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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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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宣的牢房墙壁足有两尺那么厚,即便是在盛热得中午,这里的牢房也阴暗潮湿地让人阵阵发冷。李媛坐在湿漉漉泛着潮意和霉斑的床褥上,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正被囚禁在内廷的牢房中。今日之前,她不过是一个计较丈夫纳妾的妇人,可是现在却成了谋害皇嗣的阶下囚!
“来人呐”,李媛突然扑到细密扎手的木墙边,大声喊道:“有人吗?快来人啊!”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太监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吵什么!”
李媛努力让语气变得谦卑讨好:“公公,能否给我纸币,我要写信给皇后娘娘!我是清白的,皇后娘娘一看便知!”
“皇后娘娘?”小太监对着李媛轻笑一声:“你害的皇后娘娘滑胎,现在太医正在拼命抢救,那有时间看你的书信!”
说完,小太监就要离开。
李媛又喊道:“那!那能够帮我送给皇上?公公,我真是冤枉的!”
小太监哈哈一笑:“进到这儿的十有八九都说自己冤枉,可是内廷一顿板子下来,没一个不招认的!我看你们就是不见棺材不死心的主,还是乖乖等着内廷审问吧!”
“公公!”李媛生怕他走了:“公公,我求求你!我父亲是骠骑将军李忠义,你只要帮我送信给皇上,我担保无论结果如何,我父亲都不会亏待你的!”
那小太监果真站住了脚,他想了片刻,还是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可是你觉得我这么个身份有能耐见到皇上吗?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没见过进了这儿的,能有活着出去的!”
说完,小太监不顾李媛凄惨哀求,小跑着奔了出去。
李媛绝望瘫坐在地上,眼泪奔涌而下。她想好好回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脑子里却一团乱麻,怎么理都找不到头绪。从赐婚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般,在她刚学着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时,赫然间爆炸,将自己逼入生死境地。
李媛终于哭了出来,她想起了千里之外的父亲,那个疼她爱她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她的爹爹。
……
章泰殿上,皇后惨白着脸鬼一般看着被褥上的一摊脓血。殿内,张太医满脸煞白地跪在地上,接生嬷嬷满头都是冷汗,甚至还在轻轻地打颤。
“这就是我的孩子?”皇后声音低沉中带着鬼魅的幽暗。
张太医哆嗦答道:“回……回皇后娘娘,胎儿不足五月……自然……只是……脓血……不能成形”。
皇后冷笑一声:“张太医,你说错话了!我分明怀胎七个月,怎么是五个月呢?!”
“臣该死!臣该死!”张太医脸白如纸:“皇后……皇后娘娘是……怀胎七……七个月了!是臣说错话了。”
皇后盯着张太医:“那这摊脓血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若是想看看他痛失的爱子怎么办?”
张太医颤抖看向皇后:“臣……臣……”
皇后笑了出来:“我听说……你的儿媳似乎身孕已经七个月了……”。
“啊!”张太医吓得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咚咚”磕头道:“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呐!”
此刻,皇后身边站着的老宫女王嬷嬷说道:“张太医,腹中七个月的胎儿都差不多,您若是舍不得您的亲孙子,便就另找一个来。不过您需记得,时间紧迫,此刻皇上正在王美人那里,您若是手脚麻利,那还赶得及,若是时间耽搁了……”王嬷嬷笑道:“那……等候在您府里的人……”
张太医惊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他诧异看向皇后,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
皇上形容憔悴地走进了章泰殿,殿内,皇后正抱着一个雨绸裹着的东西呆坐着。皇帝走进略微一看,发现雨绸中竟然是个刚刚成型的死胎,不由一阵恶心顶了上来,慌忙唤人道:“把那东西给我拿走!”
王嬷嬷立即上前,就要从皇后手中将雨绸取走,皇后惊呼道:“别动我的孩子!”
皇上厌恶般退后几步,对着她大喊道:“他已经死了,你抱着做什么!”
皇后站起身,步步向皇上走去:“皇上,你看看他,他是我们的孩子……,你看他才这么小……这么小……,还未来得及叫你一声父皇,叫我一声母后……”。
“别说了!把他弄走!弄走!”
小太监上前奋力从皇后怀中抢过雨绸扔了出去。皇后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而皇上目中竟然满是厌恶和鄙夷,没有丝毫怜惜。
“这都是你妹妹干的好事!”皇上怒道:“王美人的孩子也没了!你说,是不是你故意指使她这么做的!”
皇后惊讶愤怒地看向皇上:“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孩子也没了!难道我会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儿!”
皇上没说话,但神情却不那么就坚定,他心里并不信任皇后,就如他并不怜惜皇后失去的这个孩子一般。
皇后哭道:“皇上,我们夫妻六载,你尽然如此不相信我!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可是现在老天爷居然这么狠心地将他带走!我恨不得自己也随这个孩子一同去了!”
皇上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微薄的同情,他扶起皇后,安慰道:“可是你妹妹为何要毒害朕的孩儿?!”
皇后目光充满了可怜与疑惑:“皇上,媛儿不会这么做的,定然是别人陷害!”
“陷害?!”皇上松开皇后:“那为何会在你妹妹熬的血燕中发现红花和麝香!”
皇后愣住,表情是一脸的无辜。
皇上越说越气:“王美人身康体健,自有了身孕以来一直好好地!怎么喝了你妹妹熬得汤就突然滑胎了?!可怜孩子还未成形!我的孩子……唉……”。
此时皇上流露出来的是深切的痛苦与毫不掩饰的伤心,皇后看在眼里,眸底一丝狠绝划过,但也迅速淹没了踪迹:“皇上,臣妾也失去了孩儿”。
“你本来怀胎不稳”,皇上皱眉道:“谁想到你受了惊吓就会滑胎!”
皇后不再争辩,凄声说道:“若真是媛儿所为,臣妾求您看在我们李家的颜面上,给她个体面。”
皇上一愣,他突然想到了李忠义,这位手握重兵、威信极高的骠骑将军,他的岳丈。
……
军营之中,李忠义拍桌而怒:“媛儿不是奸猾之辈,定是受人陷害!我要立即回京!”
身边一位红脸汉子,拱手道:“大将军,我陪您同去!”
李忠义摆手:“边关战事才平稳了些,鞑子虽然退回了漠西,但还需警惕!昭奕你且留在军中指挥,我一人回去足矣!”
“大将军!”昭奕又拜道:“我看着小姐长大,深知小姐决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若说陷害,那么这人目的绝不仅仅在小姐一人,我担心朝中有人故意设计,对您或是对皇后不利!还是让臣下跟您一同回京吧。”
李忠义沉思了一会儿,坚定道:“不用了!这毕竟是我李家私事,就算天大,也打不过国家社稷和西北百姓的安宁。再说,皇上虽年轻,但睿智明理,就算有奸人陷害,我李家满门忠义,堂堂正正,决然不会有事儿!你就留在军中吧。”
……
李茂焦急地在将军府的书房里来回急走,炎炎夏日,他竟然紧闭房门和窗户,使屋内昏暗又憋闷。
李茂低哑出声,声音里充满了慌乱:“你说……你说……我父亲会……会一个人回来吗?”
“会的!”藏在阴影里的一个人幽幽出声。
李茂又问:“那……那……你的计策……是否万无一失?”
“李爷差矣”,那人语气带着揶揄:“这是您的计策!”
李茂顿时有些气恼:“这还不是你们逼迫我的!”
“李爷又错了!若不是李爷心中早有此意,怎么会听从别人的建议。”
“你!”李茂愤然却又无法表达,他忍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暗哑:“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李爷尽管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那人语气十分平静,带着稳如泰山的淡定:“现在您尽管静而不动,等候消息即可。待那边得手后,您立即进宫,向圣上请命即可”。
李茂叹了一口气,颓然坐进椅子,幽幽说道:“父亲,您别怪孩儿心狠,实在是……实在是皇上不能容你。”
……
李忠义连夜打马往进城赶,他只带了两个随从,行累了就在驿馆或是农庄休息。李忠义归心似箭,今日狂奔了三百里,晚上只能夜宿农舍。李忠义常年打仗,对饮食住所要求极低,他也不显露身份,就在农户家中一起吃了些糙米粥饭,便倒头睡觉。
半夜时分,李忠义突然被一阵腹痛惊醒,他饮刀沐血了一辈子,身上的伤不计其数,但这腹痛却来得十分诡异,李忠义顿觉不妙,便奋力挣扎想坐起来,可是刚一翻身便跌下床榻,李忠义扣着床板想开口呼叫,可是一张嘴便一口血喷了出来。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外面传来女人哀求和孩子哭叫的声音,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咚”的一声,门开了。两名随从提刀站在门口,鲜血正从刀尖上一点一点滴下来。李忠义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随从面色冷静,没有任何要扶起或是解救李忠义的意思,仿佛就是来看着他咽气。
此时,李忠义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赫然跳起想着两人扑来。
“唰啦”两道寒光乍起,李忠义还未近到他二人身前,就被钢刀穿腹而过。
“绣……绣……绣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