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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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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十月,天气渐渐的有些凉了。
因前一阵子遣散宫女的事情费了不少心力,皇后本就虚乏的身子似乎更显得力不从心。加上新皇登基,要处理的纷争、变动几乎没有停过,一切就都变得困顿起来。
好几夜,皇帝看折子看到深夜,可是依旧睡得很不踏实。
又一次,清早,常宁意外的在宫门口见到了尉迟恭和秦琼两员大将。问过了皇后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替皇帝护门的。
原因是——皇帝连着几天夜里,都梦到了鲜血淋淋的景象。六月初四,那个让东宫永远挥之不去的地狱之祸。
隔了几天,见到入门而坐的皇帝,常宁意识到,大家说得果然没错,皇帝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怎么,我很久没过来,生气了么?”常宁脸上的忧色让皇帝打趣。这种不合时宜的幽默,常宁永远接受不了,“陛下,您不舒服?”皇帝摇头,吩咐内侍去取酒来,“没有,可能……这阵子事情多,睡的不好。”
常宁立刻就想到了宫门口的两名将军,看了皇帝一眼,没有搭话。
等酒来了,皇帝自顾自喝起来,喝的常宁差点眼花。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皇帝“咚”的将酒盏掷于案上,抬眼来看面前的常宁。常宁终于接口,“陛下……有何忧虑?”皇帝慢慢的说,“宁儿,你……还会梦见他么?”
常宁窒住了气,当然明白那个“他”指的是谁。
皇帝却不等常宁回答,突然摇了摇头,“这几日,我夜夜都见到他……还有元吉。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连兄弟手足都不顾?皇帝……”他长长叹气,“皇帝就真的这样让人不顾一切么?”
常宁咬住自己的嘴唇,手指陷入了掌心,其实,她也想知道。
“宁儿,建成……”皇帝突然对住常宁端端正正坐好,“他曾经跟你说过什么?告诉我,他说过什么?他就不喜欢皇权么?”常宁缓缓道,“他一直都是太子,他始终以大唐储君要求自己,他说……他会做个好皇帝,让百姓安乐,让大唐平和。”
皇帝说,“这些我都可以,我会做的更好。”
常宁想到了某一日魏徵在东宫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常宁想着,太子是绝对不昏庸的。
皇帝说,“宁儿,你在东宫呆了这么久,他做过什么,他是什么人,你都知道。”执着的看着常宁,“你说,我哪里比他差了?我是战功不如他,还是举贤不如他?就因为我不是长子,所以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取得太子之位么?”
常宁难得见到了一向刚强意气的皇帝,他的脸上居然也有着无奈和彷徨。
皇帝弯了弯腰,卸下力气,“我也曾想过,用我的战绩和诚心,打动父皇,给我一个机会。可是……他轻而易举的就使我功亏一篑。父皇……他宁可相信我平乱的能力,却不愿交给我治国的权力。”皇帝说着,眼中露出了不忿,“杨文干的事情,难道建成一点错也没有?我当真冤枉他了?”
常宁愕然,万没料到在这样长的时间后,得到如此真相。
皇帝继续着他的忿忿,“这之后,他串通元吉,在父皇面前告状挑唆,程之节、杜如晦、房玄龄,一个一个的被调离……他们难道不想置秦王府于死地么?是要先除去我所有的臂膀再来整治我?”
皇帝一把抓住了常宁的臂膀,“告诉我,你一直在他的身边,你告诉我,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常宁忍着眼泪,摇头,“我……我不知道。”皇帝不信,“不,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你说过,他关在仁智宫的时候,如果他死了,你会陪他一起死,是不是?”
“我……”常宁无语,颓然倒在地上,“陛下一定要知道么?好,奴婢就告诉陛下。仁智宫奴婢也去了,是混在齐王府的卫队中上山的。”皇帝惊讶极了,“什么?”常宁点头,“真的,奴婢见到了殿下,跟殿下说,如果他有事,奴婢就跟他一起死。”皇帝默然。常宁继续,“幸好,在齐王的努力下,太上皇相信了殿下的清白,放了殿下。可是,殿下说,如果要以大唐一分为二的代价来换取他的太子之位,他宁愿自贬为蜀王。”
“什么?他要求为蜀王?”皇帝再次惊讶,突然摇头,“不,他若肯放弃太子之位,他就决不会跟元吉联合,折了我几名大员。”常宁苦笑,“那是因为,太上皇选择的仍旧是他,朝中的重臣也选择他。殿下并没有犯过错,为什么要遭废黜呢?”
皇帝道,“所以,就要牺牲秦王府了?”“可是,他毕竟已经死了……”常宁伏下身子,不想让皇帝见到自己的眼泪。
皇帝沉默了,半刻后才说,“如果我不小心,死在东宫的,早就是李世民!”
常宁抬起头,知道皇帝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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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东宫设宴,邀请秦王。
太子说,这些日子,他让皇帝贬谪了秦王府好几名官员。虽然事出无奈,可是秦王心里一定不会爽快,他想借着酒宴的机会,适当解释一番。
齐王非常积极地要求参加。
只有魏徵,暗暗的嘀咕了好几次,说是太子宅心仁厚,却一而再失去了巩固地位的最好机会。
常宁是听到好几次魏徵同太子的建议。自从杨文干的事情,陛下分别将秦王府的杜淹和东宫的王珪、韦挺流放隽州后,魏徵就始终认为祸事的源头出自日益强盛的秦王府,而东宫失去了两位得力的参谋,情势并不如大家以为的那样晴朗。他觉得太子所谓的剪除羽翼之举,虽然颇有成效,可是成效有限、制约有限,一举置破的最可靠之举莫过于擒贼擒王……
常宁记得,魏徵的一贯主张都是如此的。好在,太子不是绝情之人,更何况那个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每每魏徵苦口婆心,一提个头就被太子给压了下来。
太子说,即使他有朝一日做了皇帝,也不会做出残害兄弟的事情来,在他眼中,秦王也罢、齐王也罢,再错都是他从小看大的弟弟。
魏徵喜忧参半,最后只能苦笑连连,“殿下,您这样该断不断,迟早会后悔。”
太子一脸平静,“后不后悔,自是我的事。”
那晚,过了酉时,秦王才来。见到太子和齐王在座,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坐下,看着太子安排的节目。
常宁因知道秦王的到临,一整个晚上都在后室中没有出现。自从那夜,太子亲口许了承诺,常宁便告诉自己,选择了这个,就必须彻底忘记那个。即使自己想破头也不明白,秦王当初千方百计将自己送入东宫,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太子和秦王原先有些拘束,毕竟这一阵子,两边在皇帝面前都搞得不太愉快。只有齐王,扮演着小弟的角色,不停的劝解太子和秦王喝酒吃菜。
常宁听到太子说起什么,突然大叹一声,“世民,我有时候总会怀念以前南征北战的日子,虽然清苦艰难,可是心里头却很充实……”秦王和齐王静默了。
太子笑笑,“好了,过去的事情,总是挂在嘴边,不免儿女样!喝酒、喝酒,为我们兄弟三哥,喝一杯!”
举起酒盏,发现已见了杯底。齐王连忙招呼上酒。
常宁见到了门口一个人影经过,他的手中正提着一个托盘,几壶酒。可是这个人……
不是齐王的护军李思行么?他为什么会在东宫的□□出现呢?
常宁走过去,见到李思行端着一个酒壶,正在往里头倾倒什么,随后,又从怀中取出另一个小纸包打开朝旁边一壶中倾泻。“李将军!”喊了一声,吓得那个人立刻止了手,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常宁想看清楚,“李将军,你怎么在这里?这酒……”“这……”李思行磕磕巴巴,“是齐王特意准备的。”“可是这酒……”常宁心生疑惑,想到他手中的小纸包,突然明白起来,“为什么?是太子吩咐的么?还是齐王?他们要做什么?”
“这……属下只是奉命行事。”李思行端着托盘就要走,却被常宁一把拉住,“常姑娘,您……”常宁坚决的看着他,“我要知道,你放到酒里的这些都是什么药?太子……不会这样做。”
李思行思虑了很久,指着其中一壶,“这一壶下的是鸩药,是给秦王的。这一壶只是蒙药,是给太子的……”常宁惊讶极了,“什么?给太子的,为什么要给太子下药?齐王他……”
李思行无奈,压低了声音,“齐王知道太子殿下狠不下心,也不会同意这样做,所以才让属下用蒙药迷了殿下……常姑娘,我保证,这药除了让殿下昏睡,不会有任何害处。”“可是给秦王的是鸩酒!”常宁感觉心跳得极快,“明知道太子不同意,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属下是齐王的护军,齐王的吩咐,属下只是照办。何况,齐王这样做,也为了太子殿下……”李思行举步欲走。
常宁追上去,将他手中的托盘夺下,“这里是东宫,要去,还是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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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终究还是没有完成齐王完美无缺的计划,她把给太子的酒给了秦王。而太子见到送酒入来的常宁,也不在乎有没有酒喝。
秦王也见到了常宁,并见她亲自替自己斟酒,毫不怀疑的连饮几杯。
蒙药的作用很厉害,只是几杯,秦王就昏昏然的卧倒了。
太子以为秦王是不胜酒力,连忙让陪同而来的任城王李神通将他送回了秦王府。而齐王,竟是一脸失望和遗憾的看着秦王离去。
自始至终,太子都不知道这一晚齐王曾经做出的惊人之举。齐王自己也没有提,他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原先呈酒的人怎么就从李思行变成了常宁,准备给太子的药酒为什么竟给了秦王,而给秦王的鸩酒却不翼而飞了?
常宁相信自己做的这一切,一定是太子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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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想做什么?那一晚的酒宴,难道不是给我的鸿门宴?”皇帝执著于真相,“宁儿,那晚的酒是你递给我的,可是我没想到,酒里会有药……你说他看重兄弟情谊,可是如果那晚没有叔父,我李世民还能从东宫出去么?”
常宁看着皇帝痛心疾首的模样,轻声笑了,“为什么不可以?就是殿下让任城王送您回府的!他根本不知道酒中有药,只以为您喝醉了。”皇帝讶然,“他不知道酒中有药?可是……宁儿,难道是你……”
常宁道,“上酒的是我,可是下药的不是我。”她看向皇帝,“陛下,如果您赐给奴婢一个恩典,奴婢就把当日的情形告诉陛下。”皇帝点头,“好。”
“下药的是齐王府护军李思行,恩典就是给他的……自从仁智宫的事情以后,齐王府和东宫的很多大人都建议过太子要除去陛下,可是太子一直不同意,他说他宁可多费些气力,削弱秦王府的实力,就是将秦王府的幕僚都除了,也决不动自己的兄弟。所以,那晚,是齐王殿下让自己的护军在酒中下药。给陛下的酒里,放的是鸩药,给太子殿下酒里,放的是蒙药。”
常宁道,“奴婢一直在后室中,无意发现了李思行的举动,半途就将酒拦了下来。然后,把鸩酒给扔了,把送给殿下的那壶酒给了陛下……”皇帝沉吟,“元吉,竟也给他下了药……”
常宁点头,“是,齐王一直知道殿下对陛下的态度,所以才出此下策。只有殿下先倒了,才不会干涉他对陛下的行动。可是,齐王没有想到……奴婢会换了酒。”突然直直的看着皇帝,“陛下,奴婢不懂,为什么要把奴婢送到东宫去?难道就为了……让奴婢阻止这些事么?陛下怎就知道一切会发生呢?”
“我……不知道。”皇帝道,“如果知道,我又怎会喝那些酒?建成……当真不知道,酒中被下了药?”常宁肯定,“他不知道。”皇帝感叹,“那……是我一直误会他了。只是,如若他当真除尽了我的左膀右臂,我不是仍旧生不如死么?”
“陛下,”常宁挺直身子,很认真地问,“如果当初,您知道殿下没有害您的心思,您……还会、还会……”“会杀他么?”皇帝接了下去,深深看着面前的人,“宁儿,你可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君王可以存在。”
常宁摇摇欲坠,软下身子。皇帝的话,再直接不过了。
曾经听过不明白的话,这样一刻就豁然开朗了:
——“我以前不知道,原来在帝王之家,有些东西会那样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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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宴的事情,并不如预料中的偃旗息鼓。
宫中的皇帝得知了秦王的狼狈情况,下诏说,秦王不胜饮酒,今后应避免这样的饮宴。太子接到诏书,笑笑,“陛下是担心世民还是担心我呢?”常宁微笑不语,如果可以,她永远希望太子不知道其中的隐晦。
魏徵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一些内幕,气急败坏的闯入东宫来找太子。
幸好,太子正在书房内审阅各省道送来的奏折,常宁便在前院拦住了魏徵。
“常姑娘,太子在么?”魏徵脸色铁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太子说。”常宁并不避开,“魏大人是为了昨日酒宴的事情么?”魏徵奇道,“常姑娘,你怎么知道?”常宁道,“我知道,可是殿下不知道。”“什么意思?”
常宁说,“酒是我呈给秦王的,殿下不知道。”魏徵瞪着眼睛,想了半天,“可是我分明听到,送给秦王的应该是……”“所以我说,是我送去的酒,”常宁道,“秦王的那壶酒,也是我换下的。”
“你、你……”魏徵瞠目结舌,“常姑娘,你误了太子的大事啊!”常宁摇头,“太子压根就不知道昨日酒中的事,如果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同意!”“哎,这……”魏徵摇头叹气,他也知道常宁说的是事实,“可是你可明白,这是最最有效的办法。”
“秦王和殿下,他们是兄弟!”常宁强调。“他们也是敌人!”魏徵道,“秦王要取的,是天下!太子怎可以一味纠缠于自己的私情?弃有效之法而不用,偏要兜兜转转大动干戈,那不是得不偿失的么?杀一人可利天下,才是大智谋!”
“什么智谋,又和天下有关了?”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让人意外的轻松。常宁和魏徵同时转头,见到了面带微笑的太子,正缓步过来。
“没……什么,”常宁连忙赶在魏徵之前开口,“我们正在闲说话,魏大人总是这样,不忘替殿下筹划。”太子过来,和颜悦色,“魏卿家,这么一早的,就过来,有什么事么?”“臣……”魏徵张口,瞥到了常宁眼中的担忧,终泄下气来,“臣是听说陛下下了诏,说是秦王在东宫饮醉了,这才……来看看,殿下有没有事。”
常宁松了一大口气。太子笑笑,“我的酒量比世民好一些,多睡了一会儿,没事。”魏徵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魏徵又想到了什么,“殿下,臣一急,差点就忘了说了。昨日,送到尉迟将军府上的东西,都被他原封退回来了……”常宁一愣。却见到太子淡淡蹙眉,随即一笑,“算了,退回来就退回来吧。看来这个尉迟恭,倒也是个重义之人。”
魏徵道,“可他是秦王府的一员猛将啊……”“这我知道,想当初他在刘武周麾下,秦王可也没讨到好!”太子道,“好了,人家不愿意投靠咱们,那就算了。等将来……那也是大唐的臣子。”
“是,”魏徵道,“殿下能看到这一点,实在让人欣慰。”太子笑了,“魏卿家,得你的夸赞,可真不容易呢。”
“这话、这话……”向来无畏的魏徵脸红了,连连摆手,“殿下折煞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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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波折,事情趋于平静,可是常宁却感到自己的虚弱。
自六月而来,一直迫使自己端着一种坚强的状态,是因为自己不甘心,深埋的疑惑和不平,需要有人来解答,而这个人——正是如今君临天下的皇帝。
常宁一直以为当初那个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秦王,是个天神一样的人物,他坦荡宽阔、志向高远,他是个让人可以托付一切的君子。可眼下知道的越多,却越让人动摇心中的坚决。
常宁不能理解皇权在男人眼中的诱惑力。只知道,为了这件无上的权杖,有人丢弃了兄弟手足的亲情,有人失去了自己的性命,而自己,彻底迷失在了信奉已久的信仰中。
太子说过,他会认真地做好储君,做好皇帝,让大唐百姓富庶,这其中,包括他的兄弟……
秦王,不——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又说,太子过于乐观,过于安于现状,而他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唐的天下,他会让大唐成为万国来朝的盛世帝国,要全天下的族民都记住他的名字……
谁说的是对,谁说的又是错?连向来支持太子的魏徵都改了口,说陛下的胸怀旷古铄今,乃是千百年难得的一代明君。
可为什么事情这样说那样说,都是对的?明明有人死了呀!好人死了,也对么?
常宁多希望,自己从不曾遇见这一切。河北的罹乱,算得了什么?身体上的痛苦与缠绕难断的心头之痛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晚膳后,皇帝又来了。
常宁还没有起身,皇帝已经坐了下来。抬手让常宁也坐下,很是郑重的说,“宁儿,昨夜我想了一宿,想通了好些事情。”常宁静静听着,想知道皇帝想通的是什么。皇帝又深思了一会儿,“今日朝堂之上,我让太史令,还有几个臣子共同想了一想建成和元吉的事情……虽然一切已经过去了,我本一直不愿意提,可是不提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常宁惊讶,抬起了头。
“太上皇册封我为太子的时候,曾将他们贬为庶民……我当时没有反对。可是,我也知道,这对他们并不公平。”停顿片刻,他道,“我还是决定给个名分,他们毕竟曾是太子和齐王。”
常宁轻轻“哦”了一声。
皇帝说,“臣子们商量了许久,以为建成称息王、元吉为海陵王比较合适。息王,谥为隐;海陵王,谥为剌。”发现常宁的不解,他又解释,“隐的意思,魏徵言见美坚长曰隐;怀情不尽曰隐;威德刚武曰隐……我觉得很好。”
“陛下觉得好,就好吧。”常宁淡淡的。
虽说人死留其名,可是太子会希望自己留下的是“息王”这个名号么?常宁根本无须怀疑,也知道不会。
皇帝又说了,“太上皇已经同意搬出太极宫,迁往弘义宫……我让人重修了弘义宫,并更名为大安宫。宁儿,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变,到时候,任你选一间你最喜欢的宫殿作寝宫。”“奴婢谢陛下恩。”常宁跪好了,深深叩了头,“奴婢……还是恳求,留在这里。”
皇帝脸色大变,“为什么?”看到常宁不说话,伸手抬起了她的头颅,“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我已经赦免了他们所有的罪,我赐封了亲王的名分,给了他们应得的东西。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常宁挣不脱,泪流满面。
皇帝注视良久,捉着下颌的手指慢慢放松,爬上了她的面颊和耳际,随后倾过身来,吻住了抽噎不停的人。
“宁儿,你的心里别再有他了,你可知道,他心里头惦的念的,未必是你啊……”皇帝的双唇辗转于眉眼之间,话语温柔却令人疑惑,“你一直问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去他身边。宁儿,因为……因为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像……我的大嫂,建成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