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尽断》庭有树

7、第七章

　　一天之内，楚略收到三封书信。一旁的金宝贝催促他念信，一双猫眼满是好奇和期盼，似乎他一打开信卫仪就会从里面蹦出来，楚略倍感头疼，简直不知道卫仪给他下了什么迷药，让他这样念念不忘。

　　思考再三，他觉得先启封章元同的信比较稳妥。书信很简单，三言两语便交代了自己何时返回回庄，并且说明了自己带上顾表弟的事。

　　“敏之后天就能到吗？吱吱也来吗？姨妈来不来？我能吃金丝卷吗？”金宝贝满是兴奋，搂着楚略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喊叫。

　　楚略也被他简单的喜悦渲染，背着他颠了几下逗得他哈哈直笑。

　　“能到。知之也来。姨妈来不了。你不能吃金丝卷。”

　　“哈哈哈哈哈哈，不能，我高兴。”

　　“是不能吃我也高兴。”楚略将他搂进怀里哄他，“你乖乖吃药，我让敏之跟知之多留几日，多陪你玩段时间。”

　　金宝贝歪着脑袋，伸出三根嫩生生的指头在楚略眼前晃，“是二师兄、敏之跟知之。”

　　楚略握住他的手亲一亲，被他欢喜的脸晃得眼花，这几天他总是哭闹，难得今日高兴脑袋也似乎清醒了些，看来自己请敏之他们过来果然没错。

　　“你说的对，是三个。”

　　趁着心情正好，楚略打开了牧落随的来信，原来，牧落随自见了卫仪后心存疑虑，生怕他又是私自带着金宝贝出来，又见他不暗世事吃了暗亏，便书信一封递于楚略告之情况。

　　楚略冷笑，臭小子，真够丢人，还真该让他历练一番，说出去都丢苍御门的脸，竟然着了那些下三滥的道。

　　一旁的金宝贝一听找到卫仪了就激动得哇哇乱喊，一会儿喊要出去把人抓回来狠狠罚他，一会儿又说把人关起来不让他再跑，一会儿又大叫不能打不能打，吵得楚略耳鸣头痛，更加生气。

　　不过宛翠端药来时，因为金宝贝正忙着吐槽卫仪抛弃他自己去玩儿的恶行，没有怎么闹，三五口就把药灌了下去，捧着金丝卷继续口水四射“讨伐”卫仪。

　　看他缠着宛翠不放的样子，楚略也稍稍松口气，能让他乖乖喝药，卫仪也不是一无是处。

　　见宛翠哄着金宝贝去漱口，他才慢悠悠地拆开第三封信，这是来自阔苍山的回信，他将卫仪离家闯荡江湖的事告知了师门，信上四个斗大的字，毫无笔力，纯粹乱涂，可见写信人是多么不耐烦。

　　管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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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知道被自家掌门师兄抛弃了的卫仪，早就已经出了临安城，他本想在入夜前赶到长水城，可惜宝骑不配合，晃悠悠赶了一天路，最后勉强只能在个乡村小店里住宿了一夜，这晚他本就没打打算睡个好觉，只想着能勾引个贼来盗窃，好出口昨日的恶气，谁料盗贼没有蚊子倒是贼多，嗡嗡嗡一晚上不停歇，稍一打盹就被叮的满头满脸包。

　　第二日卫仪愤愤然打算找人算账，看看人家老弱一家，又觉没趣，付了钱辞了店家继续赶路。

　　他一边心焦烦躁地抓着脸上的包，一边抱怨大牙光吃不会跑，害他一晚上没休息好喂饱了一店的蚊子，想到被卖掉的那匹好马，又是一阵惋惜，最后不知不觉把罪全怪在牧落随身上。恨恨想，小爷今天遭的罪，迟早要在你身上还回来。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很细微的声响，听声音是像是鸟雀被惊飞的扑腾声，这林间小道没有什么猛禽却闹出那么大动静十分不寻常。

　　卫仪大约是做贼心虚，第一时刻想到就是那日水边被他抢劫了的黑衣人找他算账来了。可是，那不过是自己救他一命的报酬罢了，何况还是他出手伤人在先。

　　他一面故作镇定地吹着竹笛，一面提起十万分的精神准备随时应付黑衣人的偷袭。半刻钟后他感受到来自树上方地强烈注视，虽没有杀意，但却一直尾随身后监视着他。卫仪不敢懈怠，收了竹笛，不着痕迹地把手移到挂在行囊边的玄女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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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仪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并不知道时至今日，已经有三方人马在找他。一是庄王府的人，二是苍楚山庄与苏家的人，第三就是那日被救的黑衣人——姜廉。

　　这几天，姜廉确实在找他。那天醒来时，眼前是乱七八糟的树叶，自己嘴中苦涩难咽，他瞬间明了有人用济仙散救了他。他伸手撩开树枝残叶，坐起身来，回想是谁救了他，可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模模糊糊的只记得一块刻字的玉在眼前摇晃。

　　此刻他把玩着那把缺了宝石的匕首，想着自己抓到那小子以后，是先剥了他的皮，还是先谢他的救命之恩。他那玉珏是先师所赠尤为重要，摸走玉珏就算了，竟然还毁了匕首，这是他白鹿教传教的圣物，现在秃秃的少了颗宝石，令他哭笑不得。

　　“教主。”

　　姜廉把匕首塞回怀中，转过身来，问道：“找到了？”

　　“是。有线人看见一个骑驴的青年进了长水城。”

　　“骑驴？”

　　“是。”那属下似是挣扎了一下，开口解释道：“玉珏就挂在驴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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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给我把他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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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仪一路就不似先前潇洒了，这身后的尾巴看得着摸不着，每当他寻机会抓人时，那人就不知躲在了何处，可见那人技高一筹。他提心吊胆一路，天黑前谨慎地进了长水城，谁知那个跟踪狂也跟着进了城，还在下榻在同一家客栈。

　　好好好！

　　是夜，卫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敢轻易入睡。

　　他大爷的，到底要怎么样？不就抢了你点儿东西，有本事抢回去，这样跟着不放是什么意思？搞得小爷一整天紧张兮兮的。

　　思索再三，他决定先发制人，破了这被动的局面。

　　他带上玄女剑，轻手轻脚地摸到对方的房间。屋内烛火熄灭，里面的人大约已经休息，环顾四周，走廊静谧得没有声息。他深吸口气一脚踹开房门，小轻功直奔床铺，玄女出窍，龙吟凤唳，杀气四起。

　　床上人显然没有休息，抗住一剑，翻身下床。

　　一剑不成，卫仪收剑敛气，运足功力，再来一剑，玄女剑含雷霆之势直面而来。对方连连退让不得已再挡一剑，只听得“呛”的一声，剑已脱手，那人接连几个闪避跳上房梁。

　　此刻卫仪大胜，心已放下大半，站在黑魆魆的房中嗤笑道，“有本事跟小爷一路，就该受得起小爷的脾气，给我速速滚下来。”

　　梁上人并无回应。

　　卫仪一抖手中剑，打算再战，且听梁上人喊道：

　　“卫少侠，手下留情！”

　　这个声音似是哪里听过，竟不是那日的黑衣人。

　　添火回灯，晕黄的灯光下，坚毅的眉眼展露无遗，竟是牧落随！

　　“你有病呀，跟着我干什么！”

　　牧落随抱拳作揖，行动间自有一番江湖门派的侠义风流之感，“抱歉，本想护送卫少侠一段，没想到惊扰了少侠。”原来那日牧落随也宿在那农庄里，见卫仪一路北上，怕他又是偷跑出来，就一路跟踪他，一来确定他的行踪，好告之楚略，二来也可保护他。

　　这人好管闲事的毛病还真没得治了！卫仪气得又想拔剑，两次出门均是被一人所毁，这次还害他心惊胆战一整天。

　　“苍楚山庄和庄王府发了寻人帖到处寻你的踪迹。”

　　卫仪一愣，脸面有些挂不住，自己偷跑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他面皮涨红，“关你什么事，不去姑苏倒来跟着我！”

　　“我已飞鸽传书给楚略，等着他遣人接你回去就赶往姑苏。”

　　卫仪手指指着牧落随，气得手抖，“你……你算什么鸟，小爷的事你也配管！”

　　好呀，行呀，牧落随，故意跟小爷对着干是吧。

　　看着他毕恭毕敬的模样，卫仪又不好直接撒火，最后只得狠狠踢翻凳子回自己房间去。

　　他躺在床上烦躁地想，楚略显然已经知道他的行踪，不日就会派人将他带回去，他要小心谋划了。又想起牧落随的好人脸恨得牙痒痒，你给我等着，等我抢了你媳妇，看你还管不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