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
-
贾家的奴才一向比别家滋润几分，不说别的，就只各个主子身边的丫鬟，那可真真是副小姐般的待遇，遇着个得势的，就连贾家正经的姑娘都未必比得上，好比贾母房中的鸳鸯，就是王夫人都得给几分面子，再有便是宝玉房中的袭人，又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
宝玉在府中的地位很是特殊，论理，他是小辈，上头也有贾琏等哥哥姐姐，却是因着天生异象，得了贾家最高统治者贾母无限的宠爱，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可以说，在宝玉房里当差的福利仅次于贾母和王夫人，就是二等丫鬟走出去都比迎春这般不得宠的身边的一等丫鬟强几分，又有宝玉相貌不错，待人温柔，是以府中的丫鬟简直是挤破了头，只为调到宝玉身边。作为这么个祖宗跟前最得宠的贴身大丫鬟，袭人的地位无需多言，最难得的是，外有众多小丫鬟的前仆后继，内有晴雯等人的虎视眈眈，她却能将宝玉牢牢地笼络在手中，并直接确立了未来姨娘的位置，可谓是好手段。
贾府奴才散漫，口上毫无遮掩，惯是瞒上不瞒下，宝玉在正月里偷着去了袭人家的事，虽死死瞒着贾母等人，但妙荷随意一打听还是知道的真真的，回来就将此事说给了黛玉，末了还添一句：“往日里看着这个袭人还算个明白事理的，怎么如今竟糊涂起来，她回趟家是府里的恩德，却哪有主子去奴才家里探望的道理，也不怕折寿。宝二爷的那块玉不是很稀罕的吗，这府里可都当宝贝供着呢，她倒好，说摘就给摘了，还拿着来回叫人看，真当宝二爷那里是她做主了。”
紫鹃听了这话，忍不住道：“这话说的，那边可不就是袭人做主吗，我听晴雯说过，宝二爷那里的财务可都是袭人把着呢，宝二爷平日里要买个什么东西都得管袭人要，有时候袭人说的话比二爷都管用。要说宝二爷可真是脾气软的，竟就由着她指使了。”
傲菊闻言撇撇嘴道：“那边不是向来这般吗，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成什么体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呢。”
黛玉听了她们的念叨，心觉好笑，袭人的本事她可是见识过的，先头的茜雪，后面的晴雯，不都是她给折腾走的？就连精明的宝钗都对她刮目相看，更别提前世的她了，就是个傻的，被袭人在背后不知穿了多少小鞋了，重来一次，她对袭人真有点看不上。
听到袭人的做派，许嬷嬷不满了：“这算什么，当年夫人还未出阁时，这府里的奴才可没这么猖獗，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你们几个也警醒着些，须盯紧了下头那些小的，咱们林家可容不下这等眼里没主子的。”
几个丫鬟应是，妙荷见黛玉颇有些津津有味的意思，又凑上前来：“奴婢昨日还听着一出新闻，宝二爷那里的李妈妈同袭人吵嚷了半晌。”黛玉一挑眉，示意妙荷继续，妙荷受了鼓励，更是口若悬河：“原是袭人着凉了，起不来，正在炕上歪着，偏李妈妈进来了，见袭人不起来迎她，心内不满，这才闹起来，话骂得颇有些难听，奴婢不敢污了姑娘的耳朵，后来宝姑娘正巧到了，也跟着劝了几句，也没多大效用，还是老太太听见动静，叫鸳鸯过去问了问，这才了了。宝二爷气极，一心护着袭人，还想着将李妈妈撵出去呢。”
黛玉在贾母身前，倒也知道要撵李妈妈的事，贾母本不想，见宝玉混闹不休，也没法子，只能放李妈妈出去荣养了。不论是哪家，从小养大主子的奶娘地位总是不同，便是皇家，亦不能免俗。甄家为何受到优待？可不就是因着他们家老太太是当今的乳母吗。宝玉这般不管不顾地将人撵走，虽有李妈妈自身不省事的原因，但传出去，还是他不念旧情，贾母为着名声上好听，才找了个体面些的借口，将李妈妈放出去了。
黛玉想着这些小事，也觉得闷得慌，雪雁见状，顺着提议道：“姑娘这些日子时时陪在老太太身边，都没有正经透透气，虽是姑娘心意，于身体到底无益。奴婢看今儿日头不错，不如姑娘出去走走？”
黛玉听了也觉有理，留着傲菊紫鹃在房里，自己带了妙荷雪雁出门闲逛。却又不知去处，想着去寻三春，便往王夫人那边走去，偏又绕了个路，到了薛家这边，她虽不喜宝钗，但对宝钗的博闻强记还是认可的，才华上，还真有几分知己之感。可惜宝钗工于心计，白白少了些天然风流，令黛玉惋惜。既是到了，掉头就走也不好，倒像是避着一般，黛玉索性拐个弯，进了院子，老远便听到宝钗屋里有些吵闹声，隐隐着好似宝玉的声音，黛玉暗自后悔，果真不该来这一趟。眼看着门前的小丫头都要通报了，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进了屋，黛玉倒有些诧异，她还真没想到贾环在这，瞧着宝玉不虞的神色，还有贾环委屈蜷缩的模样，心里明了些，必是宝玉闲着没事，在这里耍了一把兄长的威风。说实话，对于贾环这个人，她接触不多，却绝对没有什么好印象，在她眼里，贾环还有赵姨娘之流，都是只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前世宝玉凤姐那一出不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吗，她本来还有些不明白为何当时满心觉得宝玉好，现今见了贾环的模样，突然恍然大悟，宝玉再怎么不成器，好歹还是大家子弟，大致框子还是有的，而贾环，可就不尽如人意了，浑身都露出一股小家子气，有着这么个兄弟日日比着，她又整天被圈在内宅，不知外头的青年才俊是多么出挑，当然会对时常在身边的宝玉有想法了。黛玉自觉想通，再次叹息了一回自己的坐井观天，便也撂开了，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比起这个……黛玉瞄了瞄宝钗略显尴尬的脸色，果然，还是先摆脱现在这个场面的好。
看着屋内众人将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黛玉扯出个笑脸，尽量温声道：“这是怎么了，远远地便听到宝二哥的声音了，二哥哥就是不痛快，也别在宝姐姐这里吆喝呀，倒是扰了这么个清净地儿了。”
宝玉见着黛玉来了，哪还有半点先前的心思，忙陪笑道：“我哪能有什么不痛快了，不过是环儿不懂事，说他几句罢了，却是忘了这是宝姐姐的地方了，是我考虑不周，实在是惭愧，给宝姐姐道个恼。”说着，对着宝钗做了个揖。
宝钗哪里能受，忙是避开，心中也暗暗庆幸黛玉解围，口中说着：“无妨，宝兄弟不必多礼。”
黛玉双眼一眨，透着几分俏皮：“我道是如何呢，原是你在这边摆起哥哥谱来，这倒是难得了，偏我还错过了，不如你再来一次，叫我见识见识？”
宝玉听着黛玉话中明显的调侃意味，颇有些懊恼，苦笑地对黛玉道：“好妹妹，你且别笑话我了，我又哪能摆什么谱呢，在你面前，我也只有伏小做低的空了。”
黛玉听了也不睬他，转头看着贾环，笑道：“倒不知你哪里惹了他了，也别放在心上，他你还不知道，你也是爷们儿，很该撑起来些，那些奴才着三不着两的，何苦同他们一般见识，没得丢了体面，姨娘脸上更不好看。”贾环诺诺应了，黛玉又说：“回去吧，跟姨娘说一声，我改天去她那坐坐。”黛玉知道这话会传到王夫人耳里，也知道王夫人恐会更不喜自己，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算是明白了，为谁好都不如对自己好，除了至亲，谁会真正心疼你呢。
贾环一溜烟离开了，黛玉瞧着他那逃跑的兔子般的身影，有些好笑，默默摇了摇头，自觉忽略了宝钗探究的眼神，笑得灿烂：“我本想着来找宝姐姐闲聊的，没想碰上了这一出，也罢，这个时候，想必二姐姐她们都在屋里，去那边看看也好，宝姐姐一起吗？”
宝钗掩起了眼中的异色，淡笑着同意了，宝玉又是闹着同她们一起，黛玉实在对他无奈，也不想理会，半推半就地变成了三人行。
不提黛玉等人寻到了三春，几个人笑闹了半日方才散去。只说贾环回到了赵姨娘处，将宝玉训斥，黛玉解围的事完完本本地告诉了她，又说了黛玉最后转告的话，赵姨娘闻言沉默半晌，瞧着贾环小心的眼色，开口道：“林姑娘是个好的，虽有些傲气，对人却是极大方的，不管初来的时候，还是这次回来，带的礼物也没少了咱娘俩的，这才是大家千金呢，书香世家就是好教养，我们是承人家的情了，我虽说没什么学问，也是知道好人好报的，既是她说会来，甭管是真是假，好生待着便是，想必人家也不会在乎咱们这点子小恩小惠。”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03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