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不哭》虞定琅

12、第十二章

　　打好了基础，季曼的修行速度可以称得上坐火箭一样的飞速了。她年纪还小，悟性资质又好，对人呢，虽然稍嫌冷淡了些，可是却真诚以待。因此，她的师兄师姐都很喜欢她——端木景华前一位唯一的弟子被阿银下手杀了，后来没有再行填补，可是其他几位长老也有弟子，除却端木景华这个懒散得天怒人怨的家伙只收了一个徒弟，还丧心病狂地散养之外，其余几位长老都收了好几个弟子。

　　这些弟子，在天资上和季曼这个单灵根不能比肩，不过，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也比季曼大了十多岁——不是谁都愿意将一个奶娃娃带回来培养的，也不是谁都想端木景华一样不靠谱的——正因为年龄差距过大，季曼在筑基成功之后，又经过端木景华一通填鸭式的教学，更是被师兄姐奉为长歌门近年来最倒霉的弟子没有之一。

　　大家对季曼的待遇饱含同情，可是季曼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苦的。不要忘了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经过天|朝地狱一样的高三之后，端木景华的教学再辛苦又能辛苦到哪儿去？何况，季曼这一世的悟性真的好到一定程度了。不仅过目不忘，还能在既有基础上融会贯通。正因为她天资聪慧，正是教育她的端木景华才会见猎心喜，明明是连路都懒得走一步的性子，还能坚持上整整一年。

　　一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教育，足够季曼初窥修|真门径了。端木景华在发现此子确实悟性卓绝，耐性也好，可是，他的懒性收敛了一年已经是极限了，便又施施然地闭了关。不过，这一次闭关前他好歹把后续安排做好了：

　　“我此次闭关，可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出来了。你在修行路上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你四师叔，他脾气最好，又是本座师父的关门弟子，一定能给你不少启示。你二师伯是个不着调的，不过修为也颇看得过去，要是你见到他了，也可以去问他。其余几位师叔，虽然也是本座弟子，却到底不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对你不一定那么友好，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大不了表现的尊师重道一点就好。不过，不要靠近千玑阁的地界，那里不适合你去……嗯，你在我长歌门的辈分也算高了，与你同辈的弟子看在你是本座唯一弟子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你，至于你……做好本分之事就好，别的我也不强求了。”

　　季曼被他难得的多话惊呆了。要知道，就算在之前一年的教学时期里，端木景华做得最多的，也是将典籍上的内容综述一遍，然后就把书直接丢给她，让她自行参研，要是还有什么不明之处可以来问他。总的来说，就是将“师父带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贯彻得非常彻底。

　　端木景华风采绝佳，便是懒散劲上来了，也自有一股慵懒迷人的风度。季曼对上这样的师父，只能无力。不过，好在他本身对典籍的内容自有个人独到见解，季曼听他说，也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也就不强求更多了——反正她的自学能力已经被锻炼得很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何况，当初季曼拜师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端木景华给她治疗后遗症之后就可以了，安一个弟子的名分，更多的是为了端木景华自己的清静。她既然占了好处，又怎么能得寸进尺？不过，小小的埋怨却是不可或缺的，谁叫她应该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小孩子呢？

　　端木景华对这个徒弟却是是很满意的，虽然花了四年总算从奶娃娃长成了小姑娘，不过本人有耐性，也很能静得下心学枯燥的理论课程，他自己最擅长也最得意的医道也愿意定下心学，更重要的是，教她并不费什么功夫。因此，两人皆大欢喜。

　　端木景华再次闭了关，季曼又恢复了自己一人苦逼学习的日常，不过，经过端木景华的深入教导，季曼已经察觉到了，她现在不能再自行研究，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不仅收获不到想要的结果，甚至自己都有危险！

　　这时候，她就察觉到师父在闭关前的教导的必要性了。因此，在遇上一个怎么都跨越不了的问题时，她离开了端木景华的洞府去找他说过的四师叔。

　　长歌门占的地方，与其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座山脉，其绵延起伏之势，壮丽雄伟，令人望之而生出敬畏之心。这样的山脉，看上去很壮观，可是，对于没有脚力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的人而言，就很痛苦了。

　　季曼手上捏着一卷《太平经要》，立于宽敞安寂的平地上，她抬头仰望天空。那里一片旷清，惟有一片碧蓝，几片叶子被风挟着从她眼前卷过，徒添几分凄凉之色。

　　“已经是秋天了啊……”

　　季曼没有伤春悲秋的情怀，她只是突然发现，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几乎要把以前的事忘记得差不多了。前世对她千娇百宠的父母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今生已经死去的母亲，家国为重的父亲，温柔的兄长以及最受她偏爱的弟弟，还有……阿银。

　　时间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器，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已经一个人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呆愣了一会儿，季曼终于又回过神来，她捏碎手里的传送符，身影就消失在原地，复又出现在四师叔宁无芳的地界上。

　　此处正是和传送符配套使用的传送地点，季曼抖落了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一个身着简单青袍的童子矜持颌首。

　　童子迎上来，先是问什么人，找什么人，有什么事。得知她就是二长老唯一的弟子，脸上的表情瞬间真诚了许多，动作也更显殷勤。

　　季曼对这样的待遇提前就有猜测，因此也不奇怪。她报出了自己的来意，就在童子的带领下往她的四师叔、长歌门的三长老宁无芳处理事务所在之截英殿行去。路上，那童子态度之谄媚，几乎叫季曼吃不消。季曼想了想，就问起宁长老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对人是否和蔼可亲？

　　童子一一答了，对上季曼的眼神几乎“blingbling”地闪着光，季曼几欲掩面回避。在即将踏进截英殿前，她截住了童子的话头：

　　“多谢小友相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小道童失落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截英殿的大门中，默默地飘远……

　　季曼对自己伤了一个小道童的玻璃心这件事不是没有预感，不过，之前她在传送上花了太多时间，唯恐相询宁长老的时候都不够，只得不去顾及那么多了。她的步伐虽然不急切，却也没有什么从容的意味。

　　宁无芳端坐大殿之上，手边摞起高高一层账本，他略翻了翻几本账本就丢了开手。季曼的脚步声轻到不可相闻的地步，不过，宁无芳还是抬起头，朝她微微颌首：

　　“是季曼师侄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季曼惊愕地看向他，不过，脸上浮起一个勉强的微笑，她朝宁无芳行了个礼，喊了一声：“晚辈端木长老座下弟子，季曼，见过宁长老。”

　　宁无芳扬袖，季曼随之而起。

　　宁无芳对季曼道：“你师父闭关前把你的学业交托给我们几个，不过……”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悲愤：“另外几个师伯师叔大概没空管你，你还是都来问我把。”

　　季曼点头：“喏。”

　　于是时间就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中度过，等到季曼的问题都问完了，宁无芳的神情变得有些怔忪，暗叹，真是了不得啊，这才八岁吧？就能问出这么深的问题，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季曼在愣神的宁无芳面前站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不过，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当年杀死那蛇妖的，是你吗？”

　　宁无芳一抹脸，失神的表情立刻消失，他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不过，和他那张脸倒是挺搭的：“你记得？”

　　季曼点头：“正是。阿银将我放下来后，我看清了你的脸。没想到过了这些久不见，我还是认出了你。”

　　宁无芳问：“那你是恨我杀了那蛇妖吗？”

　　季曼摇头：“怎么会？若非师叔和师父相救，现在的季曼，估计已经是一抔黄土。晚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自然分得出到底谁才是真正对晚辈好的人。”

　　宁无芳：“那你想问什么？”

　　季曼：“我只是想知道，那蛇妖的下场，罢了。”

　　宁无芳道：“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既然落到我长歌门手里，自然是死透了，尸身也不复存焉。”

　　“什么尸身不复存焉？四师兄你又做了什么？”娇柔的女声幽幽响起，吓了黯然的季曼一跳，她抬眼望去，却是一个弱柳扶风、姣花照水一样的女子。

　　宁无芳站起身道：“流丹师妹好兴致，今日到我截英殿，可是有什么事？”

　　那女子幽幽：“若是没什么事，流丹便不能来了吗？”

　　宁无芳急道：“自然没有这样的事，愚兄非常欢迎师妹前来。”

　　流丹这才开怀而笑，她的视线却被站在大殿玉阶上的季曼吸引走。她上上下下地大量季曼，眼神犀利非常，等发现她已经筑基，并且隐隐有突破开光期的预兆，遂上前两步挽住宁无芳的手臂，问道：“这是哪家的弟子，居然有这样好的资质，才七八岁吧？居然就要突破开光了，真是了不得。”

　　宁无芳指着季曼道：“这是三师兄的弟子，季曼——季曼，拜见你小师叔。”

　　季曼看向那个名为流丹的女修，见她眼中尽是哀怨凄婉之色，抖了抖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肃着脸道：“晚辈季曼，见过流丹师叔。”

　　流丹低着头受了她的礼，宁无芳便说：“师侄还有什么问题吗？”看这架势，是要送客了。

　　季曼自然不会不识趣，便低头退出了大殿，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截英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