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合约GL》心弦之音

3、第二章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邵邈宁身穿白大褂，脖搭听诊器。

　　长长的头发全部梳理到脑后从头顶开始编成了鱼尾辫的造型，在脖颈后用简单的橡皮筋扎了起来，既方便给病人检查时候低头，也具有自己的风格。所以当纪医生带着护士小王在二十几米外看到那道修长笔直的背影时，很轻易就辨认出人来。碍于医院环境肯定不方便大呼小叫，纪医生加快一点脚步，追赶上去。

　　“来医院还穿高跟鞋，你不累？”

　　这句直接跳过打招呼阶段的开头是邵医生说的。

　　听见身后脚步声的加快，邵邈宁习惯性的想到是哪位病人又出现了紧急情况。她转过身去，目光却撞上了同一科室的纪涟心。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邵邈宁扫了一眼纪医生脚下，果不其然。

　　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这句话，纪涟心径直走到了与邵邈宁并肩的位置，相隔着明显是熟友的距离这才站定：

　　“这时候你还有闲心关注别人衣着，自己的事业一点都不上心。”她对着光展开手中被握成一卷的病例，很快的翻到一页字迹走笔潇洒却明显认真书写的记录：

　　“这是最近一次投诉你的那个病人的病例吧？”

　　一目十行的从头看了一遍到尾，几天前这个门诊的过程还历历在目。邵邈宁微微侧头看了纪涟心一眼，然后目光又回到了病例上，点头道：“是的。”

　　“我就知道。”纪涟心撇了一下嘴角，伸手握住邵邈宁白净的手腕，抬脚就把她往之前来的方向拽去：

　　“你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明明知道投诉的缘由也不去多做解释。博士毕业都两年多了，你看人家就比你高那么一届的小杨都准备升副教授了，你还这样每个科室都站不稳脚，再换来换去的怎么办？”

　　“呵。。。”

　　即使这时平跟遇上高跟鞋，邵邈宁还是要比纪医生高出不少，像这样被当作自家小孩一样牵着走，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别扭。有点无奈的邵邈宁好脾气的笑着微微摇头，动作幅度小的实在是让人不易察觉。确实，刚刚纪医生的几句话也没有夸张。

　　从这两个人认识起，算下来至少也有两年多了。当时博士毕业的邵小医生来逸华医院的时候，是在一次院级的会议上被介绍给了纪医生。化着淡妆的纪涟心带着仰望的角度凝视了一下那清秀带着书卷气的的脸孔，看了这一眼后就断定：

　　“我们见过。”

　　于是，在邵邈宁认真寡言的态度下，纪大医生查户口般刨根问底的寻找两人见过面的可能性。终于在从祖籍问到成年之后，才发现两人都曾在海外同一所城市读的医学院。只不过邵邈宁低了她四届，又不是同一所学校，所以也就不曾有过太多交集。

　　那时候的纪涟心自认为她这近三十年来的生活平顺的一言以蔽之，唯独就留洋的那几年经历尤为精彩难忘。逸华医院虽然优秀医生众多，有相同经历的倒罕见的很。好不容易遇到位海归，纪医生那线条优美的胸中顿时就涌出一种‘看到你就像看到刚出道的我自己’的亲切感。也许就因为这么个细节，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纪医生难得有这么一次对结识某人表现出主动的态度，坐在大会后排偏着头不时跟邵邈宁聊着一些旧识故事。

　　“悉尼的Coogee Beach你也去过吗？”

　　“去游泳过。”

　　纪涟心点点头，果然只要去过澳洲就不会没有在海里游过泳。

　　“你们大学的人体疾病展览馆非常好，快毕业的那段时间我在里面没日没夜的复习考试。”

　　这次邵邈宁侧头的时间不到一秒钟，只够她略微点了一下头。

　　“那个皇家植物园我最喜欢了，整个城市的野餐最佳地点。”

　　纪涟心整个人沉浸在回忆中，而邵邈宁却没有怀旧的心情，拍拍手示意要她一起认真听讲。于是，对大自然热爱远远多过这千篇一律发言内容的会议的纪大医生就这样被狠狠的拽回到无聊的现实中。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纪涟心和附近几位患了红眼病的爱慕者们终于在思想上一致了一次。

　　于是气鼓鼓的转回脸，纪医生恢复了平日里那强大低压的气场，目不斜视的盯着讲台上发言的副院长。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是注视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唇，耳朵里充斥的完全只是噪音。这盘旋在心里一半挫败一半不服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在会议结束她背对着邵邈宁站起身就要走开的那刻。而在此时，手腕上却出乎预料的传来了某人手掌暖暖又细腻的温度。

　　“你刚刚说的皇家植物园，我也在研一的时候住得近，也会每天过去跑步。”

　　背景都是同事们起身走出或者闲聊招呼的杂音，却一点都没有影响邵邈宁那女生中略偏低沉、却异常纯净温和的嗓音传入纪医生的耳中。

　　于是，完全属于下意识的反应，纪医生望进那深邃的眼眸，很不小心晃了一下神。

　　。。。。。。

　　“纪医生，病人投诉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下午还有一场手术要去助理。”

　　两年后，温和质感的嗓音依然悦耳好听，说出的话语内容的却让纪涟心没有心思去欣赏。

　　“邈宁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能这样随性！”纪涟心放开那虽然没有挣扎却也不放任自己牵走的手，转过身对着邵邈宁紧紧皱眉。

　　“不是随性。”邵邈宁低下一点头对视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带着点安抚的味道：“病人感冒确实难受，一大早请假挂号来看病，我这个当医生的不拿出任何治疗方案也没开任何药，生病心情不好投诉一下是能理解。”

　　她不解释倒还好，这一解释纪涟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这走道会不会有人经过，对着邵邈宁就抓狂了：

　　“我的大医生！您既然这些全都知道，为什么还不给他开一些药啊？”

　　“他是病毒性感冒。”邵邈宁答的理所当然：“他说他朋友感冒吃了抗生素就好了，可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感冒和感冒还有不同。抗生素又不是不花钱，服用了不仅对他的病情毫无益处，还培养了病毒细菌对药物的抵抗，以后真的要用抗生素的时候就更难治病了。”

　　“所以你跟他是怎么说的？”

　　“我只是否定了他要开药的要求，让他回家喝水休息。”

　　深邃的眼睛看着纪医生漂亮的眼眸，对那眸心的无奈毫无反应。纪涟心紧扣牙关的回视了一会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邈宁，其他医生不被投诉，步步高升，不是因为她们的医术比你好。我们之间私下讲一句，你治病救人在某些方面比那些个主任教授都不会差。只是大家都当大夫这么些年了，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开一些无关痛痒的抗生素或者补药，或许再打一针，病人不仅安心，也会觉得你在真的给他治病，会感激你！而你，虽然这样看病的确为病人是最好的，但并不是所有患者都会这么理解你，反而会觉得你是在敷衍他们，你觉得这样做真的好吗？”

　　邵邈宁不躲不闪的面对着耐着性子开导自己的纪医生，像是在思考她的话，但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片刻后伸手从纪涟心手中抽回那本旧旧的病例，微微的笑了一下：

　　“我去助理手术了，你下班的时候我要是不在办公室，就先自己坐车回家吧。”

　　说罢，点了点头，邵邈宁转身向手术室的方向原路走了回去。纪涟心气极的望着那修长潇洒的背影，半天后终于恨铁不成钢的跺了一下脚，甩手转身也往相反的地方走去了。

　　其实也没有表现的那样云淡风轻，跟一群患者与家属挤着电梯下楼的邵医生一直都是一副沉思中的表情。直到铁门叮的一声在底层打开后，她才回过神一般的迈出电梯。

　　看着大厅中熙来攘往却气氛低沉的情景，邵邈宁突然有一刻显得心不在焉。如果来一场全民选举，恐怕医院会被投票选出是人们最不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在这里聚集的群体，一方是冷面医生和没有耐心的护士，另一方就是心情烦躁胸有积怨的患者与家属。年复一年的在这种环境下度日，最容易丧失的就是当初对治病救人报有憧憬的初衷。

　　片刻后，邵医生动作轻缓的叹了口气。感觉到衣裤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阵连续震动，伸手取出来接听。

　　“喂邵医生吗？下午这场手术因为病人在麻醉过程不顺，可能要推延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了。我们准备把顺序调一下，先做另一场手术，您晚点再过来吧！”

　　调整安排是医院常有的事，邵邈宁没什么异议的答应下来。

　　抬手看着手表记下手术调整后的大概时间，邵医生看了一眼身后不一会儿就聚集起来的等电梯的庞大群体。不去抢电梯上的位置，她把手机放回长裤口袋，抬脚往附近的楼梯口走去。只是还没迈出几步，面前就腾空落下了一个闪着五颜六色光彩的蓝色小球。

　　球有点漏气了，可能是陪伴了小主人很久，光也闪的没那么亮。邵邈宁一顿，环顾了一圈，只见身侧不远处站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怯生生的在自己与小球之间看来看去，犹豫着是不是要过来。

　　邵医生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轮廓放柔和了几分，高高的身子弯下来捡起小球拿在手里，眼睛又转向小孩身后似是家长身份的年轻女子，却见她只顾跟电话另一头的人飙着嗓门的比赛吵架。

　　小孩子见这个陌生人绑架了自己的玩具，有点无助的扭头过去看看妈妈。受到无视的对待之后，带着浅浅泪痕的脸又红了几分。邵邈宁脚步轻轻的走了过来，在距离孩子一米时弯腰下来，把蓝色小球递了过去。小孩子虽然露出怯意缩着小小的身体，但反应很快的把玩具夺了回来自我安慰的抱在怀里。

　　只是抱了一会儿，却发现这个医生还是没有走开，依然弯着腰专注的盯着自己。孩子抬着眼睛对视，嘴唇瘪瘪的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委屈。邵邈宁看了他半晌，这才微微的弯起了嘴角，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掌心躺着的是一颗糖。

　　小孩子见到糖，眼睛立刻亮了几分，单纯的从不去怀疑给自己糖果的人的意图。邵邈宁看他拆开了包装，直起身子最后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转身间，却没有看到身后不远处一道高挑的身影，不动声色的目睹了整个事情的过程。

　　因为呼吸科位于医院的三楼，爬楼梯回自己的办公室也不会太累。坐回自己的位置，将口袋里之前纪涟心找到的病例打开到自己写的那一页看了看，无框眼镜后的眸心并没有表露什么情绪。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开着的办公室门被象征性的敲了两声，邵邈宁低着头，作为一个不能预见未来的普通人，她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一刻会是她整个人生的转折点，只是语气态度如常的说了句请进。

　　医生的办公桌离门很近，邵邈宁还没来得及抬头，面前就递过来一只素白漂亮的右手。

　　“邵医生，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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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小弦端午是没有假期的，但不管怎么说，过节必须是要努力更新，这才能跟大家由衷的说一句——粽子节快乐！！！
故事铺垫差不多了，缓缓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