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切片》约耳

95、第九十五章

　　“你的大脑……”沈还不由得放慢语速，他以为是他病得太重，已经不清醒了，听错了，但白栋一脸坦然。
　　“确切地说，我的一部分大脑。”白栋从床边踱步开，“虽然只有运动区域，但你可以用我的方式行走、翻书、哪怕拿一个咖啡杯，都会有我的影响。”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杯子，示意给沈还看，沈还的眉毛微微扬起，很显然这样的形容搔到了他的痒处。
　　“你要把你的一部分大脑给我，那你自己呢？”
　　“我可以用别的替代。”白栋无所谓地耸耸肩，“王疏清的脑裂研究有足够的样本供我挑选，说不准，也许我能得到一个运动员的运动区大脑呢？关键是，只要让你满意了，你的爹地就能满意，那王疏清的研究就能继续下去。”
　　沈还咳嗽起来，似乎是对“爹地”一词感到不满，他靠回到枕头里。
　　“然后呢？你用你的大脑跟我交换什么？”
　　“交换自由。”
　　白栋笃定地说。
　　沈还笑了，轻蔑而怜悯。
　　“和我猜的一样，你想和陆乌离开这里。”沈还艰难地撑起身体，在床上坐起来，他像一段行将就木的枯枝，枯槁地靠在那里，用自认为有压迫力的语气说，“我不会让你离开的，自由？你从没有过自由，遇到我之前没有过，遇到我之后也不会有。”
　　白栋并不意外，只是笑着看着沈还，走到他的床边。
　　“虽然我很想要你成为我的一部分，但我更想要你……”沈还费劲地伸手，抓住了白栋的手，“完整地待在我身边。”
　　“你确定吗？你想要完整的我？”
　　沈还顿住。
　　“我随时可以让小蛙回来，我随时可以让你一眼都见不到我。”
　　白栋把手从沈还的掌心里一点点抽出来。
　　“你看看你自己，躺在这里，已经快要死了，你不会让我离开？你有能力绑住我吗？就连过去，你也没能绑住我。”
　　白栋俯身在沈还耳边轻语：“接受现实吧，拥有我的一部分大脑，是你最后的选择了。”

　　***

　　陆乌开始记不清自己在这个温馨又温馨的房间里待了多久了，一开始他还能辨认时间的流逝，王影每天来给他注射，那种药水让他愈发地昏沉，后来就换成了别的护士，他不再开口讲话，感受时间的能力也变弱了，现在的他，好像意识轻轻一晃，就会被晃出身体。
　　他好想白栋，但是白栋不见了，被那个人取代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得去救他。
　　陆乌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束缚带太紧了，他在浑噩中很快累出了一身汗，意识更加模糊不清，然后门开了，他隐约看到白栋站在那，像平常那样穿着白大褂，一个让人安心的身影。
　　“白栋……”
　　陆乌沉沉地喊，看到那个身影慢慢走近，让他看清了那张傲慢而阴戾的脸，那不是白栋。
　　是那个人。
　　“你等了我很久，对吧。”白栋伸手轻轻抚摸陆乌的脸，“抱歉，我来晚了，我需要等药物起效。”
　　“……什么？”
　　白栋将陆乌的束缚带一一解开，而陆乌惊恐地发现，自己仍旧没有力气抬起手来。
　　“这是王疏清花了很多年研制的神经传感阻断剂，跟普通的肌肉松弛剂不一样，它的作用并不是麻痹你，而是分化你的神经系统，让它们互不相干，你的意识会变得像一滩无机物。”
　　白栋的手从陆乌的额头慢慢下滑，抚过他的脸颊、脖子、胸口，他看着陆乌的瞳仁颤动，一面是渴求一面是痛恨。
　　“这是为了让裂脑手术更加精准，活跃的神经元，会在大脑受到外物刺激的时候，拼命发射信号，这对分化大脑区域的手术不利，不过，王疏清大概没想到，这种药水，对你有着额外的作用。”
　　白栋突然翻身跨坐到了陆乌身上，陆乌拼命想要让自己动起来，但四肢瘫软，就像白栋说的，不仅是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也像一滩毫无生气的无机物，连不起思绪，他看得清楚白栋的睫毛，也听得到白栋低沉的喘息，但这些感官组合在一起，却无法让他明白，白栋到底在说什么，白栋为什么让他那么痛苦。
　　他忘记了面前的人不是白栋，也忘记了自己被束缚在这里，他本来应该和白栋一起努力逃出去，但此时他只是看着那张脸，好想要那个人。
　　“你的大脑绝无仅有，以至于王疏清就算制造了一个仿品，也迟迟无法展开实验，因为那个大脑混了别人的基因，与你相比，似乎只有精神传染的特性相似，但我知道，你的大脑，不仅仅只会传染。”
　　白栋贴近陆乌的脸，吐息扑在他的脸上。
　　“因为如果你能传染精神病的话，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你却从未染上我的病呢？”
　　陆乌的瞳孔有些微微的涣散，却突然抬起手，抓住了白栋的腰，宽大的手掌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探进白栋的衣服。
　　“为什么……”白栋发出舒服的喟叹，“为什么你没有体现双重人格的症状呢？”
　　陆乌贪恋地微眯着眼睛，在白栋的颈间嗅闻，把嘴唇印上去，颤抖着咬住了白栋的脖子，白栋眉间微蹙，紧紧抱住陆乌。
　　“我明明在你面前转换过很多次人格，但你却从未被我影响，到底是为什么？”
　　白栋一把抱住陆乌的头，抓住他的发根，与他四目相对，陆乌眼神迷蒙，嘴唇微张，脸上只有欲求，没有爱意。
　　白栋的眼里露出悲哀，然后一低头，吻住了陆乌。
　　那是一个很长的吻。
　　直到白栋浑身一震，睁开眼睛，惊愕地看到陆乌近在眼前的脸，他猛地推开陆乌，惶惑四顾。
　　“这是什么地方，陆乌，我……”
　　陆乌把白栋扑倒在床上，扯碎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