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切片》约耳

92、第九十二章

　　“据说9号楼从建立之初到现在，都是隶属于国安局直接管辖，因为王疏清进行的反人类实验，这里被关停整顿，而沈建临就是在那个节骨眼成为了国安局的局长，所以王疏清才能继续实验，虽然是躲在这里，不过这么庞大复杂的实验室，如果没有专业的支持，想想也不可能吧？”白栋站在装满各种生物的大脑的陈列柜前，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王影，像个主人似的娓娓道来。
　　“这些……都是我爸告诉你的？”
　　“当然了，我和王疏清，可是互相交了底的，彼此诚实的搭档。”
　　“我不明白……”王影微微摇头，“你是用什么条件跟我爸做交易的？”
　　“唔，你遗漏了一件事。”白栋不太赞同地撅了撅嘴，“是这样的，护士长，我虽然是个精神病人，但我不是疯子，哈，这句话可能有些好笑，但你懂吗？我不是那种毫无逻辑并且做事不顾后果的疯子，我随随便便杀人，小蛙怎么办？我当然是知道我会没事，才这么做的呀。”
　　“你觉得你可以用精神状态逃脱责任？”
　　“不，沈还会帮我逃脱责任。”
　　白栋笑看着王影，看着数个念头闪过王影的眼睛。
　　“没错，我们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把小蛙折磨成这样的，也是沈还。换句话说，沈槐对我，对我这个分裂出来的次人格，有种异乎寻常的执着，我来到这里也是拜他所赐。”
　　白栋一步步走近王影，朝王影露出一个，有意思诡异的魅惑的笑容。
　　“王疏清的实验目的是改造全人类，而不是治好那个脑子里长了肿瘤的沈还，治好沈还对他来说是大材小用了，而一旦他治好沈还后，他对沈建临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沈建临毕竟是国安局的老大，放纵一个疯狂的医学家躲在底下搞这中大规模的反人类实验，必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王疏清的手上，也必须要有跟沈建临保持互惠互利，权力平衡的筹码，而王疏清的筹码，就是我，我是沈还的命门，沈还是他老子沈建临的命门，这个制衡关系看清楚了吗？”
　　白栋伸出手，用两手的食中二指互相扣住，眼中闪着算计得逞的亮光。王影努力理清了这张关系网，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愿意当我……我父亲的筹码？”
　　白栋突然笑了，笑得十分灿烂，甚至有些怪异的甜蜜。
　　“说了不怕你笑话，我是为了爱情呢。”
　　王影费解地皱起了眉：“你和陆乌不是早就……”
　　“两情相悦？不，和陆乌两情相悦的是小蛙。”
　　王影微微睁大了眼睛。
　　“夺走小蛙的身体，埋葬他的意志，对我来说不是太难的事，他这个人很脆弱，你看到了，他脆弱到了在身体里诞生我来保护他。过去我对他的人生不感兴趣，乐意做他的英雄，还是深藏功与名的那种，但现在不了，他的人生开始变得有意思了，我可不想只活在黑暗的角落里。”
　　“可你说了，陆乌爱的是白栋，我是说，所有人都认识的那个白栋。”王影眼里的厌恶已经赤裸裸的了。
　　不过白栋不在乎，他不在乎王影，不在乎白栋，也不在乎那个他口中的爱情的象征。
　　“我们敬爱的王疏清博士，会帮助我的，他会让陆乌爱我。”白栋轻快地说，好像炫耀自己口袋里的糖块的小孩。
　　王影觉得一阵恶心，她环视这个满是大脑活体的房间，觉得恶心得更厉害了，正要转身走，却被白栋一把抓住了手腕，白栋看着白白净净的，但毕竟是个男人，王影被他抓痛了，只能停下来。
　　“抱歉抱歉，光说我的事了，你没耐心了吧，我带你来不光是为了跟你做自我介绍的，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白栋面上笑得甚至可以称得上的欢快，手却仅仅扣着王影的手腕，把她往房间的深处拉。
　　白栋在一堆大脑样本中间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编号为0216的大脑，然后拉起王影的手，按在那个大脑的玻璃罩外面，王影毛骨悚然，奋力想要挣脱出来，但白栋却牢牢按住她的手。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感受一下，你感受到了什么？”
　　“疯子！放开我！”
　　“都说了我不是疯子，护士长，你连你妈妈都不认得了吗？”
　　王影猛地僵住了，她觉得这间房里的灯光太亮了，她好像短暂地失明了，又在一片混乱中，扭头看向了那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大脑。她突然注意到了编号。
　　0216，是妈妈的生日。
　　“你撒谎。”王影坚定地说，“你以为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能骗到我吗？”
　　“你一直以为你妈妈是因病去世的吧？不是哦，你妈妈也是脑科学研究者，她发现了王疏清决定用人做实验，极力阻止他，于是就被做成了样本，王疏清还用她的生日给她编了号，放在这里面，就一点都不显眼了，我不知道王疏清是用这招掩盖真相，还是真的不在乎你妈妈，觉得她只是一个样本。”
　　“你撒谎，你撒谎，你撒谎……”
　　王影连连后退，她的脑海中闪过母亲做砸了煎蛋，懊恼地皱着眉，父亲却甘之如饴地吃下煎蛋还比了个大拇指的画面，她的父母很相爱，他们给了她完美的家庭和关爱，直到高二那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连日委顿后沉迷实验，才被卷进了这栋神秘的9号楼，她为了找寻父亲的死亡真相来到这里，蛰伏多年，却发现父亲还活着，虽然跟过去不一样了，但王影想试着理解他，理解他做的事，王影甚至想过，也许是母亲的死对父亲的打击太大了，他才疯魔了。
　　那个躺在营养液里的大脑，不可能是母亲的，父亲不会这样侮辱她。
　　“别慌，镇定一点，听我说，看到这些跟大脑连接的血管了吗？它们都是原主人的血管，从这里面偷一点血液，和你自己做个DNA监测，看看亲缘关系，就能知道我有没有撒谎了，我上次就是捡了根你的头发做的监测。”
　　白栋递给了王影一根小试管和针筒。
　　“我给你五分钟，采样后你也可以跟你妈妈说说话，不过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被你爸爸发现我偷偷带你来这里，可不妙。”
　　白栋拍了拍她的肩膀，侧身走了，王影站在原地，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接连滚落。
　　白栋走出了那个大脑陈列室，悠闲地靠在门边，听房间里传来压抑又扭曲的哭声。
　　白栋想起了沈还写的诗，他虽然厌恶沈还，但不得不承认，沈还对他的影响是难以磨灭的，以至于他牢牢记得那本诗集里的每一首诗。
　　土壤都是浓硫酸
　　让花朵蜷曲腐败
　　让种子随风逃离
　　这一次我不会把你栽种在那些丑陋的泥块里
　　我要把你浸泡在透明的福尔马林里
　　你皱巴巴的核皮吸饱了水分
　　充盈又湿润
　　胀|大在玻璃曲面里
　　被光线折射成万花筒里才有的奇妙图案
　　我不是要定格你的死亡
　　我是要定格你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