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77、猎手

　　李媛怔怔想着，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宋秋见此，心中也涌起不忍，开口说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诚如刚才你所说的，那些胜利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值得庆祝。若换了其他女子，早就死过千遍百遍了，所以小姐运筹帷幄的本事的确让人侧目。不过福祸相依，若是以人成事总是靠不住的。”
　　李媛一愣：“以人成事？公子此言何意？”
　　宋秋道：“很简单，若是宋某所料不虚，您现在正琢磨着如何剪除皇后身边另一心腹之人。这人应该就是那位老嬷嬷。”
　　李媛早就习惯了宋秋的料事如神，因此毫无隐瞒地点头道：“是又如何？！”
　　宋秋淡淡问道：“那张太医死了，对你可有帮助？”
　　李媛一下噎住，半天才说话：“我并没有想致张太医与死地，是他自己没有颜面再活下去。不过，他至少跟我说了真话，我姐姐也不能用太医院再给我父亲送来毒药！”
　　宋秋叹了口气：“君子善假于物，对人亦是如此。便是敌人也有为我所用之时。张太医既然已死就不再多说。你姐姐身边的另一心腹若是死了，对你的好处是什么？”
　　想起王嬷嬷的嘴脸，李媛涌起满心愤怒，她努力压下，尽量冷静说道：“一直以来我姐姐都是通过王嬷嬷来把控内廷，对姐姐来说王嬷嬷的重要性比张太医更甚，若是她死了，内廷便不再那么容易受制于姐姐。如此以来，她便难以再对我父亲下毒手。”
　　宋秋语气一转：“小姐说了这么多还是就事论事，不过谋人而已。若小姐心心念念的就是为了克制你姐姐，那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让王美人杀了她！”
　　李媛身子一颤，这种念头她从未有过，下意识轻呼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想让她死，我想让她知错，让她为所有做过的一切深深忏悔”。
　　宋秋轻笑：“看来感情用事是世间所有女子的天性，就连你也不例外，这样看起来，我倒是佩服起你姐姐来，若是她为男儿，大周朝也许早就姓李了。”
　　说着宋秋站起身走近李媛坐下，一边为她斟茶一边说道：“小姐你知道皇后无论遇到什么总能迅速振作，屹立不倒的原因是什么吗？”
　　李媛目光紧盯着宋秋。宋秋不疾不徐道：“因为你姐姐谋人是为了成事，她有男子一般的雄心和远见，不拘束于眼前的人和事，她害人也好，自践也罢，都是为了她心中的信念，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挫折或是一败涂地，皇后总能迅速发现能为她所用的人，能可以借力的事，在险境中浴血重生！”
　　在宋秋沉哑的语气中，李媛想起了姐姐杀死宁乐公主时的狠绝，想起她面对王美人时的胸有成竹，还有面对皇上时的顺从与深情。这时，姐姐永远沉静冰冷如面具般的脸出现在眼前，李媛身子一颤，竟然第一次有些明白了她残忍的姐姐。
　　“原来我姐姐心中所想的是……皇上是自己的皇后的地位！”李媛怔怔开口。
　　宋秋点头道：“既是为了皇上也是为了皇后自己。李家的身份给了你姐姐最初太子妃甚至皇后的尊荣，但是却让深恐外戚专权的皇上理她越来越远，先帝只给了当今皇上一个万人之上的荣誉，但也像所有开国之君般留给了他难以掌控的重臣大将，其中你父亲首当其冲！所以你姐姐要通过打压李家来争取皇上的信任，但你姐姐也不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傻瓜，她可以让西北军不再姓李，但还是要始终掌控这支队伍，所以她才会屈尊降贵去争取庞勇。”
　　李媛语气惨淡：“这样说来姐姐竟成了大周的忠臣，而我们却成了用之无力，弃之可惜的鸡肋？！”
　　宋秋摇摇头：“虽然古今成大事者十有八九都是满手血腥。可是，她的失败之处却也明显，一是她太过狠绝，不如意者总想置于死地，从不容人施恩，这让她树敌众多，而且难有心腹之臣，现在无论是内廷，还是那些官员之所以依附她都是因为此刻她的身份和手段，一旦风吹草动，她必然寡不敌众。第二点也是她犯得最大错误，将自己依附于一个男人！若是皇后有半分取而代之的心思，我必倾心辅之！这样的野心才是值得倾尽所有去争取！”
　　李媛心思混乱地看着宋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那我该怎么做？”
　　“不要再纠缠于恩怨情仇，在心中也要定下你的志向”。
　　“ 我的志向？！”李媛满脸疑惑：“我的志向就是有朝一日带着父亲回西北，和那里的叔叔伯伯们平安终老，埋骨大漠”。
　　宋秋轻叹道：“普天之下能偿你心愿的也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李媛悲从中来：“朝廷好不容易才将我父亲从西北军中抽弄回来，怎么可能让我们再回去？！”
　　“所以若想得偿所愿”，宋秋深沉看着李媛，语气低压又坚决：“必取而代之！”
　　李媛一愣，旋即笑出了声：“绕来绕去，依旧老调重弹，公子还是劝我谋反！可惜即便王爷也姓刘，也是弑弟篡位，而且一旦登上帝位，王爷第一个铲除的也许就是我”。
　　宋秋也笑了，笑容中充满了不以为然：“我何时说要你当下一个皇后了”，说着他突然拉住李媛搁在案几上局促不定的手，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说道：“我说取而代之是让你成为这开天辟地来第一个女皇”！
　　李媛猛然将手抽出，“噌”得站起来骂道：“一派胡言，难道你是疯了”！
　　宋秋毫不示弱，也跟着她站起逼问道：“为何不可？！”
　　“不说别的，单论我是个女子就……”
　　“女子？！”宋秋声音陡然一高：“若仅因为是个女子便只能屈居辄逼宅院，将满腹心思全用于相夫教子，甘愿成为男人们随心摆布的棋子，那才是天下最荒谬的笑话！小姐，一直以来，这刘家的天下一直是你李家在守，你以为李家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的姐姐在暗中陷害？！哼，若没有皇上的默许和支持，即便皇后能把控内廷也不过是搅动后宫，如何能影响朝堂？！你眼中只看到了一个庞勇，却不知还有张勇、赵勇等在后面。你只知道李家已经分崩离析，却没看到西北那些跟随你父亲骠骑大将军浴血杀敌，远离故土守戍边关的老将也正丧如败犬，等着被新主子任意羞辱扫地出门。还有……你视若己出的昭儿，只要还是皇帝在位，他就永远得装疯卖傻，即便成年也得如他父王一般战战兢兢苟且偷安。对，你也许会说，即便篡政也可以由成安王为皇帝，这一切你可以辅佐他，与他夫妻和睦，再生一个孩儿，几十年后你成为皇后甚至太后也可办到，可是成安王愿意吗？刘家兄弟是最精明的猎手，你和你姐姐不过是他们推到台前的斗犬，用你们李家的相互厮杀，夺取大周朝最坚强有力的军队，然后扫清天下旧族，一旦天下归心，你们李家和西北将士仍然逃脱不了兔死狐悲的命运！当然如果你愿意牺牲，甘愿成为刘氏皇族的尘埃，那么……那么就算我宋秋瞎了眼，即便如你，也不过如此！”
　　宋秋一番言辞慷慨激愤，李媛却越听脸色愈加平静，她心中不是没有波澜，也不是无动于衷，可是她不再是那个初识之时随意被他搅动心情的女子，他说刘氏兄弟是最精明的猎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刘氏兄弟贵为皇族，而他却连成为猎手的资格都没有，一介布衣，更像是赌徒，将一切宝都压在自己身上。
　　待宋秋说完，李媛冷静开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宋秋一愣：“我？！我不过是个看客！”
　　……
　　成安王府。
　　从云居寺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疲惫走进小院，刘承正在房中等她。
　　见李媛回来，刘承上前问道：“你回来了？昭儿如何？”
　　李媛脱下狐皮大氅，淡淡说道：“昭儿长高了许多，也强健了”。
　　刘承叹气：“唉，孩儿就在眼前却不能享受绕膝之乐”。
　　李媛心中一颤，想起宋秋所说“即便昭儿长大也只能苟且偷安”心里立时涌起一阵难过，也叹了一声：“最是人间逍遥客，奈何错生帝王家。”
　　刘承上前握住李媛：“别想这些了，今日内廷又催，问你何时才能进宫”。
　　李媛苦笑：“看来姐姐真是着急了，其实她何急之有呢？！只要她姓李，我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的秘密在我这儿很安全”。
　　刘承点点头，握着李媛的手温柔说道：“可还没吃饭吧，今日天寒，我命厨子炖了鸡汤”。
　　李媛皱眉仔细打量了刘承一会儿，开口道：“王爷若是有话，尽管说来。如此患得患失、魂不守舍的样子，让我如何喝得下去。”
　　刘承愣了愣，长叹一声道：“还是媛儿懂我。”
　　李媛心头轻笑，脸上却还是一派平静。
　　刘承拉着李媛，极不情愿地说道：“今日宫里传出消息，说是皇上与皇后聊天时，对咱们之间亲密的关系颇为介怀，所以……所以我想……”
　　刘承犹犹豫豫，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李媛已经猜到七分，但就是一言不发，两眼盯着刘承等他亲口说出来。
　　刘承咬了咬牙，抖声道：“我……我想再娶一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