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5、纳妾

　　李媛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她猜想一定不会比堂下跪着的香巧好看。香巧虽跪着哭着，但卑微的面孔背后是胜利者的自信，自已虽然高高在上地坐着看着，却早已经注定了必须让步和另一个女人共享丈夫的妥协，以及新婚不久便被丈夫抛弃的失败。一个女人最向往的婚姻生活还没有展开甜蜜温情的笑脸，就已经开始显露其中的猥琐与心机。李媛一句话不说，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厅堂里除了香巧抽抽搭搭的哭声，再无任何响动。
　　不一会儿，杜鄂和杜翎急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早已有人告诉他们情况，所以杜氏父子的脸上除了慌乱，并没有太多真情流露的抱歉。杜翎见李媛坐着，面无表情，便低声说道：“娘子，我本想早点儿和你说的……只是……只是你这段日子每天都进宫，回来又很疲惫，所以……我便想等你有空了再和你好好解释”。
　　李媛转过眸子看向他，杜翎尴尬的神情显而易见，可惜那尴尬中没有诚意只有躲闪。
　　杜鄂咳嗽了一声，对着李媛说道：“媛儿，香巧自幼伺候翎儿，两人的关系早已是府中尽人皆知的事情，纳了她做妾也是迟早的事情”。
　　杜老夫人忙声应和：“老爷说的极是。再说香巧现在有了身孕，无论她身份如何，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杜家的血脉，就冲这一点儿，香巧便是对杜家有功的”。
　　李媛看向杜翎，杜翎不敢与她正视，心虚地转过头去，他也知道香巧这个“怀孕”来的太不凑巧，哪怕再等半年，他也觉得理直气壮些。
　　李媛这才开口，她直直问向香巧：“你有几个月身孕了？”
　　香巧怯怯说道：“刚……刚好个月……”。
　　两个月，不就是自己嫁进杜家的时候吗？！李媛心里顿时窜出一股悲痛愤恨的火苗，她恨恨看向杜翎，恨不得冲上去劈声质问，他与香巧苟且之时，有没有想过才和她许了白头之约？！可是，李媛终究没有问出口，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是无力苍白的，不过口舌之快，现在木已成舟，她不答应也得答应。想到这儿，李媛站起身，懒得看杜家任何一个人，只对着外面逐渐幽深下来的夜色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纳了香巧为妾吧。”
　　喜房之内，那片出嫁时的红绸巾被李媛从锦盒里拿出来，她曾小心翼翼地保管着，以为自己婚后的世界会如同透过喜帕看到的那样鲜艳喜悦，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丑恶污秽。
　　杜翎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轻唤了声：“娘子”。
　　李媛仿佛没听见，只是傻呆呆看着那片红绸。
　　杜翎跨进门，走到李媛身前，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却又没动：“娘子，你生气了？”
　　“没有”。
　　杜翎长舒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怎么会如市井妇人般小心眼地吵吵闹闹。”说着，杜翎坐在李媛对面，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李媛心中更疼，原来他担心的是自己有没有生气，怕的是自己会不会到父亲、姐姐面前告状，而不是她伤不伤心。
　　“今天我去昙华林了”，杜翎全然无事般说道：“大舅哥的确有能力，他手下的门客一个个都是才华卓越之辈，我们今日痛饮畅谈，也真是开了眼界……”
　　杜翎喋喋不休，李媛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心里那丛愤怒的火苗一点点灭了下去，直到灰烬。
　　香巧几乎是在毫无声息中被纳为杜翎的小妾。除了向李媛敬酒之外，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任何人提说过什么，不过只是增加了这个女人每日向李媛和老爷、夫人请安问好这道程序，即便如此，这道程序也如同枷锁一般，每天都要在李媛心上锁紧一匝。即便是从未想象过爱情的女子，也受不了丈夫与自己在新婚之时与另一个女子厮混，李媛每每看到香巧那张平庸刻板的脸，就会不由地联想起杜翎在她身上求取无度，而她在身下娇喘低呼的场景。
　　可是，李媛毕竟是李忠义的女儿，是当今皇上的妻妹，她必须时刻保持李氏的矜持与庄重，单丝她也有自己的尊严，从那日香巧被揭穿身份起，她就再也没有与杜翎同房，而杜翎也识趣地不去打扰她。章泰宫中，李媛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姐姐，李姝已经快七个月身孕了，可以就瘦弱不足，李媛拿出汤盅，小心吹了吹：“姐姐，这是父亲捎来的天山血燕，我亲自炖了给你补胎，你多吃一些吧。”
　　李姝有气无力坐起身，刚要拿起勺子，小太监说道：“皇后娘娘，奴才还没有给您试用呢！”
　　李姝一愣，骂道：“蠢奴才，媛儿是本宫的亲妹妹，是本宫最亲信的人，怎么可能谋害本宫，还不掌嘴！”
　　李媛连忙说道：“姐姐别生气，就让他验一验吧，不碍事的。”
　　李姝端起碗，舀勺就吃：“不用管他，姐姐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就在这时，王美人进来请安。李媛打量她，的确貌若天仙。王美人肚子也不小，看起来比李姝的还大。王美人看李姝正在吃东西，兴许是孕中犯馋，笑着说道：“看皇后娘娘吃东西，我倒也馋了呢。”
　　皇后虽不喜欢她，但也得敷衍，便说：“这是媛儿给我带的血燕，你若吃得惯，便拿去吃吧。”
　　李媛连忙起身，将身后另一桶血燕拿了出来，送到王美人面前：“这是我父亲从西北捎来的天山血燕，我亲自炖煮的，刚才姐姐那桶已经吃过，我还准备了一桶，本打算留给姐姐服用，若是美人不嫌弃，就请享纳吧。”
　　王美人笑道：“哎呀，原来这桶是给皇后娘娘准备的，我若吃了岂不……”。
　　皇后摆摆手：“你吃吧，这血燕味腥，我吃一桶便可以了。”
　　王美人坐了一会儿，告辞离去。
　　皇后看着她走远长叹一声。李媛心情也不太好，幽幽说道：“姐姐，你说男子为何一定要三妻四妾？和一个心爱的人长相厮守难道不好吗？”
　　李姝看向李媛：“妹妹，你还在介怀杜翎纳妾的事情？”
　　李媛点点头又摇摇头：“香巧受孕之时，正好是我刚嫁过去的时候，杜翎每天在我面前温存软语，可是又和另一个女人厮混，让我怎么能不气！”
　　“就算再气也要想开些”，李姝语气悲绝：“一辈子还长着嫩，他也许还会再纳别的女人！难道就不理他了吗？就算恨他恼他不理他，痛苦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回府的路上，李媛内心一直挣扎不断。如果抛开感情，理智地思考现在的境遇，那么她应该原谅杜翎，并以女主人的姿态强势地统治她身份低微的公婆和无能怯懦的丈夫。可是新婚之时，她建立在杜翎身上的所有美好情感与甜蜜想象都被香巧葬送，让她重新接纳杜翎这样一个男人，她内心还有些不甘。可是，即便不甘又能如何？香巧已经被纳为妾，而且还怀了孩子，等到孩子出生，她对此事表现出来的所有愤怒与痛苦都将会成为令人耻笑心胸狭窄的把柄，正如姐姐所说，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这辈子杜翎注定是她的丈夫，她还能与他生一辈子气吗？！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杜府到了。向公婆请安之后，李媛没有回房，而是到厨房端了一盅血燕到书房去找杜翎。她还是打算低头了，不愿再这样别扭下去。可是走到书房之时，只听见里面传来男女嬉笑的声音。
　　“公子，这几日你都不来找我，让我每夜都睁眼等到天亮”。
　　“巧儿，你也知道，夫人正在气头上，我总得顾及她的颜面。”
　　“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她已经成了你的正妻！那里像我，这么偷偷摸摸、低三下四、不明不白地就跟了你。”
　　“瞧你说的！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就够了，那些个繁琐的程序礼仪有什么用！”
　　“你的心意？我可不知道”
　　“……是吗……那我这就让你知道……知道……哈哈……”
　　“哎呀，你好坏啊……啊……轻点儿……当心孩子！”
　　声音变得下流不堪，李媛拔腿想走，整个人却冰冻了一样愣在原地。
　　“你……你说……啊……你是……更……更喜欢我……哎呀……还是她？”
　　“当……当然是你！”
　　“骗人！”
　　“她……总是冷冰冰的……那如你……热情……热情似火……柔媚……如……丝……”
　　“咣当”一声，李媛手中的血燕掉落在地上。屋里的动静一下子消失了。就在这个时候，院外突然传来小厮声嘶力竭的喊声：“不好啦！不好啦！内廷来拿人啦！”
　　接下来的一切，对李媛来说就是漫无边际的噩梦！她只记得，杜翎和香巧衣衫不整地冲出来，杜家所有人跪在地上听旨，传旨官说了什么“皇后娘娘、王美人滑胎”之类的话，然后自己就被羽林卫架起来推进了马车。马车迅速向内廷走去，身后是杜家人的哭号还有打翻东西的破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