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痴》夏白开

10、第 10 章

　　镇外的一片野地里，一个男子孤身瘫坐在地上，手腕处的红色不断的扩大，结队般滴落在地面，男子把头埋在膝盖间，身体蜷缩着，好似不会游泳的人连根稻草都抓不到般地无助和绝望。
　　“如风，你说真的会有这样的一个能实百愿的魔君吗？”
　　“切，呆子！”
　　“如风，你不信吗？”
　　“也就你信！笨蛋！”
　　往事回想，男子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凉直至麻木，甚至有一刻沈如风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少笙，果真。。。果真是没有能实百愿的魔君的。。。没有。。。”沈如风的模样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随时会彻底地崩溃。
　　忽的，一阵大风起，野地里的树木沙沙作响，落地的枯叶被卷上了空，一个一身黑袍的男人现身，带着黑色的戾气，“凡人，何事？”
　　“你是魔君？”瘫坐的男子眼中闪过一线希望。
　　“哼！”
　　“求魔君实现我的愿望。。。”沈如风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惨白道。
　　“代价！”黑袍男人的脸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是眼中尽是噬人的凶光。
　　“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包括我的性命！”
　　“哦？”黑袍男人声音带着些许令人恐惧的残忍，“说来听听，你的愿望。”
　　“我要林少笙起死回生，从此清清白白、平平安安，还有沈家冤情得雪。。。”
　　“好！”黑袍男人凌厉的眼神直射向沈如风，“你。。。就不想知道什么代价？”
　　“。。。”
　　“本君要你生生世世都做一只孤魂野鬼，每一世都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和别人相厮相守。。。如何？”声音冰冷而无情。
　　“。。。”沈如风低下了头颅，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指甲一点点地深深刺入了掌心泄露了心事。
　　“怕了？哈哈哈。。。”狂傲的笑声在空旷的野地上回荡，不绝于耳。
　　良久，沈如风抬起头，眼神里尽是一片无悔，“我答应，但我要更改我的愿望！”
　　“哼，随你。”
　　“我会保护你的！”昔日严肃的承诺一遍一遍地敲打着沈如风的心弦。
　　少笙，这一次，我兑现诺言了。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文墨一见自家少爷回来，忙问长问短，“少爷，您有没有被人看见？官兵可撞上你了？少爷，您出去作甚。。。”
　　“。。。”沈如风不答一句，只是绕过文墨慢慢走进了林少笙的屋子。
　　林少笙死后，沈如风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肯相信、不愿相信，纵是文墨说了千遍、劝了万句，沈如风仍然是不肯让林少笙下葬，那个澄净的男子怎能埋在那死沉沉的黄土下，从此隔离尘世，怎能，怎能？
　　沈如风将冰冷僵硬的林少笙抱在怀里，一点点地加重了双臂的力量，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儿。
　　再多抱一会儿，就多，再抱一会儿。
　　沈如风坐在床边，头深埋在林少笙的黑发间，用尽浑身的力气感受着林少笙的澄净清澈。
　　“谢谢，如风，我很喜欢！”
　　“如风，古语有云。。。”
　　“谢谢你，如风，你真好。”
　　“如风。。。我。。。好。”
　　。。。那人的音容笑貌，顷刻间风起云涌。
　　“少笙。。。”沈如风缓缓抬起头，吻上林少笙合着的眼，柔情满肠，辗转缠绵，“忘了吧。。。忘了吧。。。少笙。。。”
　　有些事，忘记比记住好。
　　“少爷！不好了！”文墨冲进房内，粗喘着气，“少、少、少爷，我们、我们被人发现了，章允梁他、他带着人来抓。。。”文墨一时语断，因为，他看见沈如风的身体变得透明，“少爷！”一声大呼，伸手去抓，却捞了一把空，再看去，哪里还有沈如风，然后，文墨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是什么正在一点点被抹去，“少爷。。。”
　　“忘了吧。。。都忘了吧。。。”末了，空气里只剩下了不知是人、还是鬼的几声轻叹，带着几分难舍、几分留恋。
　　婚礼的现场，在幸福的音乐中，新郎从新娘父亲手中接过新娘的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迎来了见证者们的闹腾和欢呼。
　　他挽着她，一步步，步入婚姻的殿堂，走进一段幸福。
　　“叶馨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萧奕扬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
　　不远处修竹般的男人脸上泛起柔柔的涟漪，收回注视着萧奕扬的目光，转身，向酒店外走。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少笙。。。
　　“一，林少笙起死回生，生生世世清白平安，二，沈家冤情得雪，门楣永耀；三。。。抹去我沈如风在这世间所有的痕迹，让所有的人都。。。忘了我。。。”
　　“好，那你以后便生生世世做个谁也看不见的孤魂野鬼吧，不过。。。本魔君也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任你处置。”
　　沈如风走至酒店门口，看着酒店外的阳光，心中一片清明，眼里荡着跟几百年前一样的风华。
　　少笙，几百年里，我曾无数次地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陪伴你，拥抱你，亲吻你，再不理会他人的眼光，可是，我终究，还是不能。
　　我更想要的，是看着你幸福、快乐。
　　我也曾试着把记忆的盒子合上，不再想你，不再念你，把我们的过往当成一场梦，可是，我却无法把那么真的真实就那么视作一场空。
　　“少笙，我好想你呀。。。呆子。。。”沈如风伸出手把弄着俏皮的阳光，犹如几百年前一样，眼角含笑，潇洒依旧。
　　只是，多了些许沉静，多了些许沧桑。
　　少笙，就这样吧。。。
　　呆子，好好的。。。
　　“本魔君——要让那个林少笙每一世总能看见你，而且一定会——邀请你参加他的婚礼。。。哈哈哈。。。”
　　苦苦守护的爱人亲自邀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成为别人的另一半，魔君果然不负“嗜虐”二字，沈如风心头轻叹，“好，但是之后，他再也不能看见我，而且还要忘掉我。。。”自己只是个唯有他能看见的孤魂野鬼，如何能走进他的生活？与其让他受尽非议，倒不如，在他的世界，我走个彻底，他忘个干净。
　　“哼！”魔君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手抬起，弹指之间，红莲般的光芒射入沈如风体内，“一个时辰后，你就会彻底地被世人忘掉！从此便只是三界内一只无人问津的孤魂野鬼！”
　　“那。。。”
　　话未完，风已起，叶纷飞，人遁隐，只留下一句“愚蠢的凡人！”在空旷的野地里回荡。
　　野地里的男子听罢，摇了摇头，脸上渐渐泛起涟漪。
　　清澈明亮的笑容似乎就盛开在眼前，璀璨夺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以浓，可以淡，可以生，可以死。

作者有话说

　　其实，魔君大人是个很很很口耐的人，下一篇文就打算写魔君大人啦！猜猜嘛，魔君大人家的那位是男是女？是个啥子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