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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见太后笑里藏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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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锦亲王世子和世子妃请安。”就在白文柳发愣的当口儿,前面台阶上疾步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秦恪己似乎对来人并不陌生,站在原地行了个半礼,说道:
“徐公公也在此啊,进来一向可好?”
“托主子们的洪福,老奴还算硬朗。皇上批完折子以后见世子递了牌子,知道你们要来谢恩,就也来太后这儿候着了。”徐公公闪了半个身子,不敢受秦恪己的礼。
秦恪己在身后偷偷给白文柳塞了一个小荷包,白文柳只觉得入手滑溜溜沉甸甸的,料子不错内容物不薄。这应该是要打赏眼前的内侍官的吧,看秦恪己有礼的样子,这个人在上司,啊,不主子面前一定能说得上话,上司的秘书一定要哄好,白文柳默默地捏紧了荷包。
徐公公在前面低头躬身引着路,秦恪己紧跟在他的身后,白文柳落后两步亦步亦趋的走着,她不知道要怎么把手里的银子送出去,以前工作的时候虽也不是特别干净,但到底没干过当面贿赂的活儿,这要找个什么时机啊,真是让人头疼。
路不长,几步就到了宫门口,徐公公停下,向内通报锦亲王世子夫妇二人前来谢恩,三人侯在门口等里面宣召。
眼见着再不给就没有机会给了,白文柳咬咬牙上前一步。
“大冷天的,劳烦徐公公还来接一趟,这点小钱徐公公歇了的时候沽二两酒喝喝,也好驱驱寒气。”说着就将手里被汗水打的略湿的荷包塞进了徐公公手里,《红楼梦》上说二十两银子够小户人家活一年,白文柳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银子,但打酒喝估计能喝到酒精中毒还有余的。
徐公公的脸上还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暗自掂量了一下,鼓囊囊的荷包里面不可能装的是银票,也就是些散碎银两,这个赏银不会太重,做个见面礼却是绰绰有余,于是笑呵呵地接了,俯身行了个礼。
“老奴谢世子妃的赏。”
白文柳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回应,只得笑着点了点头,可算是把这个事情混过去了,她小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里面传话出来,请二人进去。
依旧是徐公公引路,进了正殿他就往侧边缩了缩,站在门边上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白文柳低着头走着,视线只能落在秦恪己脚上的厚底暗紫云纹官靴上,她是内眷,无宣召不能见圣驾,而且听秦恪己路上的意思是他们一起先来后宫,之后他再去前边单独给皇上谢恩。也就是说,东儿和西儿担忧的见皇上的问题,其实原本不会发生。
没想到这个皇上非要来看太后,好吧,也省的秦恪己再跑一趟了。
白文柳复制着秦恪己的动作,他停,她也停;他屈膝,她也屈膝;他被太后手下的宫人拦住了,她就傻眼了,这到底是跪是不跪啊,也没人拦自己。还好正座上一个声音给白文柳解了围:
“都快免了吧,都是一家人,行这个礼可不就见了外了吗?”是个上了年岁的女声,应该就是大炎朝最尊贵的女人——太后。
秦恪己躬身回答道:
“太后虽爱惜小辈,可恪己并不敢托大,您与皇上到底是我们小夫妻的大媒人,不论从君臣之礼,还是按家族伦常,恪己与内子都应该给您磕个头才是。”
这时正前方另一个声音也劝道:
“母后也该受这个礼,您不受倒让小辈们惶恐了。”声音平和中正,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皇上一发话,边上早有宫人拿了金底团花软垫来,秦恪己便和白文柳上前几步,并排跪地,向太后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又微调方向,给皇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好了,礼也受了,还不快扶世子和世子妃起来。”太后说着,几个老嬷嬷上来扶起二人,又在一旁摆上两个绣墩,夫妻俩谢了坐,宫人捧上茶,二人又起身谢了茶,这才算安顿下来。
太后见白文柳仍然低垂着头,便说道:
“早就听说白将军将家中的姑娘爱若珍宝,今日总算入得宫来,还不赶紧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白文柳总算听见这句话了,她的脑袋垂的都有些晕了,这要是多进几次宫,估计都要患颈椎病了,她缓缓抬起头来,直视前方。
上首的几级台阶之上摆着两张花纹繁复的红木座椅,太后就坐在左边的那张上面,白文柳从踏进宫殿到此时才看见真人,那是个似乎很慈爱和顺的老人家,考虑到皇上已经奔四张,料想太后应该起码六十岁了,但她看着真是不像,顶多五十岁的样子。穿一身紫色暗云纹的立领袄配深紫色的马面裙,华贵非常。
右边那张座椅上的中年人自然只能是皇上,他看着倒是不年轻了,不过具体长得什么样子,白文柳也没有词汇好形容,只觉得他的眼神格外锐利,眉宇之间满是沧桑凌厉之气,被扫一眼就让人不自觉的发寒,没有余力去关注他的五官和衣着。
白文柳目前就觉得一股寒流自上而下,想到秦恪己是皇上的侄子,就觉得这叔侄俩还真挺像的。
“果然是个标致的人,我要是有这样的闺女也要留这不肯轻易嫁出去。”太后呷了口茶,笑吟吟地说着。
这句话乍一听就像是夸人的,可白文柳清晰地知道自己长得也就勉强占个娇俏,还不至于让人这么夸,而且,这话仔细想想,好像是说她嫁不出去,这才一直拖着。十六岁难道就算大龄未婚女了?那你要是知道,我二十五岁还单着不肯去相亲,那不得惊掉下巴啊。其实这大炎朝虽然普遍早婚,但是也就早到十五六岁而已,因此白文柳成亲的年纪并不算晚,只是如她这般十六岁还没有一个媒人登门的,确实寥寥无几。
不过,别说是话里有话了,就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人家是太后啊,也只能折了胳膊退袖里。
“太后谬赞了,文柳愧不敢当。”她低着头红着脸娇羞道,管它什么话,就当夸我漂亮了,白文柳的心态挺阿Q的。
太后看着她想要得意却竭力忍着的表情,只觉得兴味索然,这白将军的女儿,果然像传闻中说的那般胸无城府,满身孩子气。皇上点了她做锦亲王世子妃,估计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虽说白启在军中有些威名,到底只是个三品官,而且他也为国捐躯了,多大的功劳都能随时间被人淡忘。只有个空架子的白将军府与锦亲王联姻,估计也只是锦亲王那个武夫的意思罢了,李家的兵权还能好好地握在手里。
接着太后又问了些闲话,平素在家爱做什么,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之类之类的,白文柳一一答了,她倒也不用装傻充愣,只是自己真的不怎么会古时大家闺秀都掌握的技能,琴是压根不会弹,只会吹笛子,但是这个似乎不够看的;她的象棋技术倒是不差,不过一点不会风雅的围棋;毛笔软乎乎的不怎么会用,连有些繁体字也只会念不会写;画画就更别提了,从小到大的美术老师都拿白文柳当老大难问题。
而且她也不知道上流贵族都喜欢什么吃喝,就胡乱说着勉强糊弄过去。于是白文柳只觉得太后的笑容愈发和蔼,眉梢眼角都透露着满意。
在场的两个男人,只是喝着茶,一个赛一个的比着沉默,嗖嗖地放着冷气。
能说的话题似乎都说完了,太后微微的晃了下脖子,边上一个老嬷嬷见机说道:
“太后仔细劳了神,要不用晚膳前略歪歪吧。”
白文柳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就接着话音说道:
“都怪文柳不知进退,见太后亲切就多说了这许多,真是该打。”
太后浑不在意的笑着说:
“可别这么说,人老了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说话,你们往后要多多来我这紫宸宫走动走动,我也好沾沾你们的朝气。”
秦恪己和白文柳应了声,太后转而对皇上说:
“我说了这么一会话,倒是真有些乏了,皇上你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听说你昨夜又是四更天才睡,这会也该去歇歇。”语气很是慈爱,不过听见这句话的两个男人面色都是一凌,白文柳没觉出什么,只觉得这个养母倒是真关心养子,秦恪己和皇上自然能明白,太后这句话是在明确的告知皇上,你身边时刻有我的人盯着。
夫妻俩恭送太后进内殿休息,还没直起身,皇上就开口了:
“恪己,先帝皇陵的修缮工作工部怎么还没有拿出个章程来,你等会随朕去乾元殿一趟……至于世子妃,就让她去宜妃那里少坐一会,等说完正事,朕着人去接她。”说完皇上先行离开了。
走出紫宸宫,白文柳发觉自己的后背汗津津的,刚刚紧张的不亚于硕士毕业答辩那会,此刻见了黄昏的天空,只觉得西下的夕阳真是可爱,连吹过来的小风,都带着些许轻松的味道。
“一会有侍女带你去宜妃那里,她可以算是我的小姨,最和善不过的,你去那里和她聊聊天,如果饿了也可以吃些糕点。”秦恪己匆匆交代完,就跟着留下来等候他的内侍官走了。
白文柳听秦恪己说起宜妃的时候,语气很轻松,暗自也对这个据说很和善的小姨,以及……她的糕点,充满了期待。