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73、本分

　　庞勇在前指引，孙氏身后跟随，迎着李媛走进正堂。一路上不过是略瞟几眼，李媛就发现庞府虽然到处雕梁画栋，但杂乱无章，丝毫谈不上格局气度。李媛又看了看身前的庞勇，他倒是穿着大方得体，整洁清雅，颇有一派儒将之风。
　　迎入正堂，李媛上首坐下笑道：“庞将军，今日我冒昧前来，多有打搅了。”
　　庞勇起身恭敬回话：“王妃千金之躯能驾临寒舍，是庞某的荣幸。”
　　李媛笑容温和：“将军客气了，我今日前来并不是倚着什么王妃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从小在西北长大，有恰好在军中的女子。”
　　一提“西北”二字，庞勇脸上神情有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变化。
　　李媛对小环使了个颜色，小环捧着一卷灰色的皮子走了进来，送到庞勇面前。庞勇错愕，谨慎地接了过来。李媛声调不改，依旧和悦道：“庞将军，您即将授命于西北，我想这个东西您应该用得上。”
　　庞勇面带疑惑地将灰色皮子展开，只见“西北经略图”首先映入眼帘，然后千秋万壑便在眼前展开。庞勇惊呼道：“这是……”
　　“这是我父亲用在西北二十年的心血绘制的经略图，西北大小山川荒漠，沟洼浅道都绘在其中”，李媛语气平静之众带着浓浓不舍：“本以为这副绘在狼皮上的经略图会伴随我父亲一生……”。
　　庞勇三分震惊七分感激地看向李媛，声音颤抖：“王妃，这既然是老将军的心血之作，庞某决不敢自留。”
　　李媛笑了笑：“虽是父亲心血之作，但绘的都是大周山河，物有所用才能不让宝珠蒙尘！庞将军，西北荒凉凋敝，民风彪悍愚昧，再加上胡羯与蛮夷久荡不平，余孽奔蹿，您授命西北需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庞勇正色道：“大丈夫保家卫国万死不惜！”
　　李媛赞叹道：“庞将军高义！这副经略图我代替父亲送给你，希望能助你荡平西北，驱逐蛮夷。”
　　庞勇捧着狼皮地图，感激看向李媛：“这是老将军心爱之物，不如我找人拓下，原件还是留给将军。”
　　李媛笑着反问：“难道将军以为我父亲是个小气之人吗？既然送给将军，便是真心实意想助将军一臂之力。这图虽然珍贵，但比起大周西北稳固，却是不值得一提，所以将军就不要在推辞了。”
　　庞勇想了想，捧着地图单膝跪地：“庞某谢骠骑大将军！”
　　李媛眼眶泛红，闪着泪花，她扶起庞勇，哽咽道：“请将军善待西北百姓，善待忠义军的每一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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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庞府出来，李媛脸上的神情如此时的天气般渐渐从暖变凉，她目光凄冷地看着西北方向清远的天空，整个人宛如雕像坚强矗立。
　　骠骑大将军府。
　　阿姜叹道：“你真把狼皮地图给了那个庞勇？”
　　李媛点点头。
　　阿姜不舍道：“那可是跟随了老爷大半生的东西，你真舍得啊！就算非给不可，拓一个也成啊！”
　　李媛嘴角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我不将狼皮地区给了他，还将咱们忠义军各队将领，骨干之人都告诉了他。”
　　“什么？！”阿姜不可置信：“为什么都告诉他？！小姐，难道你真打算将西北军全盘托出，送到别人手上吗？”
　　李媛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昭奕。昭奕淡淡问她：“你断定庞勇是个蝇营狗苟之辈吗？”
　　李媛摇头：“他应该算得上正派忠贞。”
　　昭奕说道：“那便好了。”
　　“好？！”阿姜大呼道：“你俩莫不是傻了！”
　　李媛不理阿姜只是说道：“我今日给他经略图和忠义军将领名单的事情已经让人故意露出风去，不出一日，皇上皇后定然会知晓。”
　　昭奕点点头：“虽然冒着忠义军老底儿被人知晓的危险，但天下人心却都被你收买了！”
　　李媛冷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就算我不将名单告诉庞勇，那些个混在军中的细作也会献册邀功。咱们先人一步，一来可以尽收天下人之心，彰显我李家坦荡无私之意；二来对咱们的那些老将领也是保全。昭奕，你要速速密信通知咱们的西北将领，千万不要激愤请战，要进观其变，最好能躲就躲，低调行事。对了，你也要做好随时回西北的准备。”
　　阿姜终于听明白了，但李媛后面的一句又让她提起心来：“回西北？！我的意识……我的意思是……师傅还没有全然恢复……还……”。
　　“我明白了！”昭奕沉声回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成安王府。
　　刘承笑看着李媛说道：“媛儿，这下子你不用宴请庞勇了，内廷刚传来口谕，明日晚上皇上要设宴，请你哥哥、咱们还有庞勇赴宴。”
　　“那真是最好不过！”李媛胸有成竹：“既然皇上皇后如此迫不及待，那咱们也的好好设计一番呢。”
　　皇宫，章泰殿。
　　李姝和李媛一上一下坐在榻上，她二人面前摆着点心和茶水。李姝一脸关切地问着父亲的病情，李媛心中虽然愤恨，但脸上却平静如常：“父亲还是老样子，整日一言不发，对所有一切都毫无反应，与以前相比，不过是睁开了眼睛，知道吃饭睡觉罢了”。
　　李姝叹了口气：“这个样子与行尸走肉无异，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能醒。”
　　李媛狠狠咬了一块栗子糕，压下怒火慢慢说道：“施太医说也许须臾便能醒来，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不过来。”
　　李姝轻微地舒了一口气：“父亲操劳半生，现在只知道吃饭睡觉，也非常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清清静静过一段安稳日子。”
　　李媛点点头：“姐姐说的极是。”
　　正说着，王嬷嬷进来禀报：“归德将军庞勇的夫人到了。”
　　李姝笑道：“快请”。
　　孙氏进来，李媛仔细看了看她，果然没有带那簪子。今天孙氏打扮的浮艳浓烈，令人顿时生出厌烦感觉。可是皇后对她却很热情，不仅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而且还亲切地嘘寒问暖。
　　李媛一旁听着，沉默不语。
　　不一会儿，各宫嫔妃前来请安，李媛一眼就看见了正当圣宠的玉簪，玉簪果然不再是曾经那个枯瘦的女孩儿，而是珠圆玉润，美艳曼妙。行礼之后，皇后向众人介绍，有人认识李媛，便直接相互见礼，玉簪一听李媛的名字，神色惊喜，立时就要上步过来，李媛先声开口：“今日得见各位娘娘、美人、才人，李媛幸甚不已。”
　　皇后叹道：“这里大部分人你都是见过的，还有几位新晋的才人，”说着，皇后看向玉簪：“这位是玉才人。”
　　李媛蹲身行礼：“玉才人。”
　　纵然已经多年不见相貌变了些许，但还不至于到见面不识的地步，玉簪明明看见自己进门时，李媛一眼便盯向了自己，明显是认识得模样，可现在却又如此冷淡，仿佛全然不识，她心思一动，也立即客套回礼：“王妃”。
　　又见过了其他几位新进宫受宠的后宫妃子后，众人才坐下喝茶。皇后和众人不冷不热地寒暄，李媛从旁听着，心中不禁佩服姐姐治理后宫、调教妃子的手段。
　　“玉才人”，皇后语气陡然一高：“你的绣功很是不错，给皇上绣得避邪锦囊很是漂亮，尤其是那火麒麟，简直栩栩如生呢。”
　　玉簪忙站起身，躬身行礼笑着答道：“皇后娘娘夸奖了，玉簪手艺粗鄙，都是在民间时学的，上不了台面。那火麒麟的锦囊本是我绣着玩儿的，碰巧皇上看见，便要了过去。玉簪是在汗颜。”
　　这几句话说的还算周全，李媛心思平稳了几分。皇后又问：“听说玉才人还在锦囊内衬里还绣了朵桃花？”
　　玉簪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是的”。
　　“真是蹊跷”，皇后脸上笑容不改，可是语气却带着几分冷厉：“从前有一位美人也喜欢在绣给皇上的香囊锦帕上留一朵梅花的标志，若不是那位美人已经去了，本宫真以为是那美人绣得呢。对了，本宫这样看你，竟然也觉得你与那位美人有几分相似，都爱穿梅红色的衣服。”说这皇后转头看向李媛，自然自在地问道：“媛儿，你觉得呢？你看玉才人是不是与王美人有几分相像？”
　　李媛缓缓抬眼看向玉簪，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了一会儿，笑着说道：“王美人曾经是最得宠的妃子，她虽然薨逝了，但皇上对她的旧情还在。不过无论玉才人与王美人是真有几分相像，还是碰巧相近，这些都不重要，毕竟逝者已去，再多的追思，皇上也定然会是‘不如怜取眼前人’。”
　　皇后笑着点点头，狠狠看了玉簪一眼：“不如怜取眼前人。媛儿这话说得极是，画虎画皮难画骨，与其挖空心思地故弄玄虚，不如老老实实尽自己的本分。”
　　气氛突变，众人立刻起身恭谨回道：“谨记皇后娘娘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