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十五章 老生常谈瞎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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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太妃带来的两个老妈子，各自介绍过，居然一个姓贾，一个姓丁，惹得在场的人都有些想笑，此二人一同做事也算有缘了，不知道百家姓里有没有姓“乙”和“丙”的，那样四个人还能凑一桌麻将。
却不知贾、丁两位婆子的姓还真的是自个取的，她们和另外两个下人原本都是德太妃有孕的时候，先帝赐的，四个人都是宫里特意从小培养起来的孤儿，皆忠心耿耿，而且难得的志趣相投，就结拜了干姐妹，序齿排序，平日私下无人之时就老大老二的浑叫，都等着年岁到了出宫去。没想到，这一待便在宫墙里一直待到德妃变成德太妃，老二和老三都没能熬过去，给后宫多添了两缕游魂，老大和老四被德太妃带出宫，还了卖身契做普通百姓，登记户籍之际，二人就按照早先说过的玩笑话，一个姓了贾，一个姓了丁，只是那“易”和“宾”两个终是没能见到宫外的天地。
那两位婆子都粗通医理，还先后伺候过德太妃、先王妃、孙侧妃生产，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白文柳初次怀孕，加上年纪还小，秦恪己只顾着傻乐，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有两个经过看过、什么事都懂的婆子守着，多少能安心点。只不过，惯常与秦恪己相处时的恣意任性，怕是要在人前收敛点了，知明院的人早就看惯了，也不觉得什么，若是让德太妃知道了，就怕老人家接受不了一惯规矩端方的孙子变成个涎皮赖脸、插科打诨的无赖；素日撒娇卖乖、活泼听话的孙媳妇其实是个老做河东狮状的泼妇。
人生如戏，还需演技啊……白文柳脑子里五花八门的想着，面上却不显，恭敬有礼的向两个婆子问好，又嘱咐东儿和西儿合住一屋、墨菊和墨兰搬到一起去，好腾出两个空的大屋子来安置她们。知明院下人不多，古代人又迷信房子长时间空着会引来些不好的东西，因而四个大丫鬟每个占了一个房子住着，粗使的丫鬟婆子也不过最多四个人住一屋，各有各的床铺，在东都城里，这样的住宿条件绝对排的上前几名了。
两个婆子谦让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能拗过白文柳主仆的盛情，连连道谢跟着程嬷嬷去收拾自己的住处了，德太妃稀罕的围着白文柳转了好几圈，捧着小高医官给的小册子大段大段的念着，还背着人偷偷的向她的肚子探过几回手——可算是明白秦恪己适才的行为根子在哪了。
眼看着日头西斜，喝干了两壶水的德太妃终于想起被她扔到一边的施粥大业来，连忙搭了冯嬷嬷的手臂回去点算自己的私房钱，打算拿一部分出来让老管事主持布施，另外再拿些出来交托给云戒寺的恒空主持，添点香油钱，也算是为还没出世的孙子祈福。
此时还不到饭点，德太妃歪在软榻上捧着私库的单子，认真的研读盘算着，看也不看面前聒噪的中年女人，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
来人是内院分管人事的辛婶子，原是秦恪己生母的陪房，王妃去世之时，曾经放了一批陪嫁过来的下人，她没有走，因着辛大叔是个能干的，管着先王妃手底下几个极大的铺子，现今正是世子手下得用的，连带着她也有了几分体面。
不过辛婶子本人却不是个通透的，直来直往到有些憨了，还老是以读过几年书识字懂礼自居，为人甚是迂腐。常常是得罪了人也不自知，这样的性子本不应该管着人事，不过她因为人缘不好也委实没地方可去，好在人事上的大事还有个内院总管拿主意，她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平日里，辛婶子并不长在主子面前晃悠，好似生怕旁人说她一句对主子溜须拍马，她可是临渊阁大学士家教出来的下人，绝不靠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获得主子的青睐，是以她对主子面前得用的丫鬟婆子都有些许鄙视，总觉得她们都是些阿谀奉承的小人。
此次她一反常态的前来，自然是因着得了重要的消息，事关小主子，可不能不来，尤其是她等了半晌也没见王爷太妃有该有的安排，心下起急，这不就耽误了吗？到底是武将出身，没得规矩，她在听松院门房里苦等德太妃召唤之际，忍不住腹诽着。
德太妃耐着性子听她絮絮叨叨半天，辛婶子憨直惯了，说这些弯弯绕绕的罗圈话实在太累——不仅说的累，听的人更累。
“好了好了，”德太妃在纸上写了个数，支使冯嬷嬷去私库提银子，撂下笔抬头不耐烦的打断了说道兴头上的辛婶子，“你的意思是要赶紧往知明院送些懂事知礼的丫鬟，好……让世子收房，继续开枝散叶？”刚刚差点脱口而出“好爬世子的床”，好在及时收回来了，要不也太不庄重了些，德太妃暗自反省，在王府的十几年过得实在太轻松了，在宫里的小心谨慎都不见了，倒是恢复了年少做闺女时的恣意任性，这，也算是返璞归真了吧。
“正是这个理，这些事本应该世子妃或者王妃操心的，只不过府里现在这个样子，不得不劳烦太妃出面了。”辛婶子见德太妃“终于”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搓着手有些激动地说，做下人就得像自己这样，主子忽视了的事要及时指出来，才算尽了本分，对得住每月拿到手里的月例银子。
只不过，显然不够识趣。
“哦，你想的倒周全……”德太妃沉着脸端起一杯茶，轻啜一口接着说，“既然是主子该决定的事，那我倒要问了，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杯。
听了前半句话正在沾沾自喜的辛婶子被茶杯与小几相撞发出的“巨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缩了缩肩膀，方才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样消失殆尽，完全不见陈述“不纳妾的三十六个缺点”之时的慷慨激昂。
“这……我，我也是为世子好，这不是没人……”感觉到自己的气势被盖了过去，辛婶子不甘心的嗫嚅道，吞吞吐吐的没敢把话说清楚。
“哎呦，老姐姐，你考虑的也太多了，”冯嬷嬷一向手脚麻利，办完事就赶紧回来了，正巧看见德太妃一脸的烦躁，知她不耐烦和脑子不清醒的人打交道，便抢着说道，“世子已经不小了，自己会考虑，拿不准主意的时候还有王爷和太妃在，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操心了。”冯嬷嬷平日里没少被“高洁傲岸”的辛婶子编排，虽说知道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可就是不能理解她的思维方式，做下人的最怕有太多的主意，只要不违法《大炎律》，听主子的就是了。
果然，辛婶子也不能理解冯嬷嬷，一脸冤屈的看着她，辩解道：
“我还不是怕太妃……”
“怕什么，怕太妃不如你关心世子和世子妃？”冯嬷嬷忍住翻一个大白眼给她的冲动，边往软榻那边走，边低声念叨，“闲的没事不如管管自己院子里的事，你那么有规矩，家里怎么还乱成这样？”她的声音压低了些，但房子里只有三个人，无论怎样都是能听得到的。
德太妃不禁失笑，辛家的事，算得上是王府里的趣谈，辛婶子的小儿子是个有出息的，早就求恩典脱了奴籍，快二十岁的时候第二次考科举，中了个举人，因着家里没什么势力，便也不再官场上混。世子爷是个宽厚大方的，这些年给辛大叔的年礼、月例、分红都不少，因而就在郊外买了好些地，修了个大院子，小儿子就安安稳稳的当个地主，也算离了商人的行列。
辛婶子觉得儿子的身份不一样了，身边得有人伺候着，就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不少不知根底的妙龄少女，一个劲儿的往豪华的大院子里送，那群女人斗得是昏天黑地，不但没有伺候好新晋小地主，反而逼得他跟自家的佃户一起挤在田间地头的小破屋里。辛婶子又是个没成算的，三天两头拿这些事出来和人抱怨，说得多了，大家有时候都当面告诉她，你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现今，她自家的事还没弄清楚呢，倒想插手知明院的事，还是省省吧，冯嬷嬷晒笑着想着。
提起这茬辛婶子彻底没了底气，干笑着打着哈哈，胡扯了几句就偃旗息鼓的行了礼，快步离开了。
冯嬷嬷松了口气，给德太妃空了的茶杯里注入热茶，偷眼觑着她的表情，半晌，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太妃，您是真不准备给世子安排这些事吗？毕竟世子妃有孕……不太方便。”
德太妃捧起茶杯，却也不喝，只是注视着清亮微黄的液体，沉吟着：
“我已经老了，懒得管这些事，恪己要是看上谁，就随他自己抬进府里好了，他和文柳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我才不去讨这个嫌。”德太妃叹了口气接着说，“我是在女人堆里熬出来的，老了老了，好不容易过上清净的生活，没必要自己找这个麻烦，这女人一多啊，事也就多喽。”最后一个字她特意拖长了音，语调既狡黠又认真。
冯嬷嬷闻言笑了，叹道：
“小姐您哪儿老了，这不还是闺阁里养出来的性子吗？”
德太妃听见这个好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称呼，禁不住也乐起来：
“哪能还叫小姐啊，比起性子，我倒宁愿是年纪还像在闺阁里一样。”
主仆二人说笑着，完全没把方才来的人当一回事，此时，她们还不知道，“劝世子爷纳妾运动”这才刚刚开始，辛婶子也算是无意间走在了时代前列。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十五章 老生常谈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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