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章 异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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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中的空气一如既往的湿冷，林地上的枯枝烂叶浸泡在昨夜细雨描绘过的潭边。在山脚下空旷的盆地上一条委婉曲折，连接着西北雪山与东海四域的河流随着它万年前造就的轨迹无声的流逝着。温暖耀眼的日光透过重重云雾的阻拦偷了进来，卯起了劲似的的想要将这冰冷，无欲的河水燃烧起来。
一束透过头顶白云氤氲的阳光直照在一处隐在流水中的暗色。刺眼的阳光照入水底，黑色的水纱在水中摇曳，层层鲛鮹包裹的身影灵活的穿过水底尖锐溪石和水草交缠而成的迷宫，逆流而上。在与势不可挡的河水抵抗时，翻涌起伏间，偶尔轻划过溪石的肌肤，被尖锐的棱角刺伤，只留下一丝暗红随着快速飞逝的流水消失在身后。
终于，在一场精疲力尽的旅程后，水中的湄影来到了河流上游一块平静的水域。
那是一片开满了青莲的深潭，交替重叠，从生到死，轮回不息。形形色色的青莲挤满了水面，仿佛要将它所能想象到的每一种神情，姿态都尽情的开放在这方丈大小的空间里。
这是一个独属于莲的世界，任何其他的植物，生物都被排斥在外，不容靠近。
但对于水湄来说，这里每一寸土地，空气都充斥着亲切，熟悉的气息。虽然它已经很淡了，淡到几乎无法察觉。
在层层云叠的莲瓣中，坐着一位少年。他一身素极的白衣长裤，唯有腰间一条绣满了莲花的青色腰带，垂着长长的流苏，坠在一旁，繁琐华贵至极。他那被潭中水汽沁润的墨色长发轻挽在耳后，玉色的脸上双目紧闭。
黑色的身影从水中突然立起，溅的四周水花四飞，身上缠绕的水纱紧贴在肤上，勾勒出水纱底下藏着的妙曼身姿。湿着的发丝黏在雪白的脸上，幽幽的碧色眼瞳直勾勾的盯着莲中的少年，一语不发。
被人惊扰的少年像是没有发觉似的一如往常独自静坐，只是眼皮下微微颤抖的睫毛显露了他被人打乱了的心湖。终于被人窥视的少年耳上爬上了羞涩的红云，他几乎不可闻的轻吐了一句言语。
“你是谁？”
水湄不答，但眼中光亮更盛。久久得不到回答的少年又问了一句。
“你是怎么进来的？来这里做什么。”又补了一句“难道你不会说话吗？”
好像追问起了劲，也不管别人回不回答，少年对着宁静的水潭开始自问自答起来。
“我的名字叫莲华，青莲的莲，华贵无双的华。这是我的家，叫莲冢，哝，在哪儿！”随手一指寒潭不远处立着的小茅屋，屋边一块青色石碑上刻着莲冢两字。不过茅屋，石碑皆是荒废已久，草木丛生。
心中毫无晦暗的莲华只是不停的像他身边的女子倾诉，说着他一个人三百年里的生活，日已渐增的寂寞，和对于自由的渴望。
“我在这里一个人住了三百年了，前一百年，我神智未开，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后来，我懂得我是谁后，便一直住在这寒潭中。松树和清风说我是莲花精气所生，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只是我好像离不开这寒潭的四周，别人也进不来，但是我能感觉到这山中的一切生灵，我也能听懂他们的思想。”
“可是好奇怪，我明明感觉到这里的结界还在，你却能进来，而且我也听不到你的心声，真是有趣！”得知少年能用念力与人交流，水湄便在心中默念。
“我为了莲来。”
“啊，你会说话啊，不是，是会想！”惊喜的少年继续问着。
“你是莲 ”
“莲，我不就是莲吗，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来找有异香的莲，我喜欢它。”
“喔，我知道了，你是说那些被我扔下河去的莲花吧，我本来以为有人会捡到它们，然后我就能见到外面的人了，你不是就找来了吗！可惜我见不到你的样子” 莲华欢快的神情突然枯萎了下去。
“你的眼睛”
“嗯，我是瞎子。”明亮的脸上扯出了一个不大相称的苦笑。
“也不对，我本来就没眼睛，又怎么瞎呢？反正好像是很久以前受过很重的伤，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不到了，不过我现在反而能听到更多，别人想说的，说不出的，我都能听到！” 莲花半开着玩笑半安慰着自己与陌生的女子。
“我和你换” 水雾中的女子半立在潭中，倩影倒影在幽幽碧波镜面上，她脸上的神情在四下巡顾寒潭四周后，越发紧张。
“什么，换什么？你是说这里的莲花吗，不用，你想摘多少就拿吧。” 莲华无所谓的说道。“反正只要我不死，这里的莲花想要多少，就开多少。”
“ 眼睛，我和你换眼睛！” 如果思想也能有声音的话，那么此刻女子的声音对于莲华来说无疑是惊艳而又恐怖的。
“啊，我怎么能要你的眼睛呢！不行，不行。”莲花惊恐的拒绝着，可是另一方面这个突如而来的提议却让他心中对于双眼的渴望泉涌而上，无法挣脱，也让他一尘不染的内心蒙上的从未有过的晦涩不明。莲华的内心被不曾遭遇过的激战纠葛着，逐渐平静后，他稚嫩的脸上显出一丝凝重的神情。
“真的可以换吗？” 他小声问道。
“可以” 女子斩钉截铁道。
“那你还想要些什么，我有的全给你。”莲华恨不得将他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他面前这名素未谋面的女子，只是他拥有得是那么贫瘠，除了这一池莲花，几乎身无他物。
“莲花很美，我很喜欢。” 随即女子的声音便暗了下去，莲华感到脸上有一阵温暖气息袭来，伴随海水深处寂静的味道，将他淹没，沉醉。他耳边清风的声音也淡了，只有温暖的海水将他环抱，一起缓慢沉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异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