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一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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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送走允德兄妹，酆泽一人骑了马从郊外回来，心底一片茫然。自己在益州呆了这么多年，其实潜意识里就是想等他，可真正能见面了，又害怕起来——为什么当初孔明不等她？为什么迫不及待就成亲了？难道说，他心里没有自己？
当年纠结于心的疑问再次涌上来，酆泽头脑一片混乱，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从马上翻身下来，脚下似有千斤重量，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
益州的街头仍是井井有条地买卖着，丝毫没有因易主打乱运作。酆泽把马拴在近郊的小茶馆外，慢慢走了进去。
在角落找了个僻静的位子，随便点了壶茶，酆泽无力地靠在桌上，心中思绪万千。这些年的种种当真恍如一梦，想起灵山上与孔明的点点滴滴，好像才发生在昨天，没想到已经隔了这么多年了。那时只有一个单纯的想法，希望能和他长相厮守。如今明知是不可能了，就是舍不得放手，该笑自己太傻吗？
正黯然伤神间，耳边仿佛听到孔明的轻声呼唤：“泽弟？”酆泽痛苦地闭上双眼，试图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却听那个声音再一次不可思议地响起：“酆泽？！”
酆泽清醒过来，这是真的！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呼唤自己了啊！不是白日梦！——可自己竟忽然没有了回头的勇气，真的很害怕一回头，什么都是假的。
时光仿佛在此刻凝固。
即便是分离数载，年华老去，诸葛亮仍一眼认出了酆泽的背影。一个是无心闲逛，一个是暗察民情，这么巧能相遇，究竟该说是有缘还是无缘？抑或是有缘无份？
千言万语都在酆泽缓缓回头后化成了痴望——这一瞬间，仿佛这些年的漂泊辗转是虚无的，整个西川种种都是虚无的，真实的只有眼前人！
于是茶馆的人都看到了这奇异的一幕——两个俊美的男子痴痴地看着对方，一个侧坐着身子，一个弯腰站着，脸上表情都十分复杂，但都带着由衷的喜悦。
终于，浓浓的笑意在诸葛亮脸上扩大开来，他率先打破沉静，大喊道：“泽弟！真的是你！”就上前一步，把酆泽拉了起来。
酆泽的肩膀被孔明紧紧抓住，有些生疼，但很多年没有的快活从胸口四散开来，充斥着全身，明明泪花已在眼眶里打转，嘴角却全是傻笑，张了半天的口也叫不出声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坐下来的，亮和酆泽此时的脑子都有些空白，眼里只剩下彼此。别后重逢的喜悦压低了一切哀怨疑惑，此时两人有的只是满心的欢喜。
当亮和泽沉浸在极度兴奋时，冷不防身旁一个声音说：“恭喜军师得遇故人，祎先行告辞了。”
酆泽侧头一看，才发现有人已经站了许久了，再看那人的面容神态，一时有些恍惚，只觉得有种奇特的熟悉感——难道是故人？
诸葛亮也反应过来，抱歉地点点头，那人就一径去了。诸葛亮见酆泽愣愣地看着人家的背影，奇怪地问：“泽弟你认识他？”
“不认识吧……他是谁？”酆泽微皱眉头问。
“他是江夏人氏，游学至此，我觉得此人颇有才识，是可造之才。今日，他就是陪我来暗访民情的。”诸葛亮凑近，压低嗓门解释说。
“费祎？”不知为什么，酆泽一下想起了他，脱口说了出来。
诸葛亮诧异地说：“是啊，你还真认识他？”
酆泽心里“咣当”了一下，费祎？！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为什么一个个都凑到益州来了？刚才孔明叫自己酆泽的——难道说，费祎他认出自己来了？酆泽有些慌乱，含糊地说：“应该不认识，但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诸葛亮也不多问，热切地说：“泽弟，告诉我这些年你们都去哪了？先生呢？”
酆泽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孔明手中的扇子上，苦笑一声说：“那年你走后，我们就跟爷爷去了江夏，爷爷病重不起，在江夏……”酆泽低下头，只觉往事不堪回首。
亮猜出下文，不觉滚下泪来：“先生！学生未能侍奉您终老，是学生之失。”
年轻时拜在酆公玖门下，孔明不是没想过要常奉左右、养老送终的。即便先生当年一席话想抹去二人师生情份，在孔明心目中，酆公玖做为自己师长、至亲的地位却从未动摇过。如今自己寸功未建，与先生却已经阴阳两隔了，想到此，孔明更加难过。二人各怀心事，都是一脸愁苦。
良久，孔明拉过酆泽的手说：“泽弟，无论如何，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酆泽轻轻把手抽了出来，心想，孔明哥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心里想着，嘴上却只是说：“出去再说吗？”
“嗯，”孔明起身，“我还有事问你呢？”
两人并肩走出来，孔明牵过酆泽的马，慢悠悠地穿过长长的街市，彼此都有一种时光倒回的错觉，此时此刻，谁都不想开口打破这短暂的美好。
走到近郊，人烟稀少，只有一些过路的挑夫往来其间。孔明像很多年前一样，在路旁找了块大石，拍打干净了对酆泽招手说：“来，坐这吧。”
酆泽孩子气地坐下来，一手撑在后面，一手摘了山花玩，憨态可掬的样子惹得孔明大笑起来，说：“泽弟，你永远都长不大啊。”
“嗯？”酆泽赶紧扔下花，理理衣褶，正襟危坐说道：“兄长见笑了，泽垂垂老矣。”
孔明再次被酆泽装模作样的神情逗乐了，笑得眼角都淌出泪来。这些年孔明几乎忘了如何开怀大笑了，在今日重遇酆泽后，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和酆泽一起度过的。
“对了，泽弟你怎么会来益州的？默也一起来了吗？”闲坐了一会儿，孔明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肚子疑问。
“我……也是碰巧了。在南……在江夏的时候，遇到了刘季玉的堂妹，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我和默哥哥好人做到底，一路送她过来了。再后来，就在这住下了。”酆泽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们……为什么离开灵山？还走得那么匆忙？”孔明终于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虑。
酆泽一愣，一时无言以对。几年来，每当想象重逢的情形，酆泽总觉得应该是她在质问孔明，没想到，真实的情形会恰好反过来——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是自己亏欠了他。
孔明等了很久，见酆泽只是一言不发地发着呆，又慢吞吞说：“我去找了你们很多次，都没见人。小青在山上拣了个木雕，很久之后才想起是在竹林下拣的，我……”
酆泽仍是发呆。
“还有，你送给我的这把扇子，我一直随身带着。后来我发现里面有机关，打开后，我发现了这个，”孔明重新扭开八卦，把丝绢拿出来说，“我把它又放回扇子里了，这样可以一直带在身上。”
“你发现了？？”酆泽终于有了反应，惊讶地把丝绢从孔明手中扯了过来，急急忙忙摊开一看，便倒吸了一口气说，“怎么回事？！”
“这不是你留的？”孔明马上反应过来，可这明明就是酆泽的笔迹啊！
酆泽头脑一片混乱，再次陷入呆滞状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终于在孔明万分焦急下，酆泽开口说：“兄长，以前的事，还是不要提了。我都记不清了。”
孔明对酆泽忽然冷淡的口气很难适应，用手环住她的肩膀柔声说：“泽弟，究竟怎么回事？你对我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么？”
酆泽垂下头，苦笑一声说：“没隐瞒什么，只是不想再提罢了，反正都过去了。对了兄长，我早在益州落了户，改名叫秦宓了，子敕是我自取的表字。以后在人前，你还是叫我子敕吧。”
孔明猜想她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见她疲惫的样子，不忍再刨根问底，无奈地点点头说：“回去吧。我也想见见默了。”
是夜一餐饭吃得十分无趣。酆默对孔明极其冷淡，而酆泽心事重重，根本无暇顾及二人的反应，因此饭桌上只有孔明一人在问东问西，酆泽心不在焉地回应了几声就陷入沉寂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一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