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十 三 章 ...
-
月凉如水，秋意渐浓的夜晚，两个风姿绝世的女子在阁楼上促膝谈心。
眸含秋水、眉似春山的娇柔少妇便是刘苓，生下女儿一年有余，气色好了许多，也回复了纤纤细腰。此时她穿了海棠花色的襦裙，梳了个垂云髻，更显娇美。
而旁边，不施粉黛，简简单单套着白色中衣的酆泽丝毫没有相形见绌。相反，她如桂如兰的气质加上女子少有的英气和几分坚毅，配上这清丽的容颜，越发光彩照人，让人见而忘俗，挪不开眼。因为和刘苓在一起，酆泽没什么顾忌，把一头秀发用丝绢随便扎了起来，垂在身后。
“妹妹，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秦兄弟总这样拖着也不好。”刘苓托腮思量了一会儿说，“不如我把真相告诉三哥，让他帮你找个好婆家？”
酆泽无奈地看着她叹气道：“姐姐，我们认识也有一年多，你怎么总提这事！小妹矢志不移，这辈子就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要找，就帮默哥哥找一门亲事才是正事。”
“说起秦兄弟，也是个怪脾气。要说他虽然言语有碍，样貌、人品却都是一流的。早就有些好人家的女孩儿看上他了——这你也是知道的！可秦兄弟就是无动于衷。该不会他也跟你一样，要什么自由吧？”刘苓忽然停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妹妹，你……可是在等什么人？”
好像胸口被撞了一下，生生疼了起来，酆泽皱眉压抑住鼻头的酸楚，勉强笑着说：“哪有什么人好等的？亏你想得出！对了姐姐，你常来我这，又这么晚走，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这样一问，果然成功转移了刘苓的注意力，她也叹气说：“我的名声早就没了。府里头不敢说我，不过是惧怕三哥责罚。但家中几个嫂嫂的嘴，连爹娘都受不了的……其实，我总呆在你这不愿回府，也是不想见到她们。”
酆泽诚恳地说：“事情终归是要面对的，我担心的，还是姐姐的今后。姐姐还年轻，虽然……”
“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虽软弱可欺，却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这下半辈子，我就守着夫君与我的孩子，等她成人了，我也便随夫君去了。”
酆泽见她面露坚定，暗自佩服，也不再劝说，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刘苓忽然问：“对了，我想起来三哥让我问问你，会不会医治毒蛇咬到的伤口？”
“嗯，问到我的看家本领了。怎么，你三哥被毒蛇咬了？”酆泽对刘三少的印象一向不坏。
刘苓摆摆玉手道：“不是不是，是我堂兄，现今的益州牧刘璋，出外打猎时，被罕见的毒蛇咬了。”
“哦！说起来，我这名籍还是他帮了忙的，来这一年了，一直听到他的名字，还没见过真人呢。”酆泽顿住，想想又说，“但是益州人才辈出，找个好大夫绝非难事，何必找我这无名小卒？”
“我也不太懂，只是听三哥说，那毒蛇不是川中常有的，益州一时也找不到深谙此道的名医。病急乱投医嘛，就想到你啦！”因为彼此关系亲密，刘苓开起玩笑来也无所顾忌。
“既是这样，我这庸医就姑且去丢回人，也好遂了你们的愿。”酆泽欣然应允。
两人又聊了许久，月亮悄悄经过窗前，照得阁楼几分清冷。酆泽轻抚腰间的笛子，缓缓起身，到窗前探头望月，幽幽地说：“有点寒意呢。”
月色下酆泽瘦削的背影显得尤为寂寥，刘苓呆呆看了一阵，几不可闻地叹道：“都是可怜人啊。”
次日，刘三少允德果然亲自上门找酆泽。人未在药铺子门口就高声喊着“子敕！快出来！”
酆泽知道他风风火火的性子，笑着出来说：“允德兄，这么早？”
“主公的事一刻也耽误不得！来，上车！”刘允德生在温文尔雅的官宦人家，却天生一个武将模样，且生性热情善良，他与胞妹亲厚，连带也对酆泽关怀备至，如兄长一般。
酆默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箱递给酆泽，有些不满地看了刘允德一眼。允德不知酆泽是女子，经常对她勾肩搭背表示亲切，让酆泽如临大敌，酆默更是介怀。
酆泽上车，把药箱放在自己和允德中间隔住，中规中矩地端坐着。允德噗哧一声笑道：“你这模样不像去看病的，倒像去谋官职的！”爽朗地拍她两下，允德安慰说，“别怕！主公是谦和的人，只管放宽心，医不了实说就是。”
酆泽愣了一下，才明白是自己坐的姿势太拘谨——但这车里头孤男寡女的，总不能像他这样，整个人几乎躺在座椅上，悠闲地翘着腿吧？没办法，只好认了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了，于是酆泽随口问：“州牧大人是怎样一个人？”
“他啊，”允德把头枕在手臂上，仔细想了一会儿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情不下于当今名士。记得儿时，我们堂兄弟几个都很仰慕他的才华，爹爹也常说他聪明机灵。可现如今……唉，堂兄也不容易！”
酆泽不便加以评价，于是点点头表示附和。允德却认真起来，问：“你明白他的难处？”
“啊？我？”酆泽本想搪塞几句过去，但她素知刘三少认真起来的态度，只好组织了一下说，“为王者，不但要有才干，要独具慧眼，要礼贤下士，要勤政爱民，还要有野心、抱负和强硬的手段。前者得人心，后者稳天下。仁慈宽厚，倘若做为手段，可助王者成就霸业；若是生性如此，恐怕是反受其累了。”
“嗯，”允德点点头，欣赏地看了酆泽一眼说，“我想了很久没明白的道理，你倒看得透彻！”
跟着允德进了州牧府，穿过外厅，酆泽只觉眼前一亮——亭台楼阁、假山水榭错落有致，花木竹林散布其中，堪称人间仙境！
内院有个小湖，因是深秋，岸边树木多已凋零，残留了枯枝败叶，看起来却也如烟似梦，别有一番滋味，酆泽驻足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想来州牧大人很费了一番心思在这园上。咫尺之地便有山水真趣，当真是风月无边。”
允德瘪嘴说：”这些玩物我都不精通的！话说回来，你跟主公倒是臭味相投啊。”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允德孩子气地捂住嘴，瞪向酆泽。
酆泽大笑起来，跟刘三少在一起总是很轻松自在，不必刻意伪装自己。
允德也挠头笑了笑，携了酆泽，轻车熟驾地来到刘璋的房间。
一进门，酆泽见卧榻上斜靠着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眉眼与允德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料定是刘璋无疑了，于是未等允德开口，便上前拜道：“草民酆泽见过州牧大人。”
刘璋穿着墨绿色的家常外袍，受伤的腿露在外面，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丝绢。见了酆泽的打扮也已猜出这就是允德介绍的小神医，于是含笑道：“秦先生来了？快请这边坐。”
待酆泽走近，刘璋见她面容清秀佼好，竟有胜于女子，气质有如兰草，似有说不出的神韵，让人见而忘俗，顿生好感，问道：“秦先生可通音律？”
酆泽愣住，明明是来看病的啊，与音律何干？！于是茫然地看向允德——心想莫非这家伙没说清楚，敢情刘州牧以为自己是江湖卖艺的！
允德在一旁大笑起来说：“主公又来了！但凡遇到相貌端正、通晓音律的，就恨不得收罗到自己帐下！唉！可叹我一个粗人必是入不了主公法眼的。只是主公这回算是猜对了，我这位秦兄弟还真是个中高手，吹拉弹唱样样都行！”
“哦？正想讨教一番啊！”刘璋面露欣喜，期待地看着酆泽。
酆泽哭笑不得——吹拉弹唱，这回真成卖艺的了，于是恭敬道：“草民岂敢班门弄斧。大人若无他事，待草民先看看伤势可好？”
刘璋有些扫兴地点点头，示意婢女取走薄绢。酆泽上前，仔细检查伤处，发现伤口已消毒清洗过，于是抬头说：“请大人借手一观。”
刘璋将袖子掳起，将手腕放在榻上，酆泽听了一阵子脉又问：“大人可记得那毒蛇是何模样？”
刘璋皱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记不得了。”于是命人将当日随从唤来查问。
听两位随从说完，酆泽点点头，颇为肯定地说：“大人请放宽心。这种毒蛇确实罕见，但草民早年恰好见过相克的草药，只是不知这附近有没有，待草民回家收拾一下便到郊外找寻，大人可能要多等几日。草民现在先开个方子，镇镇毒。”
刘璋赞赏地说：“秦先生年纪轻轻，已颇有名医风骨了。刘某这里先行谢过。先生一人上路恐有不便，就请从府里挑些人手带上吧。”
酆泽忙说：“不必了，谢大人好意。宓家中尚有兄长，他与我同行就足够了。”
“那怎么够！”允德反驳完，看到酆泽不满的眼神，又补充道，“如果再加上我，就真的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十 三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