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道》幽谷客

14、第四章

　　眼见僵尸冰冷的手指已触及青木肌肤。却忽然间滞地不动。
　　一旁黑风忙问道：“师兄，可是受伤？要紧不？”
　　青木半天才回过神来。挣扎爬起，直叫手指疼痛。黑风伸手将青木十指按于两掌之间，用力按压。只听得骨声脆响。青木大叫一声：“好疼！师弟你还这般毒害我？”
　　“我可是为你接臼。”黑风偷偷冷笑道。
　　青木仇视一眼旁边身体斜倾，面庞惨白呆滞，额贴黄符的僵尸，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今夜不辞辛苦下山为你沽酒买菜，你却这般伤我。”说着飞起一脚，将僵尸踢出两丈之遥。又不解气，上前一边吆喝咒骂，一边连踢带打。竟也连手指疼痛都忘了。
　　未了，黑风上前相劝道：“师兄，何必气恼，不就是被他撞断了手指吗，犯得着这般撕打吗？要是将他打坏了，可怎么向货主交代呢？”
　　青木怒气未消，耳听黑风说是僵尸撞断了自己手指。知他是在讥讽于他，不由更是恼怒。飞起一脚将僵尸踢飞。打个酒嗝，摇晃两下。转身对黑风大叫道：“你别得意，来来来，我们两来亲自比试比试。看看当真是谁胜谁败。”青木说着便立于园子中央，双手握拳直瞪着黑风。
　　黑风不仅莞儿，心忖：“师兄虽是败于那个僵尸。可看那个僵尸身体羸弱，竟在玄术之下依犹如金刚罗汉。别说师兄此刻酒醉朦胧，就算此刻我若与之相斗也不一定能赢。师兄虽是内功不济于我，但他那套凌空虚步轻功端得奇妙无穷。我若与他相斗，也不一定能占到上峰。何不先将他稳住，再乘机哄骗过鱿龙珠呢。”心思转动间笑道：“师兄何必如此。师兄的武功我自是佩服得劲，尤其是那套凌空虚步更是令师弟我刮目相看。”
　　青木见黑风听说自己要和他亲自比斗而不由惊慌，满是恭维之言，不由气消泰半。冷笑道：“师弟，莫是认输了不成？”
　　黑风笑道：“师兄功力玄通，愚弟恐怕难以讨得好处。”
　　青木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好！那这场比试就算我赢了。”
　　“那可不能这么说。”黑风笑道：“我虽然武功不济师兄，但这次我们说好了老规矩与僵尸相斗，打赢了僵尸便为胜者。怎能食言。”
　　青木心中又是一恼，沉声道：“师弟，如果不服可以与我单打独斗，何必找甚借口。”
　　黑风上前道：“我并没有找什么借口，这只是我们有约在先罢了。输赢皆得服。师兄莫不是想赖帐吧？”
　　“什么？我赖帐？”青木满脸青气指着远处的僵尸叫道：“分明是你耍赖。你看看，我的那个僵尸那么老。胡子、牙齿都掉光了。你再看看你的那一个，身如铜墙铁壁，硬如坚石。分明就是你耍诈。”
　　黑风急道：“我与师兄一直在一起，明明白白地怎么会耍诈。师兄不要再寻借口了，还是把鱿龙珠拿出来吧。”
　　青木仰天打了哈哈，笑道：“闹了半天师弟原是要我的鱿龙珠呀。哼，告诉你就算我输了，赔你二十两银子就是。”
　　黑风不由黑脸一红。他觊觎青木的鱿龙珠已久。奈何平日里青木爱护得紧，给他把玩片刻都不可以。当下皱眉心忖：“他虽有鱿龙珠，却守之不用，委实可惜。我何不乘此借过来，用鱿龙珠之精气助我练功。”心下一定。道：“那个僵尸有异，我也胜之不武。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是如此，我就借你的鱿龙珠把耍一月，倒时候还你就是。”
　　青木心知黑风心思。笑道：“想要我的鱿龙珠，没门！大不了给你二十两银子。就是二十两银子还说不定给于不给呢？”言罢骄笑不已。
　　黑风脸色由红转为碳黑，道：“好！那么师兄如果现在能交出二十两银子，我自是不会与你相要鱿龙珠了。”言毕心忖：“你今天下午下山，瞒着师父喝酒吃肉，哪还有半纹钱。”
　　青木闻言不由蹙眉，叫道：“钱现在我没有，大不了我找师父要去。”
　　黑风正待辩驳，猛听得柴扉咯吱一声启开。走进一个红脸长须，头戴金黄道帽，身着黄色八卦道袍，腰系青袋，手持拂尘的清癯老道。
　　“师父！”黑风与青木齐声叫着奔了过去。
　　此清癯者正是青木和黑风之师烈火仙道。他今夜本要送一批僵尸到岳阳，却赶上今夜鬼节（农历七月十五。八月十五俗称为人节即中秋节），阎界大开冥门。万魄齐出，必会引来不少妖魔鬼怪，路途中免不了生事。是故他亲自上昆仑山上请求师兄任心老道相助。却未想到他连面也不于相见，还责罪于他下山赶尸，失了上乘道学真理。烈火仙道本来脾性火暴，闻得此言大为恼怒，于山上大骂一通这才愤愤而回。
　　烈火仙道抬眼瞥了一眼黑风与青木，怒哼一声并未言语。
　　青木急急跑来叫道：“师父您回来了。”
　　烈火仙道重哼一声。
　　黑风问道：“师伯他下山了吗？”
　　烈火仙道闻言脸色一沉，愤愤骂道：“休要再提起他来。我辛辛苦苦上得昆仑山请他帮忙，他不但百般不愿，还大放厥词说我在此行道有违道家之大理。哼！我赶尸如何？不做大恶之事，替人消魂，于鬼转渡阴阳，有什么不对了！”
　　“是呀！是呀！师伯他也真是不该，我们人手不够他也不帮帮忙。”青木应和着。
　　“师叔您也别生气，家师并不是不愿意助师叔，只是最近闭关修炼，期日未到难以出关。”说话间但见一个身材适中，神采洒逸的十五六岁少年走了进来。但见他眉清目秀，俊鼻薄唇。头扎丝绦，身着白色道袍，背负一桃木长剑，拱手对烈火仙道频频施礼。
　　青木见之叫道：“原是无名师弟下山来了。”
　　无名乃是任心老道的弟子。当时烈火仙道上昆仑山向师兄任心老道求助。受任心老道责斥，愤愤下山。途中巧遇任心老道弟子无名。无名见师叔怒气愤愤，闻明原由。当下心忖：“师叔与师父向来不甚和睦，此次师父执意不助师叔，日后两人必生间隙。我何不必言说师父闭关修炼，时日未到难以出关，故而令我下山相助。助师叔一趟，一来可消消师叔怒气，屏除师叔与师父之间间隙；再则也可乘此机会随着师叔历练历练。”
　　烈火仙道巧遇无名，心忖：“这无名乃是师兄极为器重的弟子，深得仁心老道真传。而此子宅心仁厚，嫉恶如仇。十二岁那年就降服峨嵋青白狐精，斩华山蛇妖。行侠仗义从不留名，凡人皆称为无名大侠，又被称无名道仙。如下他愿助之一臂，再好不过了。”心中虽是如此思虑，口中依然大骂仁心老道不义。无名一路也是好生劝慰，殷勤服侍老道。
　　烈火仙道听闻无名又为仁心老道辩护，转头对无名大骂叫道：“炼道，炼道，炼个鸟道。”转脸又对青木道：“说了不许再提起他来。”
　　青木赶紧道：“是！是！”眼见无名到来不由欣喜。
　　无名与青木、黑风二人亦属同门。虽是相隔千里，不甚往来。曾有数面之缘，彼此相谈甚恰，皆有相惜之情。
　　无名见青木与黑风，急忙行礼道：“青木师兄，黑风师兄两位一向安好？”当下三人一阵寒暄侃论。
　　当年青木执灵虚道长修书拜于烈火仙道门下。未过长久，烈火仙道便发觉其好吃懒做，是故常常骂其还不如柴房一堆木柴烧得两碗热羹有用。后来便将其径直叫为青木。青木亦不以此名为耻。两人一次到泰山行事，途见一少年体貌炭黑怪异，行走如风，于山为霸，专做无底本生意。烈火仙道听闻当地百姓苦诉，心头恼怒，直捣贼寨，收服贼众头目，便取名为黑风。
　　烈火仙道平时脾性火爆，但心底宅厚。虽对黑风青木两人平时要求极为严厉，但也庇爱有加。是以两人对其既是敬爱又是惊怕。
　　青木眼见烈火仙道走远。心忖：“我堂堂青木怎能失信于人。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吗，我于师父不就是了。看你师弟日后找甚借口赚我的鱿龙珠。”思量着急上前道：“师父，这次货都收了，是不是给我们一些零花钱……”
　　烈火仙道转身瞪对青木大叫道：“给你个死人头！”
　　青木一惊，急道：“是，是。”转而一思，赶忙又道：“不是，不是。”
　　一旁黑风与无名谈的正畅，亦忘了鱿龙珠之事。眼见师兄被师父骂得狗血喷头，狼狈不堪，不由哧哧作笑。
　　青木恨恨怒瞪黑风一眼，骂道：“笑你个死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