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八章 ...

  •   床边的软凳上,一抹描金眼角飞扬明丽,对方托着下巴贼贼的笑着看她,且越笑越贼,“可算是睡醒了?”

      妤凰很厌弃的朝床里面挪了挪,“你大清早跑到这里做什么?”

      丹陵托着下巴继续笑,笑得她满身鸡皮疙瘩。

      妤凰暗暗提醒自己,下次睡前一定得长记性把门锁扣上,以免让这个神经病一大早就扰人清静。

      “当然是看你。”丹陵耸耸肩,很担忧的叹息一声,“某只妖精娇弱的一觉昏睡三天,不知操碎多少人的心啊。”

      的确是个叹息担心的语气,但分分明就是个看笑话表情,鉴于丹陵目前还帮她瞒着丢话本的大事,妤凰只当没听到。

      何况魅睡觉也只是为了怡个情养个性,会觉得困只是因为养成习惯,丹陵说她睡了两天,实在让她很难相信。

      “那还要多谢丹陵姐姐关照,不过,睡三天...我怎么可能这么娇弱?”

      虽然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但也没病弱到三天不能清醒的地步。

      “娇弱怎么了?”丹陵不以为然,捧着脸很神往的样子,“娇弱挺好的,我也想娇弱一把啊。”

      妤凰额角一跳,深深觉得,丹陵大概这辈子都会和娇弱绝缘。

      丹陵神往完,又振奋的凑上来,“快说快说,你们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墨郇太不怜香惜玉了?”

      她边说边使劲打量着妤凰,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的亮起眼睛,“啧啧啧,果然有,吻痕吻痕!”

      妤凰惊诧的瞪大眼,顺着她的目光,下意识摸向脖子,“怎么可能?”

      丹陵恍然大悟的捂住嘴,“竟然真的亲了,还是在这里。”

      妤凰僵了僵,立刻反应又一次被她耍着玩,遂即一枕头扔过去,“痕你头,我睡个觉睡出那门子的吻痕。”

      “睡个觉自然是睡不出来的,不过吗…”丹陵眼明手快躲开枕头,展开羽扇摇了摇,拉长调子神秘兮兮道,“某个冷着脸的妖不许旁人靠近的,连着守你了三天。三天啊,连晚上也在你身边,这夜深人静的,他看你玉体横陈躺在那,生出什么绮丽心思也是常情。我可是担心你被占便宜,所以特地趁他出去这一会,来看看你有恙否?你不能理解这等深厚情谊就罢了,竟然还拿利器伤我,真是嫁出去的妖精泼出去的水,太伤感情了。”

      丹陵看着地上那个绵软的枕头,将它比喻为利器丝毫没觉得不妥。

      妤凰没反驳她,她一听到冷着脸,立刻就联想到墨郇,想到夜风静谧里,那个温柔熏染,又彻底得不能再彻底的吻。

      她不晓得那是不是做梦,但不管是做梦还是真实,都足够让她整个从头到脚蹭蹭的灼烧起来,烧的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跟谁什么都没有…还是你联想到和谁有什么呢?”丹陵还是那种不怀好意瞄来瞄去的眼神,“啧啧啧,耳朵红了,咦你这是害羞吗?”

      不等她反驳,又蹙着眉很无辜道,“啊,我有说让你害羞的事吗?你那么生气做什么,哦当然也可能害羞,可是什么都没有你害什么羞?难不成是欲盖弥彰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有你也不用害羞,你一害羞大家就都看出来什么都有,这样多让人害羞啊。”

      妤凰绕不过她,干脆倒进被子里装死。

      丹陵展扇掩唇呵呵一笑——果然还是疏桐阁的这个好容易欺负,她今天可算把仇全报回来了。

      今天阳光真好,天气真好,实在是令人神清气爽,百愁全消。

      然后她忽然就笑不下去了…

      一大清早遇瘟神的妤凰,埋在被子里牙磨的咯吱咯吱,不死心的丹陵没调戏够似的,在外头扯扯她的被子。

      妤凰蒙的更紧,扯到最后急了,挠乱一头蓬发泄恨似的坐起来,“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跟那混账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我绝对、绝对不是在害羞!”

      说完愣了。

      墨郇抬眉看她,“和谁一点关系都没有?”

      “……”

      “和我吗?”

      “……”

      妤凰欲哭无泪,她今天是犯太岁吗?她要不要学凡人求个神拜个佛祛祛霉运,但佛祖会保佑她们这些妖精吗,看她今天这运势,大概从来就没被庇佑过吧。

      一旁墨郇问的轻描淡写,理理她凌乱的头发,修长的手指顺着发丝滑过她脸侧,一捏,“大前天,子夜,繁芜阁,你,勾引,我。不记得了?”

      “……”

      时间地点人物分毫不落,很简单,很强大。

      原来她真的干了这档子事!

      她原本还以为是做梦,有点庆幸不曾被他占了便宜,又有点失落自己难得鼓起勇气,便宜被占的彻底竟然还是做梦。

      可她竟然真的干了?她真是不想活了…

      墨郇松开她的脸颊,看着她从一脸不可置信惊呆,到哀莫大于心死的颓丧,再到自我安慰的催眠,发睡的凌乱,脸色尚有几分苍白,一双眼睛却明亮亮的藏着光,像是映着璀璨的朝阳,沉睡的蝶绽出璀璨的翼。

      他低下头,面色沉静的靠近她耳边,“我要不要让你想起来?”

      看着她耳朵火急火燎的烧起来,小小的耳垂精致剔透,漫开红色像是上好的润雅美玉,他靠的更近些,声音也沉下来。

      “你说你没有胡闹,你说你喜欢我,很喜欢我。”

      妤凰忍无可忍推开他,“我,我想起来了。”

      墨郇很不相信的看她,“全部?”

      妤凰斩钉截铁的点头,“全部!”

      墨郇顺其自然坐回去,不紧不慢道,“那很好,想必碧株草藏去哪里,你也记得了?”

      妤凰原本因为他的远离松了一口气,撤下防备却忽然听他问起此事,一颗心顿时揪起来,有点拿不准的沉默着思考。

      他怎么知道她没吃?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那次伤寒生病的时候,墨郇给了她碧株草,效果的确很不错。但她实在不能接受每五天就要定时吃一株,身体稍微好一些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完全忘记她为了躲掉被他逼着吃草的痛苦,如何信誓旦旦答应下来。

      妤凰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面前的墨郇倒是一派从容淡定,好整以暇坐在那等着答案。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她在他面前从来占不到一丁点便宜。

      甚至发生和他有牵扯的事都会思绪全无,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以及连她自己都能骗过去的演技说辞统统扔到幽冥渊去。

      留下的除了心虚,心虚,还是心虚。

      她都不知道怎么对上他就变得这么没底气,话说她为什么这么怕他?她还就不吃了怎么着?让她吃她就得吃啊,魅也是有底线有节操的好不好!

      就算他想把一只魅养成兔子,也不能单一的逼它吃草,其实还可以喂喂胡萝卜,这样有益于均衡。

      想到这里,妤凰定了定心,甚是无畏看回去,学着他平日的模样,淡定且霸气道,“扔了!”

      墨郇皱了皱眉,妤凰的小心脏瞬间一颤。

      虽然他皱眉的样子也很好看,比起他一贯清冷漠然不带表情的样子好看不只一点点,但这种好看是有杀伤力的,一边欣赏一边还得揣着惴惴,尤其皱眉的对象是自己的时候。

      妤凰定了定心,艰难的补充两句解释,“前几日我翻了药典,上头说碧株草生在北泽之荒,有凶兽守着,很难得…”

      墨郇不甚在意的接过去,“然后呢?”

      “然后吧…”妤凰更加艰难继续道,“让我吃那么多株未免太过浪费…为了不那么浪费,所以我…”她话还未说完,墨郇已经自然而然道,“所以你把它扔了?”

      妤凰的小心脏又是一颤,想到之前的从容霸气,她低下头默默告诫自己少年人以后不要随便冲动,如今连个为他着想的理由都糊弄不出,只得认命的准备挨训。

      墨郇手指搭在额际,“凤妤凰,你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说完起身,将外衣扔给她,“睡了三天也该睡足了,快起来,我有件东西给你。”

      妤凰磨磨蹭蹭的接过衣服,磨磨蹭蹭的拉着被子抬头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墨郇瞥了她一眼,自觉的转身走出去,以免她尴尬,妤凰琢磨着他难得一见的善解人意,边换衣服,边觉得墨郇要送她东西,实在是个不详的征兆。

      外阁的书箱子不知收拾去了何处,她扔了许多书册的地面铺上了织锦厚毯,踩在上面刻意磨着步子也发不出声响。

      墨郇坐在案几旁正调着弦,难怪等她等那么久也没有不耐烦,察觉她走过来,头也不抬,侧身招招手,“过来。”

      他面前的乐器露出大半,形状很熟悉,是张三十六弦的竖箜篌,同凤尾箜篌很像,却是单排弦,琴木也没有凤尾箜篌柔和润美。

      虽说用了上好的沉乌木,通体是沉敛的乌金光泽,装饰花纹却很简单,看一眼镂刻边缘便知这是架新琴。

      墨郇让了些地方给她坐下,竖箜篌足有半人高,体积比二十三弦大一些,若是七十二弦,还要再占些空间,妤凰试着拨弹几声,长弦清冽,短弦木沉,音色很不错。

      墨郇又让出些位置,“你试试调的对不对。”

      妤凰有点讶异的看他,“你折腾那么久就在调这个。”

      好一会才听到他回答,“快点试!”

      妤凰捂着嘴勉强将笑意压下去,只是面上的得色怎么也忍不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轻哼着飘出几个调子,换来墨郇深深的皱眉,“凤妤凰?”

      妤凰立刻正色着去调音。

      箜篌做起来不易,弦容易相互影响,选材对音色影响也很大,一弦错便满琴错,他不是专门的琴匠,这样已经做的很好,音也调的恰到好处,只是手法还很生疏,她一眨眼就能做好的事,他皱着眉认真试了很久。

      “七十二弦的工艺太繁复,我学不会。”他坐在一旁,说不会也说的理所当然,“只做了三十六弦,会不会太少?”

      妤凰又拨弹两声,“三十六弦挺多的,弹起来也很好听,你若是想学,先从十二弦开始会比较容易些。”

      “我平素不爱舞乐。”墨郇随口解释一句,又补充道,“这是给你的。”

      妤凰抚着长短弦的指尖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她,“给我?”

      墨郇点点头,“那天晚上你堆了那么多木头,不是在选琴木吗?”

      妤凰回忆一会,才想起他说的是他们初见的那个晚上,那是凤尾箜篌最后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凤止山时,全靠与那架箜篌相依为命,才不算无聊的度过七百年,忽然间失去,怅然若失的很。

      她曾试过许多次想去做一架箜篌,但从选材到镂刻,从截弦到拼接,工艺实在繁复,城中没有哪个妖精有这等手艺,她在选琴木上就卡了很多天。

      何况这段时间被挂牌,遇厉鬼,各种闹腾的事一件一件从眼前过,她自然而然便将箜篌抛到脑后。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件事她分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她有些不解,就呆呆的在那里想,她最近总喜欢这样走神,走着走着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墨郇没听到她回答,自然而然又去捏她的脸,“难道不是,那把箜篌还给我吧。”

      说着就要起身,妤凰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说完觉得不太对,连忙改口,“是,是。”

      改完还是觉得不对,有点懊恼的顺不下逻辑。

      墨郇这张琴送的恰到好处,她挺感激他,便转过头很认真道,“我是说我很喜欢这架箜篌,我奏一曲给你听,嗯…算谢礼好不好?”

      火红衣袂滑过琴木,细碎的光落在她眼睛里,一双眸清透见底,像是小孩子一样,很正经,又很期待。

      岁月回转,就好像什么也不曾改变。他坐在钟华殿里批那些堆叠的折子,她就无聊的凑在一边看,看了好久终于耐不住,又不敢随便开口打扰他,就小心翼翼攥上他的袖子,一点一点扯紧。
      等他很严肃的看过去,她就立刻露出大大的笑讨好道,“我弹箜篌给你听好不好,夫子那么多徒弟,就属我学的最好。”

      他二话不说不说话将袖子扯过来,低头继续去阅桌上的折子。她一个人嘟嘟嘴,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学习如何处理这些政务,捡了他阅过放在她旁边的折子看,看不了两本眼睛又开始乱转。

      那时他的性子孤僻,想不透一个小女孩哪来那么多用不完的活力,看起来聪明伶俐,但那些法术让他啰啰嗦嗦讲三遍还听不懂,他冷着脸不想理他,她就拽着他的衣袖很无辜盯着他看。

      墨郇随意让开了位置,半曲着膝,斜斜支着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

      妤凰看着他这幅悠闲自在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此刻案几上若有盘瓜子同一壶好茶,她一定会把箜篌掼到他脸上,砸碎了为止。

      这么想着,乐音已在指尖流泻而出,乐由心生,此刻她心中杀气腾腾,乐音便金戈铁马,略有些激越。

      墨郇听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渐渐露出一抹温柔,恍惚里指尖向后回转,似也随着他的表情,慢慢轻缓柔和。

      时间缓缓拉长,于无限中从容流淌,慢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停顿,窗外清风疏落,飞檐铜泽泠泠有声,空谷染露,梨梳花清雅的香气远远从窗外传进来。

      一曲终结,墨郇伸手捏一下她的脸,“以后也会弹给我听?”

      “可以啊,不过要看心情。”妤凰随便应了一声,抬手避开他,有点纠结,“你能不能不捏我的脸?”

      墨郇不以为意又捏了捏,“不能。”

      妤凰觉得方才为表谢意给他奏曲,真是多此一举。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