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姻缘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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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两日，期间，素淮没见过秦殷。
以前在军队里做过刺探的工作，没想到现在倒是重操旧业了。利落地换好夜行衣，素淮决定再出府看看。
昨日，她专程去见了趟萧衍之打听了一下细节。如此说来，那宣皇帝真是荒唐得可以。一次偶然，他竟看上了展欢颜，却在秦殷等众人的劝说下，碍于展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和战功迟迟没有出手。这下好了，找了个莫须有的由头将展将军革了职。现下他到处搜捕展欢颜，韶严只好将她藏在府中。因为父亲的事自责，展欢颜终日郁郁寡欢，得了心病，累得秦殷日日外出周旋，一有空便去她榻边守着。
素淮在朝中没有人脉，最快捷的途径就是去见萧衍之。
“下次走门行不行？”萧衍之放下手中的文书，郁结地看着她翻窗而入，“这里是贤王府，不会把你当作可疑人物。”
素淮讪讪一笑，“习惯了。”
“……”萧衍之无言地看着她——此等奇葩，为何还没败露？秦殷未免太大意疏忽了。
“今日有什么动静吗？”
扔了本文书到她面前，萧衍之冷笑，“秦殷好能耐，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游说了这么多人。”
素淮飞快地过目文书上的内容，暗暗心惊，秦殷这回真是豁出去要保全展欢颜了，几乎动用了他全部人脉。
“呐，素淮。”萧衍之忽然放柔了声线。
“？”素淮抬头看他。
见她没有坦白的打算，萧衍之眯起眼，“你到底隐瞒了多少？”
“什么？”素淮不解。
长叹口气，若不是他俩近十年的交情，萧衍之真要以为她叛变了，“你就不跟我解释一下，展家父女落难，秦殷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在她开口前，萧衍之打断道：“不要跟我讲大义，秦殷就不是这样的人。”
不讲这个确实省了不少口舌，素淮定定地看着萧衍之，半晌才缓缓道：“秦殷倾心展欢颜，一直对她很是庇护。”
闻言，萧衍之瞠目，“秦殷？倾心展欢颜？”
素淮点头。
消化掉这么令人震惊的真相，萧衍之还以为展家拿了什么把柄胁迫秦殷，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自愿的，“居然会展欢颜这样的女子动心，他那种人……”
他哪种人？
听萧衍之这样形容秦殷，素淮微微不悦。
“行了，我心里大概有数了。”萧衍之沉吟片刻，见素淮眼含担忧，便皱眉叮嘱，“这次的事你解决不了，不要掺和进来，免得给我添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素淮安下心来，“你会帮秦殷搭救展将军？”
“我不是帮秦殷，我只是搭救展将军。”拿起本文书看了看，萧衍之递给素淮，“自己看。”
端起文书逐句看过，他居然只用几日就搜罗了这么多证据去驳斥展将军革职的罪状，素淮心有成竹地一笑，“衍之，你也好手段。”
“我只是不想一国忠臣良将枉死。”这一次虽能搭救展家父女，却也直接与宣皇帝对立，想必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萧衍之有点头疼，但看着素淮眉梢毫不遮掩的欣喜，忽然觉得也没那么大的损失，还算值得。
心里的大石落地，素淮不忘赞美一下自己“虚荣”的主子，说几句好听的话犒劳他，“有衍之在，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萧衍之不在意地哼哼了几声，其实心里还是很受用的，“没想到，我还有和秦殷联手的一天。”
听他言辞间夹杂对秦殷的不满和鄙夷，素淮蹙眉，忍不住道：“衍之，其实秦殷并非十足的恶人。”
“哦？”见她出言袒护，萧衍之心有不悦地讥讽：“秦殷乃当朝最大的佞臣，干尽了谄媚惑主的勾当，你瞧瞧朝中现在是什么风气，他还不算是十足恶人？素淮，怕是你被他那张脸彻底迷了心窍吧。”
被他这么说，素淮也不恼，只娓娓地轻语，“衍之，你真觉得涟国的朝廷变成这副模样，只是秦殷一个人的错？他也不过身在其中，得顺应时局，明哲保身罢了。”
好一个“顺应时局，明哲保身”，竟然把他跟秦殷化为一类了。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又有几个人能一身无垢地在朝中存活？”回想着自己所见的秦殷和宰相府，素淮不认为一个十恶不赦的残暴之徒会有郦夫人那么温柔的妻子对他不离不弃、会有宰相府那么其乐融融的安逸之所供他栖身。见萧衍之眸中光影逐渐幽深，素淮客观道：“秦殷的确不能称为‘好人’，但他也并没专门去迫害过谁。只是一步步走到高位，从此身不由己，不想跌下来被人踩在脚底，就只能死死握住权力的巅峰。”
她这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萧衍之其实很能理解，因为他身上也有“秦殷”的影子。
只是，他与秦殷不同。
“衍之，秦殷与你不同。”素淮一语说到萧衍之心里，“你出生皇室，心里装着大义、装着百姓、装着天下，蛰伏只是暂时的忍辱负重，可他不一样。秦殷是孤儿，从一介商贾成了朝廷重臣，他心里没天下、没大义，只有他挂念的人。所以，他不可能活得像你这样高尚。你就算什么都没了，还是堂堂贤王殿下，皇家血脉。他若什么都没，就真什么都没了，到那时候，天下还有人会记得‘秦殷’这个人？”
她一向都是聪慧睿智的，总能用一双平常的眼，看透更深层的东西。
一遍遍回想着素淮的话，萧衍之觉得心头翻滚的情绪平息许多。果然不能让她去到别人那里，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素淮见他还是沉默，反思着是不是自己一味偏袒秦殷惹他不快。此刻气氛已不算好，素淮起身，想在更触怒他之前离开。走至门边，想了又想，她还是觉得要说上一句，“衍之，无论如何，谢谢你。”
“……”忽然得了这么一句话，萧衍之猛然抬头已不见她的身影，只有未掩好的纸窗微微摆动。透过窗缝看到屋外漫天星河，萧衍之默了默，对着空气幽幽道：“都说让走门了，我说的话，你怎么老是听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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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贤王府，素淮本打算直接回去，却在途中脚步一转去了韶严府上。
韶严的将军府戒备森严，素淮极小心谨慎隐在暗处才没被人察觉。她到的时候，秦殷也刚至，从后门很低调地进府，生怕被人察觉。
这人，竟为她要隐忍到如此地步……
展欢颜住在西厢客房，躺在床上被韶严扶起来喝药。几日不见，瘦了好几圈，整个人都虚脱了，毫无力气地依靠在韶严怀里，无助地抓着他的衣角。素淮调转视线，见秦殷站在门口沉默不语。他神色看不清晰，但素淮就是清晰地感到他的悲愤和怜惜。
待展欢颜服药安睡后，韶严领着秦殷去了离西厢不远的书房。
素淮靠着树干，仰面望着浩瀚无垠的苍穹，侧耳留意地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他们先是讨论欢颜身体情况，后来说起展将军的现状，谈了如何为他平反的细节。秦殷声音低沉微哑，很是疲惫，韶严则是深深压抑的怨恨，言语间竟是对宣皇帝的不满。
萧衍之和韶严，涟国两个手握重兵的人，竟都被逼出了策反之心么。
心里得了这个结论，素淮并不在意日后涟国时局如何动荡，她只担心……目光移到那个人身上，他该怎么办，会有怎样下场？她又该如何护得他的平安？
展欢颜房中侍女疾步而来，踉跄到门前说了什么。尔后，韶严和秦殷就急匆匆地奔了过去。展欢颜在梦中惊醒，泪流不止，见韶严出现，立刻扑到他怀中。见状，秦殷未入房门就止了步子，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命地吻住韶严寻求安慰。
看到这，素淮叹口气，闪身离开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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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局已定，素淮并不担心展将军的情况。
这一日，她老老实实地待在秦府扫她的地、干她的活。午时，见日头刚好，她自作主张在空地上牵了麻绳，晒起被子。今日灶房的伙食丰盛了些，管事的还赏了两坛美酒，大家吃好喝好收拾好时，天色已晚。夜深，素淮沐浴回房，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这才想起来她的被子还晒在空地！
深秋夜凉，素淮随手捡了件外衣披上，不巧正是上次买的那件。
竟忘了被子的事，好端端的被子受了寒气，只怕还不如先前那般舒适。素淮一边麻利地收着被子，一边心生懊恼。
风过，吹来一股浓重的酒气。
素淮愣了愣，回头见秦殷双目潮红，一脸醉态地站在不远处。
模模糊糊看着眼前红色的窈窕人影，秦殷晃荡地走过去。
这人，到底是喝了多少……素淮单手抱着被子，担忧地上前扶他，“你，还好吧？”
听不起她在说什么，秦殷眯了眯眼，想看清眼前人的容颜。
素淮见他努力维持清醒，想必还有几分意识，便抬头确认送他回屋的路，“走，我送你回去。”
秦殷倚在她身上，大半的体重都由她分担。他偏头，只看见白皙如凝脂的下巴，和喋喋不休的嫣红唇瓣，一阵阵幽香随着风沁满他的鼻腔，矜持的引诱，让他醉意更深。
这人快没知觉了……素淮想确认他的情况，一侧脸，却稳稳被秦殷擒住嘴唇！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姻缘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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