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切片》约耳

89、第八十九章

　　“你找我有事吗？”

　　白栋笑着问，他笑得太笃定，仿佛早有准备，这让林慕珏不爽，所以她打算在这个年轻医生死之前，多折磨他一会儿，事实上，从今晚看到他和陆乌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后，她就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好几种折磨他的方式，当然了，每一种的前提都是，要把他骗到下面去。

　　“9号楼那边电路有问题，但是电箱在地下室里，今晚值班的也没有男护士，我一个人有点害怕，想请白医生你陪我去一趟。”

　　“是吗，”白栋笑着，声音听起来很可亲，“那走吧，我都还不知道9号楼有地下室。”

　　“平时不怎么用，就拿来堆杂物的。”林慕珏背着手，步伐轻松地跟在白栋身边。

　　“哦，不过怎么大老远跑来宿舍找我，就近去那边的住院部找保安不是更方便吗？”

　　林慕珏的表情僵了一瞬，又笑着说：“白医生你来的时间不长，你不知道，我们9号楼跟住院部那边不是很合得来。”

　　“哦？”

　　“毕竟我们是特殊部门嘛。”

　　两人已经走出了宿舍楼，朝狼息山的半山腰走去。

　　“说起来，特殊部门也会有特殊的治疗方法吧。”

　　“嗯？白医生是指什么？”

　　“比如说你跟陆乌在走廊上……看起来挺开心的？”

　　林慕珏停了下来，此时他们站在那条半成的还散发着沥青气味的柏油路上，路两边是密密匝匝的杂草，天高地阔，要是有人起夜，往山腰上看一眼，也能看到他们。

　　“白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朗体贴的小林护士，在医护人员中并不出众，但却十分受病人欢迎的小林护士，此时在月光下扭曲地拧着一边嘴角，挤着被触怒的笑容，咬牙问道：“你不是已经问过我一次吗？我和陆乌，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问我有什么不满？你在逗我？”

　　“你到底什么意思？”

　　白栋突然伸出手，抓住林慕珏脑后的头发，林慕珏尖叫一声，但又马上忍住了，她的下巴被迫扬起，恐惧又惊讶地看着白栋。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你也最明白不过，你问我有什么不满？”

　　白栋收紧了手指，林慕珏痛得额上冒汗，也因为紧张，白栋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可怕？

　　“还有，你对他下手的时候，他还未成年，你知道吗，我最恨你们这种臭虫。”白栋贴紧林慕珏的耳朵，“利用职位，利用经验，利用温柔的假象，去诱骗，去掠夺。”

　　林慕珏被白栋喷在她耳边的热气烫得缩起肩膀，她脑子一片混乱，只觉得扫过腿边的风都阴森起来，白栋会不会真的发疯把她打一顿？不对，她才是来解决他的人，不管怎样，要先把他带到下面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去碰陆乌。”

　　“不准叫他的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白医生，放过我吧。”

　　林慕珏说着，真的哭起来，这眼泪里有一半真实的恐惧。热泪流到白栋的手上，他放开了林慕珏的头发，摸了摸她凌乱的鬓角，突然又柔声道：“算了，比起那些靠拳头让弱小屈服的人渣，你只是阴险下贱了一点。”

　　林慕珏惊异地看了白栋一眼，迅速低下头。

　　“走吧，去看看电箱。”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白栋继续往前走。

　　林慕珏惊疑不定地跟在他身后，不过是几百米，两人间的氛围陡转，也不过是几百米，前路竟然变得扑朔迷离。

　　她真的没看出来这个白医生也是个疯子。

　　两人终于来到9号楼前，白栋停下脚步，示意林慕珏带路，林慕珏战战兢兢地走向楼体边一块空地，却在这一刻犹豫了，白栋的目光箭一样订在她背上，她突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你不是要带我去地下室吗？”白栋慢悠悠的，声音却像某种催命符。

　　“我，我突然想起来，好像白医生你来之前，电箱有更换过，也许现在已经不在地下室了。”

　　“哦？不下去确认一下吗？”

　　“算了吧，反正病房都熄灯了。”

　　“是因为我刚刚吓到你了吗？”

　　白栋状似抱歉地笑，刚抬手要凑近林慕珏，林慕珏吓得连退数步。

　　“我先回去了，其他人还在等我去值班。”林慕珏说，暗示她在外面逗留太久的话，总会有人觉得不妙，但她刚与白栋错身，后颈就一阵剧痛。

　　林慕珏倒在了地上，后颈连着后脑勺一阵让人眩晕的痛，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向俯视着自己的白栋。

　　刚才只是恐惧而已，现在她觉得一片难以言喻的阴影笼罩了自己，再难挣脱。

　　“你到底、你到底要干……”

　　“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你一晚上都在盯着我吗？他注意不到，但我对危险的敏锐，太多次救了我们。”

　　白栋颠三倒四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大脑已经停摆，在昏迷边缘的林慕珏根本听不懂。

　　“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去药房取过东西？”白栋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拨了拨林慕珏的口袋，找出了两支注射剂，借着月光看了看，“镇定剂？奥氮平？你想先弄晕我，在用过量奥氮平把我在昏迷中弄死？想法不错，但你带少了。”

　　白栋慢条斯理地把奥氮平的那支注射液排空气体，蹲下身，温柔地拨开林慕珏耳边的头发，林慕珏察觉到他的意图，奋力地摇头，在死亡威胁面前清醒了不少，想爬起来逃走。

　　“对正常人来说，这是致死剂量，但对吃了四年抗精神病药的人来说，死不了的。”

　　白栋就蹲在原地，看林慕珏往外爬。

　　“为什么你一直不呼救呢？”白栋歪头问。

　　林慕珏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地，但声如蚊呐地喊：“博士，博士……救我……”

　　“博士是谁？”

　　白栋站起来跟上去，林慕珏被他击中的位置跟脑干极近，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肢体运动，她觉得自己爬了很久，但其实只有半米。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解决我？跟那个博士有关吗？对了，跟你诱|奸陆乌有关吗？”

　　林慕珏还在坚定地，颤抖地往前爬。

　　白栋没有耐心了，他想踩住对方扣在草地里的手，但想了想，不想把人弄出伤痕来，只好再次揪住了对方的头发，逼林慕珏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子，把尖细的针头挨近剧烈跳动的血管。

　　“说清楚，”他说着，针头挑破了皮肤，“不然我就一次性打完。”

　　一次性打完一管，就很难救过来了，在感受到冰凉的注射液进入血管的时候，林慕珏终于用不灵活的舌头喊道：“我说，我……说。”

　　白栋停手了。

　　林慕珏颤抖着，闭着眼睛。

　　“我，我如果能怀上陆乌的孩子，我就是功臣……不管是在下面，还是有一天能够上来，我都，我都能得到最高的荣誉。因为陆乌他，他是最珍贵的，我还能得到陆乌。”

　　白栋的手指无意识地往前推进了一分。

　　“停，停下！”

　　“继续说，他珍贵在哪里？”

　　“他的病，他的病能够帮到博士。”

　　“怎么帮？”

　　“他的脑子，博士要他的脑子。”

　　“博士是谁，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遗留……项目，遗留项目可以让人得到万物……得到宇宙。”

　　“博士是谁？！”

　　“放了我，你这个垃圾，残渣，否则我……”

　　白栋把剩下的注射液都推了进去，林慕珏睁大了双眼，终于不顾一切地挣扎叫喊起来，白栋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抱起来，朝杂草丛里拖，林慕珏挣扎的力气渐弱，最终像是木偶一样，被拖进了愈来愈隐蔽的草中，她的小腿被杂草割伤，但她已经不觉得痛了。

　　“你们想要他的脑子？”

　　白栋拖着林慕珏，抬头看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夜空，被乌云围剿的冷月，笑了。

　　“他的脑子，他的心脏，他的肝，他的肺，他的身体和他的魂魄。”

　　大风刮来，粗粝地卷走白栋嘶哑的嗓音。

　　“都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

　　林慕珏最后的视线里，是远处一个寂静的人影，那人看着这边，看着他们，看着这场凶杀，但一动不动。

　　那是陆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