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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闭月星 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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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月星第八章
Written By水族馆(韩国) 翻译:人文森林
“子建比想象中的还健康地长大呢。一开始连奶都不会吸…”
子建。是造植的幼名,一直将用到他成年为止。这个幼名是秀兰取的,其实子键也是彗星的哥哥造植在小时候用过的幼名。
“越来越像哥哥的眼神。额头简直和哥哥一模一样呢。”
“…是真的吗?”
抱着子建的彗星静静地看着婴儿的脸庞,脸上绽开着微笑。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磨人,喜欢安安静静地投进怀里的子建,看起来真的很乖。
先镐笑着开玩笑説子建缺少男子汉气概,彗星反而有点担心起来。是否是因为早产的关系,子建从出生时就比别的孩子瘦小呢?不管怎样,彗星还是觉得抱在怀里的子建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
“对了,給文将军转告了感谢之情了吗?”
“… …”
“虽说公子帮文将军做事,文将军都不嫌弃給奴婢私下请了大夫…”
一边担心着一边又觉得很安心的秀兰微笑着说话,而彗星的脸色马上僵住,回头看了一眼先镐,再把子建抱得更紧。
“是,已经转告了。”
“…好庆幸啊。刚来这里的时候觉得是非常严厉的人,还很担心了呢…现在看来好像是一位沉静寡言又慈祥的人呢。”
“… …”
彗星看着微笑着的秀兰,不能再接着她的话了。原本是假装很自然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答秀兰的话的…只是一下子冰冻了的心把所有的一切哽咽住了。
“… …”
彗星觉得不落忍就低下了头。假装自己在看着子建,其实是想避开秀兰的视线,彗星感到罪恶般自嘲着。
如果…如果秀兰嫂子知道了真相的话…会怎么看待自己呢?心…会坍塌下来的吧。
这种自责感比把自己的身体抛给晸赫更加难忍。彗星悄悄咬了咬自己颤抖着的嘴唇。
“我正准备再过几天就开始清理我们的住处呢。”
焦急地看着彗星的先镐,赶忙转了话题,打破秀兰无法得知的无言的痛苦。彗星把头抬起来,看了一眼先镐。先镐一边巡视着四周,一边走近秀兰。
“现在开始得常常打扫家里呢,如果有很多灰尘,对子建公子也很不好对不对?”
先镐故意不看彗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但是彗星早就看透了先镐的心,凝视了很久后慢慢再把头转到子建这里。彗星好喜欢子建在自己的怀里微微翻腾着小小身体的那种感觉。
彗星低沉地吸了一口气,想把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忘掉。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做任何事情。无论我自己遭受到什么样的玷污糟蹋,我都愿意为你粉身碎骨。
造植…子建。
但愿…你能继承你父亲去中兴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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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才到臣妾这里,让臣妾很是遗憾呢。”
晸赫真的是好久才到了丽姬的住处。丽姬让周围所有的侍从们都退下,給晸赫倒了一杯茶后,坐在晸赫的旁边。
“最近为何这么冷落臣妾呢?”
看着委婉地表示自己委屈的丽姬,晸赫只是笑一笑,没有说什么。说什么最近忙于政事,自己都觉得是一种借口。
彗星是掩藏也不是,形之于外又有些难为情的存在。晸赫只是在喝着茶,没有回答。
察颜观色着沉默的晸赫,丽姬也不再説这些明知故问的话。
其实,丽姬很想在晸赫面前美言几句,但是又觉得时机不对。早上入宫的晸赫回来时气色非常的难看。
看来又是和那个副史官起了争执,最近看似诸多不顺心的事情叠在一起,今天更是如此。一回家就什么话都不说的晸赫,一个人躲在书房不出来。等到晚上,才出书房门的晸赫,走到丽姬的住处就停下了脚步。所以,极力想要讨好晸赫的丽姬,忙着把自己的本领拿出来。自喻为自己是最了解晸赫的女人,丽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那就要赶快休息哦。听说从宫里回来以后午饭晚饭都没有进食,臣妾就准备了川穀茶替代酒桌。空腹还是喝一点茶会舒服一些。”
看着晸赫慢慢喝完杯里剩下的茶,丽姬温柔地微笑着。晸赫也望着丽姬,吃了一口摆在自己面前的茶点,点了一下头。
“夫人依然是那么细心。”
“作为夫人理应熟记夫妇天的道理。”
勉强投给丽姬一个微笑的晸赫,脸色又马上拉下来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丽姬用衣袖遮一遮自己的嘴唇。
如果可以把进拉拢过来替自己卖命,就可以知道晸赫到底在苦恼什么了…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把自己暗中送去的贿赂物原封不动退回来的进,丽姬眯了眯眼睛。
“…我不知道我现在所在的位子是否适合自己。”
慢慢地把茶杯里的茶一干二净的晸赫,把视线低了下来,开了口。丽姬也随即把手放回去,看着晸赫。
“文将军,此话怎讲?”
“…我现在所在的位子…对于我是福…还是祸…无法确定。”
丽姬听完伴随着叹息声的晸赫自言自语,一时也不知要説什么好,刻意微笑着挽着晸赫的手臂。然后依靠着晸赫坐着,給晸赫再倒了一杯茶。
“谁敢对忠诚于皇帝陛下,守护着皇权的文将军如此大不敬?”
“…忠诚…守护…”
“文将军这些年不辞辛苦做了很多事情。对谋反的罪人们一律斩首示众,手握着军权,不是吗?”
“…无论是重罪还是轻罪,都严惩不怠。但有时又觉得是否下手太重了…”
“那些被处置的罪人们都是应当受到文将军的惩罚的。”
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丽姬,晸赫又收起了话,而丽姬更加要投进晸赫的怀抱。
“臣妾不知文将军为何那么伤心,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些罪人了呢?”
“… …”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罪人就是罪人,都是一群肮脏的败类。尤其在文将军统辖下的那些大逆罪人,他们罪不可赎,罪该万死。应当被文将军处死…”
“… …”
“为何突然对这些感到疑虑了呢?”
丽姬笑着抬起头看着晸赫。当看着脸色早已灰白的晸赫,丽姬马上慌张得僵住了。赶忙抬起投在晸赫怀里的身体,丽姬把所剩无几的笑容的残骸也召集在一起。
“…文…将军…?”
晸赫看似在笑着,丽姬却感受到了在那微笑中深藏着的不言而喻的怒气。
丽姬咬住自己的嘴唇,赶忙把视线低了下来。尽管不是很清楚到底自己的哪一句话惹怒了晸赫。
丽姬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边。
“有时…真的不能理解夫人。”
“… …”
“你所说的大逆罪人…难道也包括我的弟弟吗?”
“… …!”
听了晸赫的这句话,丽姬才恍然大悟,惊吓地把视线抬起来。晸赫把丽姬的尴尬甩在一边,背过脸去。
丽姬不知该怎么挽回这个局面。只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重大的失误。
“就这样…回去了。”
“…文…文将军-”
放下茶杯的晸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晸赫没有特别对丽姬生气,只是气色非常难看地离开了房间。丽姬也随着晸赫起了身,眨了眨慌张的眼睛,却没能跟着他。
“…没有想到你已经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晸赫已经出了房间的门,看着晸赫背影的丽姬感到慌张不已,哭丧着脸。
莫非-
是的。终于想起了某些东西的丽姬绝望地呼了一口气,闭起了双眼。
真的忘记了。今天是…就是…那天。这些天都被彗星气得提不起精神来…
丽姬焦虑地咬住自己的手指,愣愣地站着看了看早已关闭的门。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罪人就是罪人,都是一群肮脏的败类。尤其在文将军统辖下的那些大逆罪人,他们罪不可赎,罪该万死。应当被文将军处死…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可以在晸赫面前说那样的话呢。
捅了晸赫…最大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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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回去了。想一个人走一走。”
从丽姬的住处出来,赶紧把迎面走来的进留下,晸赫独自一个人往秋惠园走去。原本是想在丽姬的住处把今天一直沉甸甸的心情解一解,没想到反而让自己更加烦闷…
丽姬,以为她不会忘记呢,所以今天才去找她…
晸赫抬起头望了一眼夜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对她毫无怨恨。也许,期望有一个人能一直为自己记着那件事情,纯粹是出于自己的一种贪心。
但是…以前的那件事情,希望今夜可以把那件事情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的…
脸色暗淡地走入秋惠园的晸赫,看着依稀洒进来的月光,背剪着手站着。被深绿色的彩色渍染的绿叶,形形色色的花朵都已在深夜入睡。只有一阵风依然在月光下向着自己迎面吹过来。
不再想思索任何东西的晸赫,挪步向着池塘边。
被一棵树挡着的池塘的风景徐徐在晸赫的视野里露出陌生的存在感。
尽管也和周围一样暗淡,因月光反射而变成银白色的水面上浮出了一个人背影。只看背面都可以揣测出来的熟悉感。
晸赫停住了脚步,眯了眯眼睛。
到底从何时开始…自己对他变得那么地熟悉的呢?
晸赫静静地注视着彗星。尽管已经离彗星很近了,彗星却没有觉察到旁人的响动,看似或担心或平和。偶尔明明还可以回头看,却一点都没有动静的彗星,脸色看起来好苍白。
为何他的脸色从不被黑暗渍染呢?随着水面上的涟漪,晸赫眼中的彗星的背影正在轻轻摇晃着。
晸赫拖着自己沉重的心,把停止了的脚步再次开启。晸赫故意大摇大摆地走在草丛里,彗星方才回头看。
被突然的动静受到惊吓一般,退了一步的彗星确认晸赫的脸后睁大了双眼。当晸赫默默地走到自己面前站着,彗星环顾了周围后再从晸赫面前退了一步后低下了头。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 …”
“我去丽姬的住处,让你心乱如麻了吗?”
看似在开玩笑般微微一笑的晸赫扭了一下身子。抬头看着晸赫的彗星没有说什么,只是发现周围除了晸赫以外没有别的人,很是感到意外。
分明听过晸赫去丽姬住处留宿。但是为何在这一时辰,晸赫一个人独自走到这里来的呢?
“… …”
彗星观察了晸赫的眼色,想了想。
自己只是因为睡不着觉就出门散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晸赫也会到这里来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当然,彗星也知道晸赫常常也会到这里来散步,只是,现在的晸赫本应该和丽姬在一起才对呢…
一直在陷入沉思之中的彗星,提了提神,咽了一口气。对原本在安静地想着自己和子建的未来的彗星来说,突如其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存在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我以为您会在丽夫人的住处…”
“…是在妒忌吗?”
“… …”
和晸赫一起并排站着看前面池塘的彗星,眼神变得冰冷。彗星对晸赫小心的挑畔无言以对。说实话,彗星不能对晸赫的每一句话都能一一回答。
再说,自己也听说了今天晸赫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也许就连丽姬也没能好好安慰他,才让他走到这里来…彗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
好想马上回自己的住处,但又觉得自己不是可以自由行走的身份。就算自己不能带给晸赫快乐,最起码不能让他更加难过。
当彗星静静地站在自己身边时,看似在微笑着的晸赫低沉地叹了一口长气。分明是一个很低沉的声音,过于安静的周围让彗星听得非常清楚,惊讶地看了晸赫。
晸赫为何…在低声叹气着…
“你曾经对我说过…我因为过于残忍而一点都比不上宅心仁厚的陛下是不是?”
“… …”
“真的…觉得我的斩钉截铁地处事哲学对我有害而无利吗?”
摸不清晸赫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问这样的问题。
不确定晸赫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彗星避开了对晸赫的视线,绝口不提。
“一直以来,我对那些犯了罪的罪人们是毫不手软地斩首示众。没有一丁点的例外。”
“… …”
“因为我父亲是庶出出身,所以没能登上王位。父亲一直都被那些朝廷大臣们所提防着,说是不知何时会谋反。父亲从来对那些流言蜚语不闻不问。”
他到底想説什么呢?彗星看着映在水面上的晸赫的影子,慢慢地把紧绷的表情舒缓下来。
“所以父亲宁愿在战场上流血厮杀,而我也随着父亲一起征战,对大逆罪人严惩不怠。你知道吗?证明自己毫无私心,竟然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像拼命挣扎的呐喊。”
“… …”
彗星再一次转头看了一眼晸赫。依然看着池塘微笑着的晸赫的脸庞…第一次觉得是那么的凄凉。
“你説你有一个哥哥,在被卖为奴婢的路上丢了性命…”
“…是的。”
晸赫暂时把话停顿了一下,突然,看着彗星再次发问。彗星不知道晸赫为何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哥哥,只是自己也正面看着晸赫回答着。
“你的哥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定是死不瞑目。”
“…文将军,您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话呢?”
“… …”
低沉而镇定。彗星用困惑的眼光看着过于新奇的晸赫的态度。
“我也有…比我小两岁的弟弟。”
“… …?”
“尽管…最后是用我自己的双手革了他的命。”
“… …!”
晸赫把自己视线低了下来。彗星着实被吓着了一般,原本紧闭着的嘴唇都张开着。
从来没想过晸赫也有兄弟…更没有想过他杀了自己的弟弟…
“是一个非常傻的孩子。不是,是过于纯洁的孩子。感情用事,一生为了‘情’而赴汤蹈火的家伙。”
“… …”
“我的弟弟…在十五岁那年,为了自己的学业去齐燕国留学。他的理想就是要去圣人多的地方游学后学成归来。”
晸赫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可是,过了几年后…他在那里遇到了自己一生的挚爱。听说是地方郡守的女儿…据说他陷入情网后一发不可收拾。”
“齐燕国历来不是我国的敌国吗?”
“是啊。留学还是情有可原,只是在外交上一直是敌对国家。问题就出在这里。没多久,为了争夺西北地区的势力,两国之间最终还是开了战,尽管规模不是很大。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吧。”
“听说过。”
“但是…”
默默说着话的晸赫再也不能继续说下去了。晸赫痛心疾首般闭起了双眼。
“就在那场战争里,齐燕国的敌将…竟然是好久以前就失去联络的…我的弟弟。”
“… …!”
“他所爱的那位女子的家族得知他是敌国的王孙贵族,不可能那么容易让他们在一起。所以,他在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爱的女人之间,选择了后者。自愿升任将军的位子,为了证明自己和晋楚国的王族之间早已一刀两断…”
“…真的吗?”
彗星发出低沉的呻吟声。很难理解。仅仅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背叛自己的国家和家族…
“后来朝廷像炸开了锅。所有的指责和矛头都向着我们的家族。我弟弟所犯的是叛国罪。为了挽救我们的家族,我只能冲在战场的最前沿,和我自己的弟弟面对面。为了证明我们的家族没有犯叛国罪,我用自己的双手结束了作为敌将的他的性命。”
“… …”
“带领着军队去西北地区…不顾一切杀向了在敌军的最前沿冲向我们的他。他也毫不犹豫地向我挥舞了他的剑。最后…当我的长剑刺穿我弟弟心脏的那一瞬间…我有点后悔了。”
看似已经想开了的煎熬。晸赫望着夜晚的天空,把闭着的眼睛睁开着。
“那家伙…在那一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残破不堪地微笑着。没有说一句原谅的话,只是问了我一句。”
-扶苏…还好吗?
吃力地闭着双眼从马上掉下去,也从来没有表露出任何怨恨或者后悔的气色。
他只是一心爱着那位女子。痴心的家伙,只学到一厢情愿,没学到感情的节制。
“自从用自己的双手革了弟弟的命以后,对谁都不会有顾忌。就算是再小的婴儿,我都可以毫无犹豫地斩首。正如留在我身上所剩无几的慈悲,随着弟弟的死亡也消失殆尽了。”
“… …”
“今天是弟弟的祭日。也是我一直都过意不去的一天…”
晸赫的一番长谈终于落下帷幕。静静地站着认真听晸赫每一句话的彗星,慢慢眨了眨双眼,把头转向晸赫。
不曾知道,他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去。更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把这个故事告诉自己。
彗星把晸赫的话细细回想着,把一直紧闭着的嘴唇打开着。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罪人是应当受罚的呢?”
“… …?”
“谁都有情由,有迫不得已的选择。罪人不是因为罪该万死而定为罪人,而是因为没有力量而成为了罪人。这个世界没有站在他这边,只能委屈地戴着罪人的面具。”
“…因为没有力量成为了罪人。”
“什么是大逆罪的基准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成功了就成了革命者而名满天下;如果失败了就成了罪人而人头落地。”
“… …”
“文将军的弟弟是成了晋楚国的大逆罪人的同时也成了齐燕国的英雄。正如文将军您成为处罚大逆罪人的出众的将军之前,也是成为了亲手杀死自己亲生弟弟的悲运的罪人。”
晸赫和彗星四目交接。彗星淡淡地接受着晸赫的视线,没有再接晸赫的话。默默僵住的晸赫的表情徐徐解开着,终于显露出兴致勃勃的气色。
“…你是説我是罪人吗?”
“那么,文将军还希望革了亲生弟弟命的自己被称为英雄吗?”
听完彗星的回答,晸赫皱了皱一边的眉毛,立即又觉得有趣般开始大声长笑着。收起对彗星的视线,晸赫笑了好一阵子,渐渐把声音消下去后凝息着。
“全然没有一句安慰的话。”
“… …”
“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其实原本就不是想从彗星那里得出什么答案。只是想把沉闷的心结在黑夜里随意解开而已。
彗星的价值在于他的越危险越心动。
晸赫再一次感受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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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很好。”
彗星微笑着把木剑放下来。
“看来已经很熟悉了,明天开始教新的技巧。”
听完彗星的话,一直在认真熟练剑术的扶苏心情愉快地笑着。扶苏赶忙把撩起的木剑往上放下来,走近彗星轻轻抓住彗星的衣角。
扶苏涨红的脸上正流着汗水,但表情却非常清爽。虽然嘴里还喘着粗气,比以前稳定了很多。
“明天开始可以学到与人对决时派上用场的技巧了吗?”
“是。从现在开始会越来越难,最好先要有所觉悟哦。”
“这种程度什么都不是…”
扶苏抬头看着彗星,吸了一大口气,把手里握着的木剑再次提起。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了不起。”
“… …”
“以前每次练完剑以后身体变得非常沉重又无力。可是自从跟着你学剑,身体反而变得轻爽。”
看着正在擦一擦自己额头上汗水的扶苏,彗星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像模像样地跟着自己学剑的扶苏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厉害。
“…哥哥。”
“… …”
当扶苏拉着彗星正准备説一些话时,从他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扶苏和彗星把各自的视线同时往后转,发现那里有两个人正向着他们走过来。
“…是阿花。”
看起来比胡亥还小一些的女孩子抓着奶妈的手走了过来。扶苏看到她就露出灿烂的微笑。
彗星偷偷抬起了视线。是穿着淡黄色的绸缎,有着漂亮头饰的女孩子。小而白的脸庞非常美丽。
阿花…是丽姬的女儿吗?彗星看着走近阿花的扶苏。
这样看起来长得和那两个人真的很像。鼻子和嘴唇像晸赫,眼睛像丽姬。但是…为什么像丽姬的眼睛留给自己如此不同的感觉呢?
过于善良…又找不到意义。
“在…做什么呢?”
看着说话不是那么顺畅的阿花 ,彗星稍微皱了一下眉。
阿花没有看到扶苏,尽管扶苏站在离她非常近的地方。阿花的双眸对着半空的某一处。彗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不是…双目失明?
扶苏从奶妈那里接过阿花的手,转向彗星。阿花在微笑着,但眼神一直都是发愣。
“彗星,认识一下,是我的妹妹,阿花。”
扶苏牵着有些不安的阿花的手,引向彗星。而彗星赶紧对他们露出微笑。一直看着向着自己走过来的阿花,彗星有所觉悟般点了一下头,咬了咬嘴唇。
长相和丽姬如出一辙却看起来如此天性善良是…双眸里不含任何东西的缘故吗?连碧海晴空上空气的流动都不能看到的缘由吗?
彗星好久不能从阿花身上移开视线,后来放低自己的身体,眼睛对着阿花。
“我叫彗星。”
彗星轻声私语着,挽着扶苏双手的阿花更加依靠扶苏。非常好奇般把自己的小手伸出去摸了摸彗星脸庞的阿花,发出细细的笑声。慢慢摸着彗星脸庞的阿花,又立即把手收了回去,从彗星面前退了一小步。
“是哥哥的…剑术老师吗?”
“是。彗星在教我剑术。”
听完扶苏的话,阿花犹豫了一下,重新走近彗星。然后轻轻放开了抓着扶苏的手,向着前面伸出了手臂。彗星惊讶地看了一眼扶苏。
“她是在説要你抱抱她。阿花喜欢撒娇,喜欢让人抱抱她,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扶苏笑着对彗星点了一下头,彗星就悄悄抓了阿花的小手。娇小而美好的感觉。彗星徐徐微笑着站起了身,抱了抱阿花。阿花比想象中还要瘦小。
“因为看不到东西,所以非常喜欢体验旁人的感触。是一个随时都需要有人在旁边的撒娇女王。”
奶妈在旁边听着扶苏的笑声。彗星有些难堪地低着头抱起了阿花。明明第一次投进彗星怀里的阿花,非常熟悉般用自己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彗星。然后慢慢把自己的脸庞贴在彗星的肩膀上,阿花看起来心情出奇的好,抱紧了彗星的脖子。
“阿花,你那么喜欢彗星吗?”
扶苏走近彗星,抚摸着阿花的后背。阿花笑着点了两次头,缩了一下身体。
“可是,我更喜欢父亲的感觉。”
听着阿花的窃窃私语,彗星和扶苏对视着,无声地笑着。当彗星正准备把阿花放下来的那一瞬间,在阿花走过来的那条路上又有了一个新的动静。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 …”
是东万。听到东万的声音,从彗星身上下来的阿花扭转了头。没能准确看着东万的视线又停在了半空中,而扶苏开心地迎接的东万。
“…阿花也在啊。”
东万摸了摸扶苏的头,走近发愣地站在一旁的阿花,抱着她的身体。被东万抱进怀里的阿花像受到惊吓般睁大了双眼,又马上伸出双手去摸东万的脸庞。
“是东万舅舅吗?”
“这么快就把我的声音忘记了吗?”
笑着抚摸阿花双颊的东万,其实一直是在看着彗星。彗星用点头来替代行礼,东万也使了一个眼神代替回礼。
“是见完父亲后回来的路吗?”
“不是。想看看你,所以先行到这里了。”
东万的声音向着扶苏,而视线一直在彗星身上停留着。静静地看着彗星的东万,没有再说一句话,把抱在怀里的阿花放了下来。
“姑且…有话跟你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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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那么防备着胡亥公子,却很疼爱阿花。”
“你那么认为吗?…如果硬是要説的话,是那样没错。”
“… …”
“阿花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
和东万一起在秋惠园散步的彗星,又想起了刚才见过的阿花。
“身体很虚弱,而且,如你看到了一般,失去了视力。丽姬每天忙着照顾胡亥,没怎么花心思在阿花身上。”
“…是吗?”
“反正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天性又那么温顺,没有必要去防备她。最起码,她不会去争夺扶苏的位子。”
东万低声地笑了笑。站在秋惠园的亭子里,停住脚步的东万回头看了一眼彗星。
“最近,丽姬有没有找你麻烦?”
“…还没有,最近都没有碰过面。”
“…是吗?”
东万慢慢点了一下头,环视一遍周围的风景后,用一种低沉的语调接着自己的话。
“你嘱咐我的事情,我去查了一下…”
“… …!”
“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翻出来的事情。事情变得有些复杂。”
听着东万的话,彗星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后走近东万,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如你所知,你们的家族被满门抄斩的那件事情,的确不是晸赫管的。但是,那件事情是皇帝陛下亲自下命的。”
“…那么…是陛下做的吗?”
“也不是,相比之下,是某一个人故意上书給陛下,主导了那件事情。所以,要找出其背后就可以…但是是因为和陛下有关联,不能随意打草惊蛇。”
“…那么…”
“不是不可能,但需要一点时间。”
听完东万的话,彗星摆着一副深刻的脸,低下了头。
“就算需要多久时间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找出灭门的凶手…”
“…会继续为你巡查的。”
“…万分感谢。”
“…但是,相比这件事情…”
东万转换了话题,表明其实他今天想要对彗星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彗星把低下着的头抬起来看着东万,而东万却望着远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知你听过説没有…”
“… …”
“过几天,为了纪念丽姬的生辰,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
“…知道。”
“据说…那天要献给丽姬的献礼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
“…是…什么呢?”
“吴国的宝剑,莫邪。”
“… …!”
莫邪剑。
当东万说出莫邪两字时,彗星的眼神分明强烈地摇晃了一下,都快失去焦距。刚刚…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东万分明提到的是莫邪剑。
“据我所知,莫邪那把宝剑是…”
“为了显示超出越国的铸剑技术,吴国第二十四任君主阖闾下命铸出来的一双宝剑之一。”
“… …”
“干将莫邪剑,是取自一对铸剑師夫妇干将和莫邪的名字而命名的宝剑。其中,雌剑莫邪,吹发即断,切铁如泥,杀人不沾血…而且…”
“… …”
“是我们申家世世代代的传家之宝。”
彗星的声音颤抖着。
莫邪,完美无瑕的宝剑。
就连下命铸剑的吴王阖闾见到宝剑后大吃一惊。为了让宝剑无敌天下,独一无二,防止铸剑师去别国为别国的君王铸剑,阖闾残忍杀害了干将。
原本是申家家宝的莫邪剑,自从家道中落,也不知落入谁人之手。
“是。早就知道是你们家的传家之宝,所以不正在告诉你吗?”
“到底…到底从哪里找到那把剑的?怎么会落入丽姬手里…”
彗星走近东万,焦虑地抓住东万的衣角。
“我不知道,只知道是非常贵重的东西。据说作为生辰礼品将献给丽姬…”
“… …”
彗星用力咬了咬嘴唇,背着东万站着。
为何…莫邪剑将落入丽姬的手上呢?如果落入晸赫那里,自己无论如何用尽方法,把莫邪剑拿回来。可是,如果是落入丽姬那里…
说不定永远也拿不回来了。
“可以夺回莫邪剑吗?”
“…难说。”
“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不能眼睁睁看着被丽姬那个女人拿走…无论如何…”
彗星心急如焚。但是,东万却对彗星投以惋惜和警示的眼光,又摇摇头。
“原本只是想让你知道…看来是说了多余的话。”
“太史令大人。”
“我会尽力帮你,但是不要做出无礼的行为。”
看似沉静却又那么威严的东万,看着远方,背剪着手。
“虽然,找不到证据不能公布于众…我的妹妹…好像也是被她下了毒手而去世的…”
“… …?”
“你也要时时刻刻小心为妙。丽姬那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丽姬有着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劣品性。
越危险的打猎游戏…是要更加慎重的。要不然,被成为猎物的,是你自己。
-第八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