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倾城色（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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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塘小镇烟雨蒙蒙，杨柳依依，温和湿润得像一幅刚刚侵染的水墨写意。一条清河从小镇蜿蜒而过，缠绵相拥，更让这小镇更具情怀。镇子虽小巧玲珑，却是涟国南方边陲，再往南便是庆国的属地。涟、庆国两国一向交好，这镇子商贾通行，便也宁静富饶。
清河畔，坐落着镇子几所不错的酒楼，佳肴美酒飘香，甚为醉人。远处，一人身着青色布衫，撑着油纸伞，在这水天之间，徐徐走着。
小二远远便看到那人过来，见他收伞，立马端起笑脸迎客人进门，“客官里面请~！”
将伞递给小二，来人礼貌性地微微一笑，俊秀隽永的眉眼带着一派江南水乡洗礼出的温润，让看多了美人的小二哥也不禁看得失神。
晃过神来，小二摸摸微红的脸颊，连忙问：“客官是一位吗？”
那人未答，却是抬眸望向二楼雅座，不经意地与窗边那道视线相撞，见楼上的人微微一愣，便浅笑着轻声答：“不，我来接夫人回家。”
他声线细腻富有磁性，温和的低语，像极了情人间鬓角厮磨的呢喃。一颦一笑，只是平素简单家常的言语，那人偏偏在举手投足间生出一股风华绝代。
于是，小二哥再次被震慑地愣在原地，任由那人轻笑着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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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至雅间，还未出声叩门，门便开了。
里间立着一个纤长白皙的女子，脸素净，眉清秀，眸色澄澈，一袭湖蓝紫边的交领襦裙，娴静秀丽，典雅端庄。
见她娥眉轻蹙，那人笑着唤她的名，隐隐含了几分讨好的意思，“素淮。”
“打了伞，怎得还是湿了？”从袖里取了方帕子，素淮一边给他擦拭额际的水渍，一边温声地责怪。
那人温顺地垂眸看她，依旧笑着，眼底对人不易察觉的疏离戒备轻然卸下。
“素淮，是谁来了？”内间转出一人，面若朗月、气度无双，虽是简装便服却掩不去身上那股威严贵气。见到门外来人，他面色一肃，口气不善道：“秦殷，怎么是你？”
认出萧衍之，秦殷眉梢一挑，嘴角温和的笑瞬时变成了邪魅的戏虐。刚想开口讥笑几句，却被素淮淡淡地打断，“他来见欢颜。”
闻言，萧衍之依旧冷着张脸，敌意却褪去许多。
秦殷缓缓偏了偏眸子，斜斜看了素淮一眼，本欲辩解，转念却想这是他们闺中之事不想被人瞧了去，便耸耸肩，不咸不淡地应：“我来见见小欢。”
素淮抿了抿唇，侧过身，借着让他进屋的动作敛去眼中的情绪。
提起展欢颜，萧衍之面色微缓，“说是水色江南不易见，就和韶严出去逛了。”
“这样啊。”轻笑了两声，秦殷颔首，风情万种地撩了撩长发，一举一动均是媚韵天成，“若怕不易，随我留下便是了。”
此话一出，果然招得萧衍之狠狠瞪了他一眼。
素淮摇了摇头，低低叹了声——这人从以前就是，总和衍之不对盘，斗了这么久见面还是如此。
“……司清？”一声清脆的女声生生插了进来。
秦殷偏头，循声望去，眼神不自觉就变得温软，“小欢。”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看着来人，展欢颜几步奔到秦殷面前，俏丽的脸上满是喜意。
见她嘴角沾了糖粒，习惯性地伸手帮她捻去，秦殷笑得很坦然，“小欢大婚亲自来送请帖，我怎能不捧场。”
闻言，展欢颜弯着的眼中陡然升起一阵氤氲，她死死地咬了咬唇，狠狠地点头，“是啊，怎么能少了你捧场。”
韶严站在展欢颜身后半步，见她快哭出来，便上前默默地握住她的肩膀。
见二人相依相偎，秦殷眼中一直含着笑意，只是未达眼底。
别人不觉，素淮却凭一眼就察觉到了秦殷的情绪。偏过脸看向萧衍之，素淮轻道：“衍之，你方才说河畔很美。现下春雨绵绵，撑着伞别有意境，不如我陪你走走？”
见她主动邀约，萧衍之自然愉悦地应下，“好！”
素淮轻柔一笑，缓步出屋。路过展欢颜时，她抬眸看了一眼，对方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便柔声道：“韶严，方才我们在石桥转角看到的那个石榴发簪我很喜欢，你买来给我吧？”
韶严会意，看了展欢颜一眼，没说什么就随了素淮他们离开。
轻轻柔柔的话敲在心上，秦殷自然明了素淮是让他和展欢颜能单独相处。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绕在心间，她的细致和宽容，让他感激，却也涩然。看到她和萧衍之一同离开的背影，秦殷眼里猛然闪过一丝惊惶，又悄无声息地隐去。
出了酒楼，素淮回望了眼那个雅间的窗户，幽深的眸子明明灭灭，最后归于平静，收回目光，转身走远。
司清。
秦殷的字，世间只有一个人被允许这么亲昵地唤他。
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素淮抬眼望天，明明是春暖时节，心里却仍有股散不去寒意。
萧衍之撑着伞，和她并肩沿着河畔不缓不慢地走着。雨水沾湿了他的衣袍，而他身边的素淮却是滴水未沾。沉默半晌，萧衍之忍不住问：“方才，他怎未与你一起来？”
素淮无奈地苦笑，“先前我与他说的时候，他并不愿来。没想到，还是跟来了。”
就是，还是跟来了，真厚脸皮。萧衍之在心里暗暗接话。
“可能实在太想见见她，以前固执的、坚持的在那个人面前就不那么重要了。”素淮的语气很淡，像是闲话家常一般，不甚在意。
“素淮。”萧衍之忽然唤她。
“嗯？”
“累了的话，就回来。”萧衍之看着她，认真地说：“贤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愣了愣，素淮好笑地看着他，“可是衍之，你现在已经不是贤王了。”
这句话对她说了太多次，一不小心说顺口，就忘了自己已经登基称帝的事。虚握了拳放在唇边干咳两声，萧衍之尴尬地补救：“皇宫也成吧，还比贤王府大得多。”
素淮笑得很窝心，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
“我是说真的。”萧衍之蹙眉，生怕她不放在心上。
“我知道。”素淮侧过脸，目视前方，浅笑，“可是我不觉得累。”
“……”
“无论如何，秦殷，他已经是我的了。”
萧衍之有些愕然地看向她，看清她眼中的平淡和沉稳，不由叹息着摇头，着实无可奈何。
听闻他的叹息，素淮那双清秀透彻若秋水般的眸子望了过来。默了默，眸子的主人轻而坚定地说：“衍之，我，你最清楚不过了。”
萧衍之抿唇，不说话了。我当然清楚。当年你跪在我面前求我保他一命的时候，我就清楚了，比谁都清楚。你肯用自己所有的荣耀功勋换他一命，我心痛着骂你傻，咬着牙狠心拒绝。最终，敌不过你放下生死，淡笑着说的一句话——秦殷生，素淮在；秦殷死，素淮不会独活。他是素淮的夫，素淮定当生死相随。
好一个“生死相随”，生生逼他给那个人留了退路。思及此，萧衍之苦笑，当初，还是他一手将她送到秦殷身边，“我怎会料到，你居然会爱上他。”
“他值得。”
“哼，明明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瘪了嘴，萧衍之郁郁地赌气。
“你知道，他不是。”谈及秦殷，素淮温和的声音带了丝柔情，“水至清则无鱼，何况是混迹官场十几年的人。”
萧衍之哼哼了声，不满道：“反正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你眼里只有他是好的。”
听了他孩子气的抱怨，素淮忍着笑，好心劝慰安抚，“哪有。在我眼里，你也很好，一直都很好。”
闻言，萧衍之眸中一亮，熠熠生辉地反问，“当真？”
“自然当真。”素淮很赏脸地点头。
萧衍之抿唇笑，样子有点傻气。
素淮也笑，时光仿佛回转一般，恍若年少。
“说真的，虽然你镇守南疆仍是为国效力，但是涟国百废待兴，缺的就是得力干将，于公于私，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汴京。”
萧衍之对她有恩，又事关涟国……可是秦殷肯定不能再回汴京，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素淮有些为难，沉吟半晌，只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心知她是动摇了，萧衍之一口应下，又忙道：“我等你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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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酒楼时，秦殷已等在门口，韶严揽着展欢颜站在他身侧，两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殷面上挂着一贯的微笑，与平常无异，可素淮就是察觉到他隐隐的烦躁。
见素淮和萧衍之回来，秦殷勾起嘴角，姿态慵懒。
“怎么出来了？”素淮奇怪地问。
“自然是准备走。”秦殷答得顺溜。
“不用过膳了再回去？”萧衍之问，当然，是对着素淮。
素淮想留下，毕竟与大家很久未见，可刚预备开口，就被某人赖皮般地打断，“我想吃面。”
“这酒楼也有面的，味道不错，司清可以尝尝。”展欢颜挽留。
秦殷对她笑了笑，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那我们回去吧。”素淮走到他身边，他说想吃面，无非是不想再留。
萧衍之皱眉，“素淮，你不能老这么迁就他。”
闻言，秦殷挑眉，刻薄不满道：“怎么，扰了我的午膳，连晚膳都不让人安生用了？”
素淮是午膳之前离开的，他起初没应下同去，本以为她会放心不下折回替他张罗，然后他用过膳再“不情不愿”地同她一道过来。哪知，他饿着肚子等了一个时辰，她居然一走了之！憋着一肚子自找的没趣，某人还是不甘心地尾随了过来。
听了他的话，前后一想，素淮顿时失笑——难怪格外针对衍之，原来是心里憋了火。
后来，素淮还是和秦殷一起回去了。
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萧衍之磨牙——真是个妖孽，早知道弄死算了，大不了找人寸步不离地看着素淮一辈子！
气恼过后，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女子纤细窈窕的背影，复而低低一笑。罢了罢了，他气过也就算了，虽是心有不甘，但总算让她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倾城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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