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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情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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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刘承说要娶夏侯家小姐为庶王妃开始,他二人就鲜少见面。若在往常,无论多晚,刘承回府总会到李媛住处说一会儿话,有时还会留宿,李媛也习惯了等他。可是现在,刘承回来的越来越晚,李媛吹灯的时间也越来越早。
小环站在门口使劲张望,李媛已经换了衣服坐在榻上:“吹灯吧。”
“王妃……还……还早呢。”今日刘安特特嘱咐小环说王爷定然早回来的。
李媛皱了皱眉:“你在等什么?”
“我……”,突然小环眼眸一亮:“王妃,王爷回来了!”
李媛愣了愣,脸上情绪一闪而过,她站起身,刚整理了一下发鬓,刘承就走了进来,随他而入的还有外面越发深重的寒气。
小环笑意盈盈道:“王爷您回来了,王妃一直等着呢!奴婢这就去给您泡壶热茶!”一边说着,一边跑了出去。
李媛行礼道:“王爷。”
刘承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在等我?”
李媛顿了顿,只能无奈笑着点头:“就算是吧。”
刘承神色顿时喜悦起来,拉着李媛到床边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媛想了想说道:“ 夏侯姑娘的吉服正在做着,按礼制庶王妃的吉服应该用桃花红,但是夏侯家族非比寻常,我想破例用正红,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说话间刘承已经变了颜色,他似乎在压抑这什么,哑声说道:“若用正红不是轻贱了你。”
李媛轻笑:“这不正好是皇上皇后想要的结果吗,庶妃得宠,正妻自然受冷落。”
刘承眉头拧的更紧:“你若不愿意,我可以不娶夏侯氏。”
一丝意外浮现在李媛眸中,她看着刘承问道:“你说什么?”
“你若不愿意,我便不娶夏侯氏了”刘承又说了一遍,神情并不像在玩笑。
李媛却突然笑出了声:“王爷是在和我说笑话吗?能与夏侯氏结亲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现在皇上好容易答应了,您却现在说要变卦?而且……还是这么个荒谬的借口!呵呵,王爷合适怎么在乎过我的感受了?”
刘承眉间凝着的情绪慢慢散去,转而笑着打趣道:“这话说得,仿佛我对你有多么刻薄”。
李媛看向别处:“所以王爷也就不要再开玩笑了,迎娶夏侯姑娘的事情我会全力以赴,断然不会折了您的面子。对了,吉服用正红可好?王爷还没给意见呢。”
刘承笑着点头,又恢复了曾经的满不在乎:“好啊!正红最是喜庆!”
暗夜深沉。
李媛睡着榻里,刘承睡在榻外,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却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李媛一动不动怔怔看着纱帐,静静听着刘承的喘息声。她从未想到自他说要娶夏侯女时,自己的心里会这般难受,甚至超过了前世知道杜翎与下人有了苟且之事后的愤怒。这一次她也愤怒,可是这愤怒远没有彻骨的伤心来得猛烈,甚至每时每刻都像万蚂噬心般疼痛难忍,仿佛心被生生扯去了一块似的。她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这么难受?!不就是娶纳一个庶王妃吗,她的身份并没有被撼动。再说他俩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彼此仰仗,娶了夏侯氏的女儿,正好可以让他俩都能得益!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刘承的手轻轻抚摸到了李媛腰间。李媛身子一颤,立时僵硬了起来。刘承气息越来越近,手也越发不规矩,他将李媛揽入怀中,轻轻咬着她的耳朵,那喘息声仿佛耳语呢哝,李媛身子颤抖如羽,刘承翻身压住……。
这是他二人成婚以来最不同寻常的一次,那令人窒息的一个个高峰将他俩全都揉碎其中,只是长长短短的喘气声听起来却带着悲伤与无奈,更像是连绵不绝的深深叹息……。
“什么?!王爷真要娶夏侯家的女儿?!”阿姜满脸怒气:“你们成婚还不到半年,他就要再娶?”
李媛强作镇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你难道不生气吗?!”阿姜地瞪着李媛:“你的夫君要娶别的女子了,你难道会很高兴?!”
李媛轻笑道:“虽不至于高兴,却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小姐,你是不是傻了!”阿姜坐到李媛身边,从她腰间拽下一个看着有些陈旧的香囊,说道:“这个香囊是你学会刺绣后亲手绣得第一个,上面有桃花流水,我看着喜欢,当时央求了很久,你都不肯送我!你告诉我这是要送给你喜欢的男子的!”
李媛转过头,闷闷说道:“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乱说的,现在我就送给你!”
阿姜气不过,将那香囊反着掏过来,指着上面小字问道:“你看看你当年绣了什么!”
李媛闭上眼,神情伤痛中带着倔强。
“投以木桃、报以琼瑶”阿姜念出上面绣的小字,神情愤然:“他当年为了娶你费尽心思,现在看李家衰落了,不能再给他好处,就立马另娶新妇!小姐,我真替你不值得!”
李媛心里如钝刀划过,强撑着说道:“当年他娶我,是为了借助李家的权势,我嫁他也不过是想利用他王爷的身份,本就是场交易,有什么值不值得。”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娶庶王妃啊!朝廷中本来就大把人等着笑着看李家的狼狈,他这样落井下石,不是更在咱们头上踩了一脚?!”
李媛苦笑摇头:“阿姜,你还不明白吗,永远不要指望着他人施舍的同情和信义,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阿姜气得一拳砸在桌上:“我早该想到他们姓刘的全是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之人!”
“你说的是真的?”这时昭奕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李媛赶紧站起身,仓促掩饰道:“没……没有,我们阿姜再说别人呢。”
“你不要骗我!”昭奕走到李媛面前,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暗地深不见底:“你嫁给成安王是为了与他互取所需?”
李媛咽了一口干沫,躲开昭奕炽热的眸子:“不……不是,至少不全是。”
昭奕伸手扳过李媛的下巴,脸上神情更加阴郁:“你究竟想图他什么?他又能给你什么?”
李媛使劲躲开昭奕,藏到阿姜身边,烦躁道:“我对……我对成安王……虽有利用,但……但我们……我们还是有感情的……”。
“是吗?!”昭奕直直看着李媛:“你一封书信就要仓促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可看到你们同进同出,我就轻易相信了,还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你们!可是现在你骗不了我,成安王若真的对你有情,还怎么可能娶夏侯氏的女儿?!媛儿,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傻?!用自己的终身幸福去交换一个并不爱你的男人!”
李媛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冷冷道:“我与成安王之间并非如你们想得那般冷酷无情,总之我……我现在很好,也不觉得委屈,你们不要再替我操心了!”
说完,李媛逃一般跑出了大将军府,昭奕看着她被风鼓起的衣裙,眼中的悲痛渐渐变成了一团猛烈燃烧的火。
熙熙攘攘的金鳞大道,骠骑大将军的朱红色御赐牌匾已经有些掉漆,门口向来整洁的地面也散落着枯枝败草,没有了足以改朝换代的军权,没有了皇上的倚重,李家当日的煊赫风光已经不在,尽管李家还有皇后,可惜……李媛轻笑,皇后并不在乎李家,甚至还痛恨着自己的父亲……。
李媛坐在车辇里,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熙攘的市景,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出现在路边巷口,马车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正是刘承,他负手站立,背对着大街,从上到下锦衣华服,衬得原本就身材高大的他散发着英气逼人的气质。那女子相比是夏侯家的女子慧儿,只见她身条婀娜、眉目如画,正捂着口盈盈浅笑。
李媛惊跳着放下车帘,刘承想必正在和慧儿说着有趣的事情吧,就像他追求自己时会说得那些奉承一般。可悲的是这些她一直清醒又冷静地对待的奉承,现在却成了灼伤她的武器,让她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这么在意?!
……
临州真是个好地方,只要有钱并且愿意,到处都可以找到让人快乐的地方。李媛没有回府,她打发了马车,在街边买了身男装换上,然后直奔城南的快活坊。这里是平民的世界,有最开放的酒肆也有最热情的胡姬,最关键的,这里来者不拒,不仅男人能来,女子也能光顾。李媛就坐在大厅,与陌生人搭桌坐着,她点了最流行也是最浓烈的三勒浆,一杯下肚,浑身就燥热起来,再饮一杯,整个人只觉得轻盈欲飞,心里身上积压的所有悲伤、愤怒竟都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飘飘然的朦胧。看着胡姬不听的旋转,李媛只觉得自己仿佛化身羽毛又飞回了那片金灿灿的苍茫大漠。
她大口喝酒,高声笑着,不知不觉间竟然站到了桌子上。四周是陌生的笑脸和此起彼伏的欢呼,李媛满脸通红,醉眼迷离,她一手提起酒壶,一手拉起衣襟,高声道:“胡旋舞有什么稀奇,我从小就会,比这胡姬跳得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