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40、穆生

　　李茂面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说道：“即便……即便要找，也得……也得……等火灭……灭了吧。”
　　李媛冷笑：“火灭了？！火灭了王美人也就活不了了！”
　　就在兄妹两人相持之时，成安王开口：“要不这样，校尉在此收拾贼人尸首，我带人进山寻找。”
　　“不！不用！”李茂急急喊道：“我……我与你同去！”
　　此时正是夏末秋至，山间入秋早，很多蒿草已经枯黄一点便着，再加上秋风已至，火借风势烧得又急又猛。成安王将身后披风猛然拽到身前，裹住李媛道：“捂住口鼻！”
　　李媛点头顺从，成安王怕伤她手臂，只单手趋缰，另只手伸在她腰间稳稳扶住。
　　若不是身经百战的良驹断然不敢冲入火海。成安王一马当先跨进蒿草。李媛坐在他身前，不顾烟气炙热，挺着身子睁大眼睛到处寻找。王美人向山谷间跑去，那里火势最猛，她身后还跟着胡羯，应该生机不大，但李媛就是不死心，仿佛王美人便是重生前的自己一般，无论生死一定要有个说法。
　　山火越烧越旺，起初还只是蒿草荆棘，后来燎着了树木，烟雾炙热呛人，只熏得人眼睛刺痛，呼吸困难。李茂见火势太大早已落在后面不肯再向前，成安王忍着呛咳在李媛耳边说道：“不能再向前了，再进咱们都有危险！”
　　李媛咬紧牙，不发一言。成安王在她耳边轻叹一声，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响鞭，马儿嘶鸣着才又奋蹄向前，只听身后随从惊呼道：“王爷，不可再进，危险啊！”
　　炙热的火焰迎面扑来，成安王猛然一阵咳嗽。李媛一边咳一边大声喊道：“王美人！王美人！”可惜四周无人回应，只有噼啪作响火烧枯枝的声音。
　　眼前一棵大树在烈火中轰然折断，迎着成安王和李媛砸了下来。成安王急挽缰绳，好不容易正面避开，却被树枝上的火烧着了半边衣衫。成安王急声道：“生死有命，你对王美人也算仁至义尽了！”说完调转马头向外奔去。
　　临溪大道上，胡羯的尸体已经被整理放好。李茂被熏得满脸乌黑，坐在马背上焦急张望，看见成安王只带着李媛从火海中出来，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成安王大喊一声：“李校尉，你妹妹媛儿和阿姜姑娘都受了重伤，要赶紧送回京城诊治！”
　　李茂愣住，向山间看了看，支支吾吾说道：“我……我奉命前来，总要安顿妥当才能回去，还是……还是劳烦王爷送小妹回京。”
　　成安王点头：“也好，你家小妹也是我的未婚妻子，由我送回也是应该。那这里就劳烦李校尉了，我入京之后会尽快向皇上禀报，派人来助你。”
　　李茂点点头，目光转到李媛脸上：“媛……媛儿，你也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
　　李媛紧咬着牙，颤声道：“杀人偿命！今日犯凶之人，日后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
　　成安王带着李媛向着临州急奔，此时的李媛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坚强冷硬，她的身子软软瘫在成安王胸前，整个人疲惫又凄凉。
　　终于回到骠骑将军府，李媛胳膊上的鲜血已经凝结在简单包扎的麻布上，阿姜伤得比李媛不轻，后背满满都是血污。成安王命人找来软轿将她二人抬回房间诊治，幸亏两人都是皮肉伤，包扎止血后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旁人退下，成安王坐到李媛塌前，叹声道：“有时候心中之愤并不一定要说出来。”
　　李媛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对李茂的态度太过明显：“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愤！”
　　“不！这要看你现在有没有能力报仇雪恨！”成安王看向李媛道：“在没有足够能力之前，越是愤恨的人，你就越要对他恭顺！若是一味逞强，只能害了自己！”
　　李媛怎能不知这个道理，但是想要害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姐姐，这种来自血亲的背叛让她怎能轻易平静？！
　　看着成安王，李媛直白说道：“王爷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拿捏得真是恰当！”
　　成安王眉头一紧，沉声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本王不过是在你们走后不久接到密报，说有胡羯化妆为山贼，想要劫持王美人和你为质要挟皇上与你父亲”。
　　李媛冷笑：“要挟？！这分明是要我们的命！其实今天的事美中不足的就是我没死，若是我死了，这计策才能天衣无缝，让皇上和朝中其他人找不到一句可以质疑的借口。”
　　成安王没有否认，但神情却不怎么好看，他目光深邃看着李媛：“我并不想让你死。”
　　李媛抬起胳膊晃了晃：“是啊，只要不死就行，与给王美人陪葬相比，我似乎还有大用呢。”
　　成安王不再解释，挪开眼睛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进宫面圣。”
　　说完成安王转身就要走，李媛突然开口道：“王爷可信生死循环，人死也能复生？”
　　成安王头也不转：“我只相信弱肉强食，便是死而复生，如果没办法保护自己，照样逃不过必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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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安王走后，李媛去看阿姜，阿姜背后伤口虽然不深，但划口太长，再加上最近日子不眠不休的赶路，身子有些吃不消，此时已经浑沉沉睡下。李媛安顿好阿姜，自己患上一身轻便常服便出了门。
　　宋秋住处，李媛轻叩木门。片刻之后，宋秋一身青衫亲来应门，以往李媛前来都是易了妆容以男子样貌示人，今日她素面而来，恢复了俏丽清秀的本色。
　　宋秋略微一愣，微笑问道：“小姐找谁？”
　　李媛浅笑：“半月不见，公子别来无恙。”
　　宋秋笑意更浓，眉眼之间却不见惊异，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媛点点头，快步进门。
　　沿着廊子向后院走，李媛问道：“公子似乎并不惊讶穆某是个女子”。
　　宋秋道：“巾帼不让须眉，宋某敬佩万分。”
　　李媛苦笑：“什么巾帼不让须眉，这只不过是男人为了满足宽容大度的好心情说着好听罢了。”
　　宋秋不语，只是默默跟在李媛身边，他看到李媛手臂上缠着得纱布，轻声问道：“小姐受伤了？”
　　李媛低头看了看胳膊：“没关系，皮外伤。”
　　见李媛不愿多说，宋秋也不再多问。走到后院时，李媛突然问道：“前几日我派人送到你这儿来的那个小男孩呢？”
　　宋秋指了指一旁小屋：“穆生在那边。”
　　李媛疑惑抬头：“穆生？”
　　“他是穆公子送来的，算是一次重生，所以”，宋秋笑了笑：“我给他起了新名字叫穆生。”
　　李媛神情顿时僵住，她叹了口气：“重生？！也许不过是另一场煎熬。”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宋秋看着李媛：“事在人为。”
　　话音刚落，从小屋中走出一个黑瘦的少年。宋秋唤道：“穆生过来。”
　　那少年警惕地看了看李媛，带着三分胆怯七分紧张走了过来，静静站在宋秋和李媛面前。
　　虽然李媛年长两岁，但那少年的个子已经超过李媛许多，面容也比其它少年要粗粝坚定很多。
　　李媛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小安子”。
　　李媛皱眉：“没有姓吗？”
　　少年摇头：“父母死得早，名字是哥哥取得。”
　　“小勇子？”李媛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
　　少年脸色突变，急切问道：“你知道我哥哥？！我哥哥……我哥哥怎么了？！”
　　看来这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哥哥的事情，这说明那日的一番游说起了作用，朝廷并没有公开宁乐公主暴毙的真正原因。李媛看向少年，心中犹豫了一瞬，终于开口：“你哥哥已经死了。”
　　“死了？！”少年一下子激动起来：“我哥哥死了？！为什么？！怎么死的？！”
　　宋秋暗自上前一步挡在他二人中间，怕少年失控伤了李媛。李媛却毫无惧色，面色也是从未有过的冷静：“你哥哥死于宫廷内的阴谋，即便我现在告诉你实情，你也无能为力，不过空留一腔怨恨。”
　　“我哥哥被人害死了，难道我不该怨恨吗？！”少年目光如火盯着李媛。
　　“怨恨之前你先要学会自保”，宋秋开口道：“当你只为了报仇而生时，你的前路会更加凶险，前途会更加叵测，只有冷静与隐忍才能让你最终达到目标。”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少年已经对宋秋万分敬仰，听宋秋说完，少年终于呜呜哭了出来。李媛颤声说道：“小安子，其实你和你哥哥最大的敌人是你们轻贱的命运，如果你愿意，我回将你送到西北军中，等你以穆生之名建功立业，或是跟着宋公子学习，今后从文入仕；若是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少年擦干眼泪，握紧拳头，对着李媛坚定说道：“我愿意从军！”
　　李媛笑着点头：“那好，我会尽快安排。”
　　少年对着李媛噗通跪下：“穆生请问恩人大名！”
　　李媛看了宋秋一眼，缓声说道：“我姓李名媛，是骠骑大将军李忠义的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