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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盲 ...

  •   咯吱、咯吱,青铜浇铸的机关门一点点沉下去,把一切苦痛都努力的隔在洞中。

      可谢桉却总是有些不安。

      她手里死死攥着胸口的木牌,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逐渐稀薄,有些提不起来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似的,可就是找不到压迫感的源头。她疑惑地观察诗雅的表情,依旧是暖暖的笑着,似乎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就麻烦了啊,嘴里犯苦,像是被喂了黄连汤。她突然发现自己脑袋有点昏沉,能稳稳站住都要费好大的劲才行。谢桉跌跌撞撞地往前挪了几步,才堪堪靠着诗雅站定,倒把诗雅吓了一跳。

      “桉姐姐!”

      眼前也模糊的看不清东西,左手被扣住,好像是常滨在替她把脉。她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连发声都有些吃力,只能干巴巴的扯出一抹浅笑。

      别费力了,这可不是正常的病症,你们应付不来的。耳边嗡嗡响着,什么都听不清,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这边常滨轻轻松开右手,神色复杂的看着同样有些愣住的颜诗雅。就在刚才,他将将把不出脉象的时候,谢桉消失了。那个刚刚还倒在诗雅怀里的人,如一缕轻烟般消散了。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恼人的齿轮声终于停了。

      -

      她似乎睡了很久,久到浑身酸软抬不起手来,久到梦见鲤鱼在她耳畔低语、牡丹追着芍药在空中嬉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困倦地睁开眼睛想从草地上爬起来。

      可黑漆漆的一片,她连放在眼前的手掌都看不见,站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山中的夜晚绝不会这么暗,且不说在空气清新的大唐,晚上好歹能看见璀璨的夜空,她明明感觉到阳光晒在身上的暖意,这可是白天啊。不是日食,她眼睛瞎了不成?谢桉吓得赶紧把自己结结实实的浑身摸了一遍。绸衣银饰,身上还挂着谷主借她撑场面的落凤笔,这是的确自己的身体没错。那么只能是眼睛出了问题吧,她下意识握住木牌,怎么也找不出身上不妥的地方。

      虽然她恨不得就坐在这来个全身检查,但好在谢桉的理智及时拽住她,她需要先去找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落脚。可看不见东西怎么好寻路,谢桉刚向前迈了几步就一连好几次要摔在地上,若不是习武之人平衡感极佳,她早就激吻大地母亲了。这不,小步挪蹭了好久,才她踏上一条勉强能辨认为路的平地上来。

      大概是气候、水分适宜的缘故,她脚下踩着的土地很是松软,和现代路边的草地相去甚远。谢桉弯下腰轻轻试探着地面,指尖留下的触感虽称不上细腻光滑,但也留有几分细滑的感觉,加之泥土尚有几分湿润,稍微凹凸不平的地方随指尖滑过自然就变得平整。倒像是土地活了一般,一呼一吸见努力与自己的身体契合,让踏实的泥土上添了一点与她心意相通的感觉。

      其实盲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奇特,因为不能用图像直观了解自己周遭的环境,其余的感官就会自发的敏感起来。故庄花叶英才非要封了视觉不可。听常人不能听之音,辩常人莫能辨之情,也最能感受到世界的另一种美好。

      顺着路越往下走,谢桉便越觉得自己是被谁扔回到空谷里。若是个正常的荒山野岭,怎么会除了风声水声,连个鸟叫都成了稀罕。何况除了空谷,她也真想不出自己还能在哪里。若真是又回到空谷,谢桉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死宅物语。这回可是自己独门独院大别墅,配上千亩山地风光,换现代的话她做梦不笑醒就有鬼了!可这是没有网络的古代,别说是□□微博微信,你就是条姨妈巾都得将就自己做。哪里能享受到宅女们大夏天空调西瓜凉拖的惬意与舒爽。老天啊,千万别把我送回那个不生鸟蛋的谷里,谢桉暗自祈祷着。

      但谢桉的乌鸦嘴各位也懂,简直就是出生前把属性点全堆在这上面一般,那真是怕啥来啥。不一会儿功夫,她就走过一架石板桥,踏上了碎石铺过的地面。万花谷落星湖!她不住在心中哀嚎着。住了快三年的地界,就是瞎了眼她谢桉照样能认出来,没差的。

      所以说话不能乱说,乱想也是不可以的。谢桉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的快要涨开,索性也不往这住了多年的小草房里钻,改道三星望月散心算了。

      -

      真到了无法视物的时候,你总会发现生活中的某些不如意。

      比如说吃饭这个硬指标,少了眼睛她可抓不住几尾鱼。若说三年的生活没改变这里什么,那肯定是不可能。花鸟鱼虫其实空谷里早就不缺了,但它们终究不是活物,再怎么跑跳追逐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充其量不过是能让谢桉做个陷阱果腹而已。大概这里只有谢桉一个活物吧。不过这都还不算什么大问题,打着什么肉就吃什么,谢桉在肉类上从来没有忌口。真正让人头疼的是找素菜。作为一名有着良好医学素养的万花弟子,不食素可是个大问题。谢桉哪敢把自己的胃拖出病来,到时候病重无人帮忙,死在这里都没有帮着收尸的。

      可这唐朝能吃的绿叶菜也没有几种,翻来覆去逃不过薤、芹、菘、豆叶、波凌菜五种。波凌菜即菠菜,现在也不过刚从伊朗那边传入大唐,少有富裕人家能吃到,大多都摆在天子的菜碟里了。豆叶倒好理解,可谢桉是从来没吃过,要让她闭着眼睛找来再做简直就是笑话。剩下的薤芹菘中,除了水芹因为喜湿长在岸边外,都有些碰运气的意味。

      于是出门寻找水芹就成了谢桉每日的常规活动。

      由于水芹自身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再加上可以生长的地方比较固定,没过几天谢桉便在快活林中找到了一大片芹菜。在树荫的遮挡下,香气不断地顺着溪水流向向外蔓延着。谢桉单手拄着随手折下的梨木枝,免得自己一不注意弄脏了一身的翰墨衣。是的,回到空谷的第二天,谢桉便果断把大袖秦风衣压到了衣箱箱底。没办法,布料太多干活不方便嘛。

      不过主观想让衣服不脏就不脏,明显是件不科学的事。

      空谷要比基三游戏中的大的多,总有些地形对谢桉来说格外陌生,她每天去的水芹湖就是如此。因为地势较低,溪水流到这里自然就蓄成了一个小湖。水浸润的多了,泥土也比其他地方的要格外松软一些。

      这天,谢桉天不太亮就被肚子叫了起床。因为不担心有人会围观,宅女谢桉直接跳过了洗漱部分,直接拉过床尾的背篓,打着哈欠便进了林子收菜。真的不该犯懒晚上不吃饭啊,谢桉总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这大概是目前唯一能战胜自己困意的东西了。这个时候问到水芹香味,谢桉可是一点想吐的感觉都没有了,清清爽爽的气味反倒勾得她更想睡。迷迷瞪瞪的割着今天要用的菜量,她脚下突然一滑,径直就要往左手的水里摔去。

      尽管习了三年的花间诀,但是临到了要用的时候谢桉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反应不过来,眼前是一片漆黑,脑袋里更是空的什么都不剩。仅剩下的那点反射弧还在纠结自己的早饭。完了完了,芹菜全掉水里我还捞得起来吗,是不是又得重新摘了。

      说来也好笑,不过是不慎落水的小意外,谢桉竟有一种坠崖后的感觉,好像自己是生活在慢镜头中似的。

      “呵呵。”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声,好像还串着几声清脆的铃铛响。

      谢桉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后背撞在地上直泛起一股麻劲,眼前意外的涌出来不少金星闪啊闪。她诧异地向前摸索两下,发现本该背在身上的背篓被人端正的放在了右手旁。意外么,谢桉轻轻咬着下唇,身上好像又添了几股极其微弱的兰花香。这个世界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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