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二十一章 逐素蓝纠纠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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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王府是断断留不下你了。”秦恪己背过身负手站在小书房的书桌后，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近，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后说道，语气轻缓，语调坚定。
端着热茶跨过门槛的蓝衫女子听闻这句话简直像是耳畔炸响了一道惊雷，脚下一个踉跄软倒坐下，托盘脱手，趁势砸在地上，精致的细白瓷茶壶和小茶碗一个都没能逃过，碎了个彻底，滚烫的茶水四溅飞起，有几滴正落在她右手的伤疤上，似乎一直烫到心里，烧穿了一个洞，空落落的。
那道伤疤是世子新婚留给她的“纪念”，说实话，世子妃气势汹汹地提着鞭子打过来的时候，素蓝并不觉得害怕，甚至被抽到之时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庆幸潜藏在表面的惊慌之下——哈，这个长相平凡、举止粗鲁的姑娘就是世子妃？世子是绝对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好感的。
当世子妃第二次挥鞭子的时候，世子及时出现，拦在自己面前，一把抓住了鞭子，鞭梢带着凌厉的风声回转，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红痕，也是右手，也是同一个位置。
那时候，素蓝也如现在这样软倒在地，半真半假的哭着，一副吓坏了的样子，世子夺过世子妃手里的鞭子，狠狠的甩在一边，俯身扶起地上的素蓝，也不管鞭子那一边一身喜服的女子收势不及跌跌撞撞差点跌倒。
后来，新婚不久，世子去南淮办公差，素蓝手下不停的收拾行李，心里暗暗偷着乐，喜悦之情太过，渐渐淹没了因着出卖世子行踪而产生的忐忑，世子不在府里的时候，她时不常的抚摸着右手背上的疤痕，这是世子妃嫉妒的证据，也可以等同于世子心里有她的证据。
王府不缺上好的伤药，世子待下人又一向宽厚，在素蓝手伤的第二天，就着人送来了两瓶药膏，一瓶冰片没药海马油可以镇痛消肿，另一瓶蜈蚣苏木膏用于祛疤消痕，如果按时使用的话，就算不能让皮肤恢复原状，至少不趴着仔细看也看不出疤痕的存在。像秦恪己的手，因着急着去南淮就没有认真涂药，后来有空就随便涂涂，那伤痕就只是泛白的一条细线罢了。
不过，素蓝手背上的疤痕一直狰狞的留着，因为那两个精致的瓷瓶连动都没有动过就被藏进了床底下，从此再没见过天日。她陪着世子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最讨厌对下人作威作福、刁蛮粗鲁的任性小姐，是以一定要留下那个伤痕，时时刻刻的提醒世子——他的正妻就是他一惯讨厌的那种人。
果然，世子回来以后，虽是每天夜里都是去知明院歇息，可是白天无事的时候，宁可留在小书房一遍遍的翻看看过的书籍，也不愿意回去陪着新婚妻子，那是素蓝最快乐的时光，她像往常一样伺候世子一日三餐，亲手给他准备换洗的衣物，收拾书房，府里没来得及取下的彩绸伴着朝夕相处的两个人，让她有一种自己才是嫁给世子的人的错觉。
那时候，或许连世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只要她“不小心”露出手上的伤痕，他的眉头就会紧紧皱起，神色格外严肃，这种掺杂着不耐与烦躁的表情，总能让素蓝心情愉悦好久。
其实，素蓝直到最后都不知道，正是由于她一次又一次的用手上的伤强化白文柳的刁蛮在秦恪己心中的印象，到后来，落难之时，白文柳身上巨大的反差，才使得世子对他从来没了解过的妻子产生了兴趣，最后彻底爱上她。
严格算起来，素蓝无意间起到了推动世子和世子妃情感发展的作用，不过，世子不念她这个“好”，自从和世子妃琴瑟和鸣之后，就把放在小书房里的东西一样样挪进了知明院，从此几乎没有再踏足过这里。
今儿素蓝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抱着绣了一半的连理枝绣片发呆，远远地就听见了那熟悉的早已刻在心上的脚步声，她难以置信的呆愣住，连纤细的绣花针扎在手上都没有察觉，大张着眼睛看着一身青衫的世子跨过门槛，面容严肃，向她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地进了空荡荡的书房。
小书房很久没人用过，干净到有种寥落之感，书架上的书被“扫荡”过，一本都没有剩下，角落里放着一口大箱子，仔细辨认能看得出是原来被人折腾去知明院又折腾回来的那口，里面塞满了儿童启蒙读物。素蓝本想跟着世子进来，恍然间想起自己没有喝茶的习惯，世子又不常来，是以屋里并没有备着茶水，于是匆匆赶往用自己的小泥炉煮了壶茶端进来，没想到迎接她这番殷勤的却是世子的毫不留情。
“世子，我……”素蓝一着急，也顾不得自称“奴婢”，张了嘴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是赶紧跪地承认错误以求宽宥，还是俯身大哭以示忏悔，她压根没有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喊冤能混过去。自从第一次透露了王府主子们的作息习惯，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没想到这句话从世子嘴里说出来，会这么残忍。
“我知道错了，求世子再给一次机会，素蓝以后一定……”素蓝调整了姿势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发出瘆人的“乓乓”声，血丝渐渐渗出来，饶是地上没有灰土，她现在满脸血泪交加的样子也足够狼狈了。
秦恪己转过身来，稍稍低头视线扫过素蓝哭的乱七八糟的脸，哪儿还有他看习惯了的低头浅笑的温婉，轻叹一口气，阖上眼睛说道：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让我拿什么去信任你？”声音冷硬，不含一丝感情，嘴唇却忍不住轻轻颤动了几下，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在证据确凿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他的真的是她，如今，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她。
或许文柳说的是对的，她与素蓝没什么感情，来做这个恶人会比他轻松的多，只是，有些事情还是他自己了结比较好，况且文柳还有身孕，如今可担不起一丁点的意外。
素蓝哭了好久，除了哭再也没说过一句求饶的话，也不再磕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撑不起来，纤细的双肩颤抖着，浑身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秦恪己任由她哭着，直到那声音慢慢因着疲惫而停息下来，他深吸一口气。
“这些年府里的月例和赏银你都可以带走，那数量不算少了，省一省可以过好一阵子，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应该知道规矩，做了这样的事情，能全乎着出去已经是天大的恩典，更别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被素蓝打断了。
“更别提还能带着银子出去了，是吗？”她似乎是一瞬间就止住了哭声，声音冷静的出奇，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仰起带着血迹和泪痕的苍白的脸，笑的张扬而凄凉，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她也确实是豁出去了，这么些年来，因为太过了解世子的性子，她不敢说出自己的心事，瞒着忍着心酸着也偷偷甜着，而今是最后的机会，不说从此再不能开口，而说了，或许还能搏一把世子心软的可能。
“是啊，素蓝自从进了王府就一直受着王妃和世子的恩典，年纪轻轻就做了大丫鬟，后来又多蒙世子照顾，收留了我当通房。”她终于站稳了，抬头略有些心虚的看了秦恪己一眼，鼓起勇气接着说，“世子如今也一定查到了当初所谓‘求娶’的真相，您那么聪明难道就猜不透，我为何就算用这样的手段也一定要留在您身边吗？”
她原本是想要换个称呼的，叫您总是显得太过疏离，然而心里准备了半天，还是没能叫出口，或许，这“您”和“你”的差距，就是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鸿沟，终其一生她都无法跨过，而他，压根就没打算跨过去。
秦恪己沉默，他心里有了白文柳，已不再是个懵懂的孩子，此时此刻，他自然知道素蓝想要说什么。
“你不用说下去了，收拾东西走吧，我猜不猜得透都不会对已经做出的决定有任何影响。”他有点厌烦，已经不想开口说话了。
“不，我要说。”素蓝撕心裂肺的尖叫着，“您不知道，我心里存着您有多久了，久到我自己都记不太清，只要见到您就开心，见不到就牵肠挂肚，我也不想使诈用计，我也不想被大皇子拿到把受他要挟，我更不想出卖王府的机密，这一切都是命，半点都由不得我，事情到这个地步，我最开始也仅仅是想要留在您身边而已！”
她踉踉跄跄的绕过地上破碎的茶具向前走着，像是要走到秦恪己身前，但终是没敢靠近，挨到书桌前便停下了，双眼含泪，恳切的看着世子，也透过他注视着唯一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第二十一章 逐素蓝纠纠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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