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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认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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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深夜冒雨而来,李媛心中却没有太多感动,疼爱守护之心在于为难之时生死相依,而非突发奇想的一时殷勤。从那日她醒来到现在已有三天,这三天一直不见刘承人影,也对,与她的心情相比,他自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彼此相用,各自成事”是他二人成婚前就达成的共识,只不过现在想来,李媛心里竟然还会觉得有一丝辛酸。
心虽如此,但李媛还是表现得有些许感动,她将刘承迎了进来,伸手帮他去掸身上的水雾。刘承对她笑了笑,点点头:“你气色比前两天好了很多。”
李媛微笑:“王爷整日让厨房燕窝人参的炖着,我不仅气色好了,就连身体也都强健了呢。”
“气色虽好,但形容却瘦了”。
李媛轻叹:“看着我父亲这个样子,我怎能不瘦呢。”
刘承拉起李媛的手,牵她到床边坐下:“这几日我虽没来,但一直惦记着你父亲,听太医说你父亲脉象已经平稳,但就是昏睡不醒,他们也找不出缘由。”
李媛平静说道:“父亲不过是累了,等他睡好了自然会醒。”
刘承不便多说,只能安慰一句:“但愿如此。”
话音落下,两人沉默起来,一时间屋内竟然无比尴尬。刘承忍不住猜度李媛的心思,精明如他怎会感觉不到她对自己客气的疏离?可是他该不该向她解释,亦或是等着她对自己兴师问罪?!刘承拿不准主意,他甚至想若是李媛对着他冷嘲热讽或哭喊嘶吼一顿,自己都会有千万种法子应对,可惜李媛选择了比沉默更加可怕的无视!
沉默了半天还是李媛先开口:“王爷今晚还回王府吗?”
刘承一愣,他原本没想多留,马车还停在府外,可是听李媛这么一问,他立时回道:“不走了,行吗?”谁能想到堂堂成安王在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居然还带着欣喜与请求。
李媛皱眉:“可是您的明日要穿的官服……”
“不碍事!”刘承笑着说道:“明日一早府上自然会有人把衣服送来。”
……
一夜秋雨,滴滴答答地连绵不断。
床榻一侧刘承似乎已经睡去,李媛却难以入眠。刘承冒雨前来和一整夜的欲言又止就为了和自己讲和,可惜他犹豫再三还是算了。也罢,解释是这个世上最自私的伪善,她听了又能如何,于事已经毫无补偿的可能,只不过成全了他的心安理得。
李媛轻轻转头看向刘承,若自己只是个平凡简单的女子,也许会爱上他吧,毕竟他深谙女人之心,可惜他俩就像角力的武士,谁都不肯轻易付出真心。
……
王府一大早就送来了官服,当李媛和刘承推门走出屋子时,正在院中的昭奕和阿姜吓了一跳。刘承走后,阿姜凑过来问道:“小姐,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昨晚?!那他夜宿在这儿了?!”
李媛平静点头:“是的。”
昭奕脸色顿时一变,头也下意识转了过去,阿姜叹道:“看来你们是和好了。”
李媛看了昭奕一眼,故作不悦对着阿姜说道:“我和王爷本就和睦,哪儿来和好一说?!”
阿姜立时会意,连忙说道:“是我说错话了,小姐别生气。”
……
李媛屋中,阿姜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小姐,王爷昨晚怎么突然来了?我记得昨晚下了一夜的鱼,他冒雨前来,难道有事?”
李媛面无表情地将药喝下:“我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来看看我罢了。”
阿姜皱眉道:“若是想见你白天也能来,非得大半夜鬼鬼祟祟的。”
李媛看向阿姜:“以后说话不要这么莽撞,我与王爷之间的关系不想让家人知道。”
阿姜点点头,叹气道:“以为你嫁了人就有靠山,没想到……心居然比以前更累了。”
李媛摇头:“别说这些了,阿姜你一会儿到费府打听一下,看看费家小姐找到了没有,费府上下人心如何。”
……
费家小姐的尸体终于在费家后花园的池塘中找到,死状甚惨。一时间费府上下哀嚎不已,各地亲戚也都纷纷赶到临州,可是他们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毕竟杀人的凶手已经被当场诛杀,而且费家小姐是在还没出府门就被杀害,与李家也摊不上半点关系,若是真较真儿起来,李家老爷子和驸马校尉也是因为费家送出去的“假新妇”而受伤。这些也就罢了,毕竟人已经去了,死者为大,现在最让费家难以接受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要以未出阁而夭的身份下葬,不仅入不得祖坟,就连一个牌位都摆放不了,这对于费家二老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痛苦,本来是无比光耀的一件大喜事,谁想落到了这个地步。
人已经死了三天,需尽快下葬。可是费家老爷、夫人难以接受。这天傍晚,费家人又聚在堂中议论下葬之事
费仪头发白了一半,老泪涟涟道:“事已至此,现在还能如何?哪怕是女儿上了李府的花轿也罢,我也能厚着脸皮去求李家,现在女儿死在闺阁中,唉……我如何张口啊!”
费夫人早就哭得双眼通红,泣不成声道:“难道就让咱们的女儿没名没分连个牌位都没有的这么去了吗?!这让我这个当娘的如何能舍得啊!我们的女儿……命好苦啊!”费夫人越说越悲,哭嚎道:“老天无眼,为什么不让我这个老婆子代我女儿去死啊!女儿啊!爹娘对不起你……”。
费家族人犹犹豫豫说道:“要不咱们去求求李家?”
费仪长叹一声:“若是能开口我早就去了!可是现在李老爷和驸马校尉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身受重伤,他们自古尚且不暇,如何还能顾及得了咱们,再说……驸马校尉……还未新婚就丧妻,他也不会愿意。”
费夫人哭道:“我去求,我给他们下跪磕头!”
费仪又悲又气,猛拍桌子道:“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他这么一说,费夫人哭得更惨痛了。一旁亲眷连忙安慰,一个操着柳州口音的男子说道:“姨夫,虽然李老将军和驸马校尉身子不便,但李家不是还有一个嫁给了成安王的女儿吗,你说咱们若去找她,可有余地?”
费仪叹道:“你说的是现为成安王妃的李家幼女吧,听说驸马校尉的婚事都是王妃一手操办的,应该在李家算是拿事之人,只不过这次的事情无论怎么说都有些勉强,王妃不一定会答应的。”
“不,我答应!”
厅外,李媛一身素色带着两个仆从走了进来,她先是对着费老爷和夫人弯身行礼,然后又对着费家众亲眷点头示哀,一切礼仪举止恭谨又周到,表情克制又悲切。
“王妃,这可使不得!”费仪连忙上前向李媛回礼,费府其他亲眷也匆匆站起身来。
李媛哀叹道:“我今日不是以王妃身份而来,而是李家幼女前来拜祭嫂嫂。”
“这……”
一句“嫂嫂”让原本愁云惨淡的费家人一下子神情大变,他们面面相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费夫人下意识上前拉住李媛的手,惊问道:“王……王妃刚才叫我儿什么?!”
李媛握住费夫人的手,又郑重说了一遍:“夫人,您家小姐许配了我哥哥,难道我不该称一声嫂嫂吗?!”
费夫人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急急点头:“应该!应该!”
费仪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到李媛身边,带着惊讶与惶恐:“我儿还未过府,更加没有拜堂,这……”
李媛看向费仪:“我只知道费李之间下过定、配过庚,我哥哥的花轿也是从费府抬出来的,这些还不够吗?”
“话虽如此,可……唉……”费仪说不下去了,李媛如此诚挚倒让他觉得过意不去,毕竟李家还没喝道自己女儿奉的一口茶,李校尉就要背负原配亡妻的晦气,这对于任何一个名门望族来说都是不吉利的,甚至李校尉以后再娶,也不可能有名门淑女肯嫁了。
费家另一位亲眷站了起来,向李媛拜道:“王妃一番话令我等感动莫名,可是即便您肯认这个嫂嫂,您哥哥……校尉大人也未必愿意,毕竟这是未娶而亡啊。”
此话一出,费府上下齐刷刷看向李媛。
李媛环视众人,声音恳切道:“费家世代书香门第、名门望族,我哥哥当时求娶嫂嫂时,看重的就是费府的文雅淑德。古言道无信不立,我李家以忠义立身,言必行、行必果,既然已经与您家定下了婚约,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您费家的女儿便是我李家的媳妇儿,即便我父亲现在依旧昏迷不醒,我哥哥口不能言行不能动,但他们定然与我想的一样,只要费家不悔婚,那么您的女儿就是我哥哥的妻子,我的嫂嫂!”
李媛话音未落,费府上下已经哭成一片,费仪居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王妃仁厚至此,我费府上下感恩不尽,他日便是让费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李媛赶紧将费仪扶起,轻声道:“大人千万不要如此!今天以后,费李两家便是一家,若有所需,只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