人占去。”
未等我开口,那楚翊却道:“容楚某说句公道话,这原是宫兄你的不是,宫小姐之名天下皆知,提亲的人都能一路排到城门口去了,又如何会嫁不出去?你如此说法岂不让她女儿家失了颜面?”
我与二哥皆没料到他会开口,先是一愣,而后二哥拍拍他的肩道:“好小子,我今日才知原你也是个重色轻友的。”眼中却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楚翊未曾来得及回答,边听远处一阵欢快的声音传来:“好啊!二哥哥,你背着我给三姐姐介绍夫君,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个?”
却是云儿那丫头跑来。二哥打趣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都还未及笄,便已经念着未来夫君了,真不知羞。”
云儿却是鼓着脸道:“我将来要像母亲一般寻个父亲一样专情的人,自是要从小留意啦!”
饶是二哥这般能言善道的人,此时也都只能对她叹气摇头。我与楚翊皆未出声,只笑着看他二人拌嘴,忽对上他的眼,我却是一惊,那双眼深不可测,此时却是映着我巧笑的模样。
一旁的云儿与二哥不知何时已言归于好,见状,云儿那丫头倒来打趣我道:“三姐姐,我见着这个哥哥不错,不如你来舞一曲罢!”
我与楚翊皆沉默不语,然我心中却是有几分好奇,不知他会如何作答。
“楚翊只懂音律,不知舞蹈,只怕让四小姐失望了。”
我垂下眼,心里闪过一丝失望,原以为他是个不同的,却原来他意不在此,一句不懂,便从此断绝了我与他的可能,然我却莫名地理解他,他并不是个会被这种事牵绊的人。
“胡说,你并未见过我三姐姐的舞,又如何知道自己不懂?”
“云儿,”我扯了扯她的衣袖,“莫要无礼,楚公子既说不懂,那便就此作罢吧!云儿,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罢!”
云儿乖巧地任我牵着她往后院走去。我并未回头,既然他已表明心意,我也是个清高的人,自此便不要再有所瓜葛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